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看他,還是那有力的大手,還是那張臉,但是眸子卻閃着陌生,他真的不願意認她?直到這一刻都不認她是白非兒?只當她是白姑娘?
是哦,他只當她是他弟弟的未婚妻,這一隻大手拉着她是因爲她是他弟弟的女人。
是這樣嗎?
雨還在繼續下,有水手本就很滑,巫驚魂抓着她的手漸漸在滑,他幾次試着用力抓她都還是會往下滑,白非兒也感到沒有希望了,擡眸深深望他一眼,心一狠咬牙扭動了一下手,只一瞬便滑了下來。
永別了,千年妖狐,保重!別死,活下去!
巫驚魂心裡咯噔一下,手一滑,手下便輕了,那女人如紙片半離了他向下墜。
“笨女人。”他吼道。
“不要,白姐姐。”
“郡主,不能啊。”
“爺,繩子,接好了。”
伴隨着一聲聲大喊,白非兒只聽到劈啪聲,刷刷聲,“啪”的一聲,有東西接住了她,身上要了命的疼。
“啊。”她叫了出聲,慌忙睜開眼看去,好半晌,纔回魂,大大的呼出一口氣。
她趴在一棵在崖壁上斜長出來的松樹上,那松樹長得個頭粗枝葉茂盛,是巫驚魂用繩子捲了她才着陸到這棵樹上,她擡頭向上看,巫驚魂還掛在那樹上呢。
“你沒事吧?”巫驚魂大喊。
是他救了她,她心頭一熱,顫聲喊,“沒事。”
上面的人都在大喊問她有沒有事,她用力大聲迴應了他們。
“白姐姐,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麼向哥哥交代?”洛憶彤哭着大喊。
“憶彤別哭,白姐姐沒事,你先回去,讓你哥帶人帶工具來救我們,我這還能挺住。”白非兒這下子冷靜了許多,馬藍冷雨他們雖然人不少,但沒有工具,那繩子又太細,救不了她們的。
洛憶彤想想覺得也對,趕緊止了哭,翻身上馬,“等我,我陪你一起去。”冷雨蹙眉想了想,看這惡劣天氣,不放心的道。
“也好,你跟我一起回去,快。”洛憶彤點點頭,拍馬便跑。
“馬藍,你們堅持住等我們。”冷雨拍拍馬藍肩頭。
馬藍擰眉點頭。
巫驚魂因爲剛纔一用力,手上抓住的樹枝開始斷裂,劈啪的響起來,白非兒看着大吃一驚,她小心的挪動了一下,想讓他跳下來,擡眸一看那崖壁,大喜。
那有個崖洞,從她在的這棵樹可以爬得過去。
“這兒有個崖洞,我爬過去,你跳下來。”她大聲喊。
巫驚魂心裡驚喜,回道:“好,你小心點爬過去,我這還能撐一會兒。”
白非兒已經慢慢地一點點挪過去,她不敢再猶豫,她知道巫驚魂支撐不了多久,那樹幹眼看就要斷了,她迸住呼吸,不看下面,只向前看那崖洞,好在這棵樹夠粗壯,她一咬牙便爬上了那崖洞。
還沒喘氣,就聽到上面“咔嗒”一聲,巫驚魂那黑色的身影落了這棵樹,一個輕點腳尖,便入了這個崖洞。
上面的衆人一陣歡呼聲傳來,白非兒纔敢相信兩人真的安全了,她感到眼眶一陣的腫脹,一股熱流涌向眼睛,她努力的瞪大眼眸,不讓淚水滑下,嘴角彎起一抹似苦似喜的笑,“你,還好吧?”
面對這個沉冷的男人,她還能如何?還用個熱臉貼上人家的冷屁股嗎?
自己放棄了的,就不要回頭。
他安全便好。
巫驚魂上前佇立在她面前,衣裳有些被劃破,黑眸依然清冷,但眼底一道猶疑一道鋒棱深不可測,一瞬不瞬的看她,許久,才清淡的開口。“在這之前,我們有見過嗎?”
呵呵。
白非兒從他那黑眸中看到自己那滑稽的臉,頭髮散亂,那淡淡的妝容早已被雨水沖刷得一乾二淨,而此時的她是個臉白如臘的眸光暗淡的女人。
見過嗎?
你覺得見過嗎?
沒想到妖狐還會演戲,極好的戲子天賦。
給他頒個奧斯卡大獎怎樣?
她清如水般笑,“不認識。”
“哦。”巫驚魂輕聲應了一下,眸光中似乎劃過一絲失望,轉身走到洞外,背對着她,“這山中的雨會下很久嗎?”
“不會,雨下得猛便不會久。”她淡聲道。
猶如愛情,愛得猛,去得也快。
只一瞬,兩人便沒有了話,從洞中向外望去,水天一色,山谷的霧氣升了起來,煙霧繚繞,一時間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讓人頓生不知今夕是何時的感覺。
白非兒靠在洞內曲膝而坐,望着那高大的背影,是那麼的近又是那麼的遠,是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陌生,她選擇放手,不是不愛他,是不敢用那樣的方式留在他身邊,放手不代表不愛,愛卻要放手,呵呵,多麼矛盾的思維。
而這個男人,選擇了徹底的忘記,把她這個人徹底的從他心裡腦裡踢除出來,巫驚魂,你曾說我狠,你才更狠,狠絕了。
又或者他對她,從來不是愛,只不過是一個男人對女人那種霸道的佔有而已,這是雄性天生的一種佔有心理,在古代猶爲甚。
她錯愛了他。
不知是水氣中的霧還是眼淚,她覺得眸中霧濛濛的,他那黑衣變成了一團白色霧氣,如果無緣,何必相識?若說有緣,又爲何弄成這般?
