“本來我以爲,在你身上,我也許可以看見一個奇蹟,一個依靠自己,打破這個社會一些不太合理的遊戲規則,比如你白手起家,然後躋身豪強,稱霸一方,好像張志強一樣,但現在看來,還是那句話,年輕,我們都太年輕,我以爲你可以,你也和我一樣,幼稚到以爲自己可以吧?”絕少說着聳了聳雙肩:“但是話說回來,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和那些真正的大菩薩比起來,我們都是小蝦米。”
“也正因爲我們都是小蝦米,所以這次雖然你的兄弟社被打垮了,英豪也呆不下去了,但至少還不會丟掉性命,還年輕,有重頭再來的機會。”絕少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有點哭笑不得,但也沒想到絕少會對我說出這麼一番掏心窩子的話,看來絕少說他自己非常看好我,是真的。
“沒你想象的那麼慘...”我忍不住說道,既然人家是真心對我,我覺得如果我對他有所隱瞞的話,那樣似乎不太好。
“我知道你想說你是從底層爬上來的,現在失去一切也無所謂,但你真的可以做到,無動於衷嗎?”絕少看着我。
我張了張嘴,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我總不能現在告訴他我在米國賺了一大票吧?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江小燕從遠處正朝着這邊跑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是太想看到她。
絕少注意到我的臉色,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扭過頭來:“她和崔楠的事...並不好像外面傳的那樣...”
“一個男的,天天纏着一個女的,不是想睡她是什麼?”李傑在一邊冷聲說道:“一個女的,天天願意被一個男的纏着,不是願意給他睡是什麼?”
“男女之間也可以有純真的友誼啊...”絕少說道。
“你也是男的,你自己說你這話你覺得靠譜麼...”李傑說道。
絕少聳了聳肩膀:“好吧...反正我覺悟是沒那麼高,不過這事畢竟唐山你自己失蹤了那麼久,而且如果不是崔楠的話,江文柄是要被蒙楠那個變態弄殘的...”
江小燕跑到醫務室外面,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她越來越近,腳步卻越來越慢,但眼睛一直看着我。
終於,她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絕少拍了拍李傑的肩膀:“走啦!呆瓜一樣站在這裡當電燈泡啊?”
李傑還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都沒說,走開了。
我看着站在不遠處的江小燕,微微低下頭,不去看她。
“三哥...”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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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同時出聲。
然後又都同時沉默。
過了一會兒,我擡起頭看向江小燕,她還是站在原來的地方,眼圈已經紅了。
我抿起嘴巴,看着她:“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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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說出口,江小燕臉上的淚珠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地往下掉。
我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抱一抱她,但剛剛向前走了一步,江小燕忽然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後拼命搖頭,接着轉身哭着跑向遠處。
我那半步,剛剛踏出,整個人都呆在那裡。
從聽到李傑說江小燕的事情之後,我就在心裡想過好多次我們見面的場景。
甚至還想好了很多話,想好了,江小燕如果說什麼,我該說什麼,如果她不說話,我該說什麼...但是當她真的出現在我面前,哭的像是一個小孩一樣的時候,我發現無助的並不只是她,還有我。
已經是夏天,臨近中午,天氣很熱,從太陽底下吹過來的風,像是一團團火,但是我卻感到渾身冰冷,心臟好像停止跳動,身體裡面的血液全都凝固起來一樣。
我站在那裡,想起當初我和李傑還有江文柄三個人,一起到英豪來接江小燕放學,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候她美得像是一個天使。
甚至讓我覺得自卑。
再後來啊,我知道這個女孩對我有了好感。
可是我卻不敢接受,更別說是主動了。
因爲我覺得我根本配不上她。
她上的是英豪,雖然家境也不好,但那麼聰明,成績那麼好,將來註定是要上大學的。
可是那時候的我呢?
在英豪被程龍他們壓着打,每天爲了江文柄的醫藥費,不得不在晚上去酒吧打工,一天只睡五個小時。
那時候雖然有李傑,但我覺得,我的未來,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一點星光。
所以我不敢在心裡哪怕是對江小燕有一丁點非分的想法,一旦出現,我就會主動掐滅。
慢慢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好了起來,直到後來,我慢慢變強,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多,我隱藏在內心深處,小男孩可憐的自卑,這才慢慢消退。
也許是天註定,我和江小燕,還是在一起了。
也許是天註定,我和江小燕,還是要分開吧。
也許是天註定,我和江小燕,本來就不配吧。
“三哥。”李傑在喊我。
我咬了咬牙齒,看着江小燕漸漸消失的背影,沒有去追,深吸一口氣,回過頭來,看着李傑和絕少,擠出一絲笑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嘴裡滿是苦澀。
於是伸手去摸口袋,想要抽根菸。
李傑走上前來,拿出煙盒遞給我。
我從裡面抽了一根香菸出來,點上。
絕少和我打了一個招呼,說需要什麼幫助的話,只要是他能幫的依然會幫,然後就離開了。
我和李傑一人點着一根香菸,鐵蝦跟在我們身後,走在英豪的校園裡。
這時候學校上課了,校園裡面變得空蕩和冷清下來。
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我忽然發現,我還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裡。
看着學校裡面的一草一木,腦子裡面沒由來地蹦出了絕少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太年輕,太幼稚,年輕幼稚到以爲自己可以。
我一下笑了起來,好可笑,之前我還覺得,絕少說的這些很可笑,但現在我才發現,他說的一點都不可笑,可笑的是我。
可笑的是年輕和幼稚。
“李傑,你說我們要的,究竟是什麼啊...”我開口問道。
“一開始是不被人欺負,後來是不能被人欺負,現在我覺得,我們要的是不可能被人欺負。”李傑說道。
他沒有明白我問的究竟是什麼,不過也許李傑說的,纔是正確答案吧。
“我們還是太年輕太幼稚了。”我說道。
“畢竟你們才十六七歲。”鐵蝦的聲音忽然在後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