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君常忙完手頭上的事,沒有多做耽擱便返回家中,以往,能在商行多呆一刻,多處理一件事,他從來不會先行回家。
現在,倒是覺得,這世上沒有那麼多“重要”的事,重要,只存於一個人的心裡,你覺得重要,哪怕是件小事,也是重要的,若是你覺得不重要,再大的事,亦能事不關己。
“大哥,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吧,你快回去。”嚴君玉非常樂意接手大哥手上的鎖事。
歡送走了大哥,嚴君玉要處理的事可多了去。
嚴家的產業可是越辦越大,這段時日,爲了讓大哥的時間更加自由,隨時可以留在府裡,嚴君玉與嚴君銀可是分攤了大部的事兒,他們倒是挺少有時間回府裡晃游去。
唉,當家做主不容易。
以往大哥是讓他們分攤了些事,現在才發現,以前還真是輕閒得很,大哥一天到晚轉悠,要處理這個處理那個,要見這個見那個。
不久之後,清瞳還是會回七王府去的,無論大哥與清瞳的牽扯會如何,能多處處,他們做兄弟的豈能不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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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君常回嚴府,沒回自己的房,直接去了客院。
裡外瞧了,都沒見着人,他心一沉。
“小姐呢?”
“大少爺,小姐帶着懷安和石家護衛們出門去了,”守在客院的小丫頭道,大少爺的神情可有些不對勁了呢。
“出門去了?”她能出門了嗎?還是帶着懷安丫頭和石家的護衛們離開費城,打算回七王府去,不——,很快,嚴君常又否決了方纔的想法,他問道,“小姐說了上哪?”
“沒有,”小丫頭搖頭,“小姐只是交代,身子骨好了不少,想到外頭多走動走動,午膳就不回來吃了,讓府裡不用等她,廚房也不需要備她的午膳,其他的,沒有交代。”小丫頭低着頭,不敢擡。
嚴君常知道再問也問不出東南西北了,他轉身,直接出了門口,問了大概的方向,一路找過去。
“大少爺,大少爺。”嚴家管事一路急匆匆的在後頭追着,“大少爺,你等等——,”怎麼才一回來,就又往外跑呢,老太爺這會還在找人呢。
“劉叔,有事?”嚴君常停下腳步。
“有有有,”劉管事有些喘,年紀一大把了,體力還真是不行,才跑這麼一頓路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少爺,老太爺正問起你呢,要老奴一見大少爺回府就請大少爺到老太爺房裡去一趟。”
“老太爺——,”老太爺突然找他何事?“劉管事,老太爺那邊先不急,你叫幾個人四處找找,看看徐家小姐這會人在哪裡。”
清瞳姑娘——
呃,他是一早就聽說了,清瞳姑娘上府外溜達,他瞧着清瞳姑娘現在已經大好,跟人有說有笑的,面色也紅潤起來,沒有當初被大少爺救回府時的蒼白無血色,清瞳姑娘打上回來府裡就是一個精神的姑娘,是別家姑娘比不上的。
“大少爺,怎麼急着找起清瞳姑娘來了?這清瞳姑娘只是上府外溜達溜達,午膳之後,就會回府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思極此,劉管事的神情立刻嚴正了起來,“是不是清瞳姑娘那邊又有什麼事?”
“沒事。”嚴君常穩住呼吸,“你先回去吧,先別告訴老太爺,一會我回去會上老太爺房裡去。”
“哦,是,”劉總管點了點頭,“那老奴這就回去尋幾個人四處找找,看看清瞳姑娘上哪兒走走去了。”
“嗯。”
劉總管目送自家主子的背影離開了,沒容他多想,又得邁開腿奔回府去,找人去把嬌客給尋回來,否則見不着人,大少爺可是寬不了心的。
嚴君常倒是沒有想到,才一會功夫,便瞧着他要找的人,就在與嚴府隔兩條街的飯館裡,一幫人圍了一桌,吃得頗爲開懷。
清瞳在笑,笑眯了眼。
有這麼高興嗎?
