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仔陳開着車,把我們帶到了鄉下一個小鎮上面,凌晨四點鐘的時候下的車,我之所以記得很清楚,因爲下車的時候,肥仔陳把我和李傑的電話全都給要走了。
肥仔陳把我們安排在這個我不知道名字小鎮裡的一個廢品收購站裡面。
臨走之前囑咐我們不要出去,然後一句話沒說,開車走了。
我和李傑在這個廢品收購站最裡面的矮棚子躲了一天一夜,兩個人靠着一壺熱水和幾個饅頭硬挨。
李傑是真怕了,後怕。
這一天一夜過得格外漫長,一直到第三天早上,外面響起車子剎車聲,我和李傑一下子全都繃緊了身體,緊接着外面傳來腳步聲。
這時候我腦子裡在想如果外面來的是警察該怎麼辦,跑還是不跑?
可要是跑的話,能跑到哪裡去。
矮屋子遮風的門簾被掀起的剎那,我看到陽光射了進來,特別刺眼,刺得我雙眼忍不住流淚,看不清站在門口的人。
一直過了半分鐘,我才稍微適應,我看到門口那裡停着一輛輪椅,是鬼哥。
鬼哥坐在輪椅上,膝蓋上鋪着一件厚厚的毯子。
“山仔傑佬,過來。”鬼哥開口說道,賈正京站在他身後。
我和李傑從屋裡的垃圾堆上爬起來,但卻邁不開步子,不是怕,而是實在蹲坐的太久了,腳麻木的不聽使喚。
我們兩個人互相攙扶着站在那裡過了一會兒,這才互相攙扶着擡腳向前走去。
還沒走到鬼哥面前,李傑就一下撲倒在地上,他其實並沒有見過鬼哥,但只是這一眼,他就看出來這是鬼哥。
“鬼哥!人是我殺的!和唐山還有我師父無關!”這是李傑從那天晚上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人是阿紅殺的。”鬼哥開口說道,語氣當中透着不容置疑,好像命令一樣。
李傑擡起頭看向鬼哥,已經滿臉是淚:“是我...是我殺的...”
鬼哥嘆了口氣,然後低下頭,不再看李傑,賈正京推着鬼哥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沒事兒了。”鬼哥的聲音傳來。
李傑跪在那裡,呆住。
鬼哥一句沒事,但卻讓我和李傑都意識到,事情大了。
加上鬼哥之前說的人是長毛紅殺的,我和李傑忍不住同時想到長毛紅會不會已經出事。
我一下攙扶起李傑,帶着他朝着外面跌跌撞撞的跑去,追上鬼哥之後,我和李傑攔住他,直接跪在鬼哥的輪椅前。
“鬼哥!紅哥(師父)他怎麼樣了?”我和李傑同時喊道。
鬼哥看着我們,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看起來好像都有點不真切。
鬼哥就那樣一直看着我們,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都有點陰了,鬼哥這纔開口說道:“山仔傑佬,你們往後,一定要對得起阿紅,儘管他沒對得起我這個大哥。”
鬼哥這句話一出口,我和李傑的眼淚一下就都下來了。
“師父...”李傑一下子哭出了聲,他是真傷心了,他這輩子雖然才十幾年,但真的對他好的人,一隻手絕對數的過來,其中還不包括他爸媽。
“哭什麼哭!是不是男人?肥仔已經帶着長毛紅那個撲街跑路,已經出海了。”這時候賈正京開口說道。
我和李傑一下子愣住,反應過來之後,李傑哭的更加兇了,我也是。
賈正京說肥仔陳帶着長毛紅跑路了,說明長毛紅還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比什麼都好。
鬼哥這時候又淡淡說了句:“走吧,從今天起,你們算是真正上道兒了,這條路,沒有回頭路,以後的生死,就由天來定!”
賈正京一句話不說,推着鬼哥往前走,我和李傑站起身來,讓開身子,跟着他們往前走去。
到了外面,賈正京把鬼哥和輪椅一起搬上車,鬼哥上車之後招呼我們兩個:“上車。”
我和李傑擦乾眼淚,上了車,車裡開着空調,暖和多了,一上車我和李傑卻忍不住開始發抖。
長毛紅拋給我們一盒香菸,我和李傑兩人一人點了一根,悶頭抽了起來。
我這時候很想問這兩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就是現在我們去哪裡,但都問不出口,心裡的感受很奇怪。
“山仔,傑佬,這次的事情,你們一定要記住!”鬼哥開口說道。
我和李傑趕緊點頭。
這時候賈正京開口說道:“你們知道個屁啊就點頭!”
聽得出來,賈正京是很有火氣的,我和李傑頓時都閉了嘴。
鬼哥這時候開口說道:“混江湖,難免動刀動槍受委屈,阿紅的脾氣太爆,我早知他會出事,但沒想到會在這裡出事,不過正因爲他脾氣暴,所以我對他跑路早就有安排。”
鬼哥說着從懷裡摸出一根雪茄來點,點着了之後他才說道:“你們一定要記住,混江湖是用混的,不是用殺的!殺那是殺手的事,不是我們混江湖的人乾的,混江湖打,是爲了談,爲了更好的談,爲了打而打,那是給自己挖墳!”
我雖然有點不是很明白,但大概也理解了鬼哥的意思。
鬼哥看向李傑:“你的脾氣和阿紅很像,千萬記住不要步阿紅的後塵,否則的話,輕則跑路,重則送命。”
鬼哥又看向我:“山仔,你更要記住我剛纔說的,一個團體當中,有人可以跑路,但是帶頭大哥,絕對不能跑路!如果這次是我跑路,你想想看後果?”
鬼哥這麼一說,我徹底明白了過來,如果這次是鬼哥跑路,那麼長毛紅肥仔陳他們估計都得跑路,換句話說如果我跑路,那麼我酒吧的那些兄弟,月鋒逸風他們,還有藍翔的那些兄弟,不說全部都倒黴,但至少肯定是都散了。
“鬼哥,我知道了。”我低下頭,狠狠抽了一口煙。
鬼哥沒有說這次長毛紅做的對不對,這事也沒法說對錯,但至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