她想起這男人曾說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但上一句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他在說的時候是否把上一句給忘了?
雨漸漸的停了,山谷底下升起的雲霧更是濃,雨後的空氣特別的清爽,清風夾着青草的味道,清爽怡人,雨後小鳥兒們出來戲嘻鳴叫,一對小喜雀在洞口飛過,相隨而飛,時而玩鬧時而展翅而飛,白非兒自嘲的笑,小動物的世界多簡單,簡單而快樂。
“非兒!非兒!你在下面嗎?應我一下。”
是洛向南的聲音,他來了。
白非兒心裡欣喜,眸光一閃,把眼角的淚花擦掉,站起身正想用力喊,那邊巫驚魂已回了一嗓子。
“洛少莊主,她在,很好,你放繩子下來吧。”
片刻,又傳來洛向南的聲音,聲音帶着一絲恐懼。
“非兒!應我。”
白非兒嘲巫驚魂冷諷的笑,“洛向南,我在。”她大聲的回了一句。
“有沒有受傷?”聲音裡透着重重的擔憂。
“我沒事。”白非兒怎能讓他擔心,用盡全力的迴應。
“你等着,我救你上來。”
“好。”
巫驚魂側目看她,淡聲道:“他很擔心你。”
白非兒面容清淡,挑眉一笑,“不應該嗎?”
“應該。”巫驚魂轉向天空看去,神色有些意味,這兩個字似清淡似考究。
心底的那一瞬,他也不知道那是什
麼,如被那緊繃的琴絃“錚”的一聲彈了一下,破了那裡如平湖般的平靜,也有一絲的刺疼。
自己爲什麼會有她的肖像畫?
在麪館,他一眼便認出她是那畫中人,她似乎與冷雨很熟絡,馬藍也似乎認得她,還有那衆多的錦衣郎也認得她,聽得馬藍說她是蒙古郡主,是因爲這樣嗎?一個極普通的郡主與天涯宮那麼多人相識,這正常嗎?
當她說她是自己那個雙生弟弟的未過門妻子,他爲什麼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麪館外見她要暈倒,自己爲什麼毫無他想便扶了她?他讓馬藍和冷雨在她兩側,是擔心她嗎?
剛纔自己爲什麼會毫不猶豫的伸手拉住她?這是他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該有的嗎?
她故意放開手讓自己掉下去看他的那一眼,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絕望?心痛?深情?不捨?
她分明是認識他的,爲何要否認?爲何要放手?爲何要自己尋死?
爲什麼
他腦中一陣的尖疼,讓他不得不放棄那混亂的思維,他緊蹙了眉,靜下來調整氣息,看着遠山濃霧,把腦袋清空,這才慢慢的好一些。
當白非兒雙腳穩穩的落在山路上,洛向南不顧衆多的人在,一把摟抱了她,緊緊的,“嚇死我了,以後不許一個人下山,無論去哪,我派人護送你,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辦?”聲音絲絲顫抖。
白非兒的心砰砰亂跳,不知是怕衆人的目光還是身後那個男人的灼灼目光,她眼底微微一動,眸中映着火把紅光有着點點動容,她輕拍一下他後背,“我沒事了,別擔心,以後你要派人便派人,都聽你的。”
在場的有衆多錦衣郎,有山莊的護衛,衆人都不好意思的別開臉。
洛憶彤輕咬脣,移開目光,小手撫着馬背,應該是抓撓,一下一下的,算了算了,自己說過要退出的,南哥哥開心便好,自己還能時時看到南哥哥便好。
馬藍在收着繩索,一扯一扯,似乎在用全部的力氣,把自己心裡的鬱悶全撒那繩索上,這到底是見異思遷還是真的是在意四爺三妻四妾?
冷雨臉色沉豫,只當沒看到,把工具綁到馬背上,愛是每個人都有的權力,白非兒可以接受別人的愛,也可以拒絕別人的愛,做爲朋友,何必去在意她的選擇,只要她開心便好。
巫驚魂只靜靜的立在一旁,眼光凝定,火把的亮光在他眸中跳躍,深如這幽谷的眸,似乎有着萬千情緒,又似乎沒有情緒。
這飄渺的眼光讓洛向南感到了巫驚魂的存在,他輕輕放開白非兒,大手握着她那柔軟無比的小手,惱怒道:“巫督主何須急着這一時上山?爲何不等雨停了?爲何非要找她來給你帶路?相信你不會不識得這上山的路。”
“本督不是山神也不是雨神,如何識得這天氣?本督做事無需向你解釋。”巫驚魂面無表情,眼光從二人那緊握的手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冷淡的道。
白非兒制止洛向南,“算了,這是意外,何況督主也救了我。”她向巫驚魂淡淡一望,“多謝督主大人救了小女子。”
巫驚魂臉色淡遠,不語,只一躍上了馬,“不想讓她受涼就走吧。”說完已拍馬向前奔。
洛向南眉峰蹙攏,眸底掠過一絲疑惑,白非兒向他笑笑,“走吧。”他這纔回過神,扶了白非兒上馬,與她共騎,白非兒也沒有反對,這一驚一嚇,太累了,有個肩膀靠一靠也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