還是,她在嚴府裡住着不開懷,才領着身邊一幫人出來痛快,莫不是,嚴府有何招待不週的地方讓她不滿意。
手,下意識的握緊了些,他無法容忍這樣的怠慢,他以爲,已經盡了所能,給了他所能給的,仍是不夠啊。她終歸不是尋常女子,又豈容俗人俗見就以爲對她好了呢。
他在飯館外,腳步未移,未前進,未後退,思緒,卻飄了好幾重遠。
人哪,有時就愛自苦,明明知道是他在胡思亂想,卻是想止也止不住。
拳,又握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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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不是大公子嘛,”吃得正歡的懷安多瞄了一眼外頭,從她那個方位倒是真好瞧見嚴君常,“大公子怎麼會在外頭,而且還是一個人,”好怪啊。
大公子在外頭時,哪回不是身邊跟着人,不是管事,就是其他商家,在府裡也總有事情找上他,當家做主可是不容易。
“嚴大哥?”清瞳嚥下口中那口湯,雖說還是湯,這味兒可全都不一樣,是讓廚子按着她的要求做的,她回頭,從她的位置倒是沒瞧見嚴君常的人。“哪啊?懷安你不是眼花了吧。”
“纔不會呢,”她頭不昏,眼怎麼會花啊,“小姐要是不信,奴婢這就出去把嚴大公子給請回來。”說話,也不待清瞳回個話,便急巴巴的放下筷子往外趕。
“大公子,你怎麼在這兒呢,”瞧吧,她怎麼可能眼花呢,是小姐眼斜了,“小姐和大夥可都在裡頭呢,懷安是出來請大公子進去一塊用膳的。”
嚴君常沒說什麼的,跟着懷安一起進去了,裡頭也爲嚴君常空出一個位置來,就在清瞳身邊。
“嚴大哥,真巧,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你呢,我還以爲下午才能見着你,來來來,坐啊,”她拍拍身邊的位置,嚴君常沉默的移到她的身邊,看着滿桌子的菜,這菜也不特別,挺普通的,嚴府的廚子也能做得出來,並沒有必要非得出來吃不可。
“嚴大哥——,”他的模樣有些怪,“是不是外頭遇上什麼事了,”她也正色起來,再也沒有心思想着吃食,“有事哪我說,只要我幫得上忙——。”
你幫得上忙!
也唯有你,才能真正的幫得上忙。
可是,說了,就能忙了嗎,就願意幫了嗎?
“回魂,回魂——,”纖細白嫩的手掌,直往他面前揮揮,“嚴大哥,回魂。”
大掌握住面前揮舞的小手,抓得那麼自然,在座的人都怔了,何時曾看過嚴大公子如此失態過,這嚴大公子的確是牽過他們家小姐的手,那會受傷時,連抱都抱過了,但形勢和現在可不太一樣。
“你沒事吧,”清瞳也不急着抽回自己的事,他的模樣,瞧起來有些異樣,“真的不能跟我說嗎?”
“沒什麼事,”她是大家千金,從小雖算嬌身慣養,卻也是習過武的人,在外奔波的人,倒不是純粹的細膩,但是他喜歡的手感,“一回府沒有瞧見你們,還以爲你已經離開了。”
離開?
清瞳小小的訝異了一下,“嚴大哥,你怎麼會這麼認爲呢,我跟府裡的人說過的,她們沒有告訴你嗎?”
“有。”
“嚴大哥,你放心,過些日子咱們是要回去了,可絕對不會不告而別的,”他能不能開懷一些?
“真的?”
“我徐清瞳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
“是,”她的模樣,她的語氣,倒是讓嚴君常的心情緩和許多,或許是手裡握着她的手,心,安了吧。“我怎敢忘記徐家姑娘是堪比男兒郎的,是嚴大哥的錯,嚴大哥罰一杯可好。”黑眸,湛着點點幽光。
“一杯?那可不行,怎麼的也要罰上三杯,懷安,快,倒上酒。”清瞳吩咐,喜孜孜的盯着嚴君常,今天難得出來,既然又這麼巧又上了,碰了酒,她就打算把他給灌醉了去。
“是是是,”懷安巴不得呢,手腳利落的爲嚴君常拿上杯子,倒上酒,“大公子,咱們家小姐這會身子骨還沒有好全,可不能陪你飲酒,要是大公子覺得一個人喝起來沒意思,就找他們——,”指兒一指,石家衆兄弟在呢,“讓他們陪大公子喝,”
“不用,”嚴君常無心爲難石家兄弟,更不想清瞳碰酒,適才的沉重與眼下的舒緩倒是讓他着實好好的飲上幾杯,舉杯,仰頭,便是一口。
“再來一杯。”懷安又遞上第二杯。
一連三杯,嚴君常幹得乾脆利落,飲了三杯,他依舊如常,一點醉意也沒有。這嚴大公子,也是千杯不醉的料啊,“石練,石鳴,你們兩個舉杯,代表我,和嚴大哥幹上幾杯,咱們在嚴府可是受了不少的照料,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的道道謝,這是個大好機會,你們也別錯過了,石龍,石虎,你們也來。”
“是,小姐。”石家兄弟聽命行事。
舉杯,敬酒。
今日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