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人注意到她的變化,他們見到雞蛋擊中目標,一個個激動起來,手裡的東西都往她身上扔,場面瞬間混亂無比。
楚悅冷笑一聲,心中只有滿腔怒火,卻毫無懼意。擡臂、彎腰、跳躍,她儘可能的躲避百姓的憤怒投擲,但仍有不少落在她的身上,不一會兒,整個人變得狼狽不堪,和方纔衣不蔽體卻顯誘惑的女子判若兩人。
可是不管如何狼狽,她都不曾流下一滴淚,求過一聲饒。
嶽紅悄悄退到人羣邊緣處,望着被圍攻的楚悅,嘴角翹起一絲得意的笑意。
守城的衛兵對待這邊的騷亂視而不見。
城中,寧王府平靜如常,看不出一點王爺要娶王妃的喜慶。相反,江夏王府則亂成一團,喜娘和宮裡來替錦繡郡主打扮和指教的宮女、嬤嬤因爲找不到正主急亂如熱鍋上的螞蟻。
籃子裡的菜和雞蛋扔完了,猶覺不解氣,衆人竟動上了手,連腳都用上。抓撓踢蹬,彷彿楚悅是他們的大仇人。而實際上,他們根本不認識楚悅。其中功不可沒的自然是有心人的推波助瀾,而老百姓仇富仇官的心理也佔據着很重要的因素,至於女子失德方面,真正會在意到動手的會有幾人?
城樓上方,一抹藍色身影駐足良久,從楚悅被人圍觀,不,或者說從城門打開之前,她便站在那裡。看到這一幕,她只是勾起脣角,冷冷一笑,悅耳動聽的聲音卻說出殘酷無比的話,“夏楚悅,怪只怪你不該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而這時,面對張牙舞爪撲向她的百姓,她怒而反擊。左勾拳,右擺拳,腳下步伐不亂,別人惡意或踢或踩的動作,全都被她有條不紊地應付下。只可惜這具身體平時缺乏鍛鍊,沒有耐力,力量也小的可憐,加之昨晚一夜的蹂躪,若非她早已深入靈魂的靈敏和爆發力,早就葬送在人海的圍攻下。
然而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楚悅擋下攻擊的空檔尋思着如何突破衝圍,幸虧她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那是一次參加安撫邊境暴民的行動,因爲暴民太多,軍人不能將槍對準自己國家的普通人民,所以在被暴民圍攻時只能先行躲開暴民的攻擊,不能打就先逃!
憑藉敏捷的身手,楚悅滑溜得像一條魚,三下兩下,在衆人往中間擠的時候已經溜出了邊緣。
嶽紅在邊上看着,雙眼閃爍着得意的光芒,腦海中掠過楚悅被衆人踩踏得面目全非的畫面,想到那人的承諾,她興奮的小臉透出淺淺的紅暈。卻在這時,看到一個狼狽的身影輕巧地躥出人羣,往城門方向衝去。
伺候楚悅多年,她一眼便認出她,得意的小臉頓時陰沉下來,楚悅沒有和她腦海中的幻想重合,她很不滿。眼珠子一轉,陰毒寒芒一閃而過。雙手成弧,放在嘴邊,扯開嗓門喊道:“小姐,快逃呀!別讓他們抓住了!”
楚悅身子一頓,迅速朝嶽紅看了一眼,然後閃身朝城門射去。
被楚悅的眼睛盯上,嶽紅身板一震,只覺那一眼根本不是人類會有的眼神,狠辣、兇殘、噬血,似是要把她吃了一般。嶽紅由內而外生出徹骨寒意,她從沒有在夏楚悅身上看過那麼可怕的眼神,難道對方發現了什麼?
正打人打得起勁的人們聽到嶽紅的呼喊,擡起頭順着嶽紅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隻身着長褲和肚兜的女子迅速向城門跑去,再回頭看被他們打得倒地不起的人,才發現打錯人了。
頓時,一種尷尬氣氛遊移在衆人之間。只是很快,這種情緒被更大的憤怒代替。
“狡猾的女人,竟敢在我們的眼皮子下逃跑,大家快追,一定要把這個可惡的女人抓住!”穿着不同衣服的百姓扭曲着臉朝楚悅追去。
雙方距離已經拉開,他們想要抓住她,除非有人在城門口攔着。
“站住!”兩個城衛將長戟交叉在城門中央,攔住楚悅的去路。
楚悅冷喝道:“讓開!”
城衛臉色一沉,其中一人微怒道:“放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穿成這樣是要勾引誰?本大爺纔看不上你!不想進牢房,速速給爺滾開!”
身後啪嗒踏地的聲音和人們的呼喊聲越來越近,楚悅的臉色比豬肝還難看,眼看着身後那羣瘋子就要追上,她揮起拳頭朝說話的城衛砸去,一拳將城衛打得鼻孔留血,倒退數步。
對於城衛,她一點手下留情的打算都沒有。
另一個城衛臉色頓變,舉起長戟朝她刺去,楚悅順勢抓住刺來的長戟,往身後一扯。城衛沒想到一個女子會有那麼大的力氣,身體隨着長戟一起被扯向楚悅。楚悅擡起腳,踹向城衛的下腹。
對付敵人,就要直擊要害,一招斃命。
城衛不是敵人,楚悅的打法只是讓其去戰鬥力。剛打退一個城衛,被她打中鼻樑的城衛大吼一聲,揚戟刺來。
楚悅腰身一扭,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她的臉頓時一白,咬牙忍住刺骨的疼痛,腳步速移,眨眼間貼近城衛的身體,城衛心中一驚,就想退開,然而不等他動作,楚悅已經一拳結實擊在他的腹部,將他打得胃水翻騰。
楚悅不戀戰,一擊得逞,不曾停留,立即衝入城門,朝着記憶中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衝撞無數的路人和街攤,惹來謾罵無數,她只不理會。而路人甚至未看清衝過去的人長什麼樣子,若是他們看清楚悅的樣子,怕是要驚掉一地的眼珠。
城樓的樓梯口,十幾個城衛額上冒汗地看着面前的冷麪男子,爲首的城衛小心翼翼道:“公,公子,我們可以……”
冷麪男子看着消失在街口的纖細身影,面無表情地跳下樓梯,迅速閃身消失在行人中。
爲首城衛鬆了口氣,擡手喝道:“快把張順和李田扶起來!其他人趕緊到城門處維持秩序,防止百姓暴動!”
十幾個城衛頂着苦瓜臉迅速執行命令。
幾個刺頭被城衛打了一頓,憤怒的百姓很快被安撫下來,各自忙自己的事,只是遇到人就把今日的事講了一遍,關於錦繡郡主的傳聞不久就傳得沸沸揚揚。
嶽紅在原地跺了跺腳,暗恨地低咒一聲,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開。
距城樓不遠的一家酒樓三層雅間內,冷麪男子閃身進來,恭敬行禮,道:“人逃了。”
“速度挺快。”背對着他望向窗外的男子輕笑一聲,聲音優雅動聽,他的腰背挺直,長身玉立,墨髮束在精美的青玉冠上,散落在身後,直垂過腰跡。
“找到了嗎?”他聲音一頓,轉而問道。
“沒有。”
“那就繼續吧。”男子的口氣不容拒絕,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方纔的明媚陡然變得陰沉,房間裡的溫度瞬間冷卻
冷麪男子眼眸微沉,動了動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