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異辰奔回焉知樓,猛的推開門,用力的關上,背靠在門上,身體無力的往下滑,坐到地上,身體不停的顫抖,他僅被那人看了一眼就感覺到了從來沒有的恐懼,這比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在白□□走時害怕的多上很多!
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生活在這個城池,這家店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妹妹,從那時起,他的時間被分給了妹妹,白天不得不陷入沉睡,只有夜晚,他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一點都不知道,連妹妹怎麼出現的都不記得,卻又好像和妹妹生活了很久。
“怎麼坐在地上?”曇慢步走到他的面前。
他慢慢的擡起頭,一雙眼睛有些聚不起焦,張開嘴喚了聲,“曇……”
“出什麼事了?”曇看着他的樣子皺起了眉,卻沒有去扶他的打算。
“我覺得,那兩個人不簡單……”他幽幽的說。
“嗯。”曇卻只是嗯了一聲。
他慢慢的擡起頭,看着曇,“你早知道。”不是疑問而是確定。
曇搖頭,“剛確定下來。”他並沒有說真話,茶肆開店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麻煩找上門來了,他不知道對方想什麼,卻知道,對方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惹不起的。
偏偏焉夜離還如此的偏執,看來是應該讓那個孩子早些出生了。
河上,小船中,一隻歪歪扭扭的兔子燈做好了,隨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向同樣是一腦袋汗的沐熙笙,兩人相對一笑。
“想寫些什麼?”他笑問。
“嗯……”她想了想,看向在一邊喝茶聊天吃點心的兩人,想起那兩盞花燈上的字,提筆寫下一行小字。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他喃喃的念出這行字,心底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貴主……”他開口喚她,卻只叫了尊稱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她放下筆看他,“你會收偏房納妾麼?會只有我一個人麼?你是我的一心人麼?”三個問題淡淡的問出。
他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在他的家族裡,三妻四妾是正常,極少有人會只有一個妻子,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她看着他的樣子,笑了下,“你不必現在回答,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也不遲。”她心底其實也不相信真的會有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喂,你們倆個,放了花燈就來吃點心,這家的茉莉花糕不錯。”龍玉招呼他們。
“好。”她點頭,把花燈放到湖水中,花燈重心有點不穩,到了水中歪到了一邊,好一會兒才正了過來,慢慢的漂遠,直到看不到,也沒有沉下去。
兩人將小桌上的東西清理到一邊,將小桌和龍玉那隻小桌拼到一起,正好夠四個人用的,雅亦剛好泡好一壺茶,給龍玉和自己倒完後,就將茶壺放到桌上推到那倆人的面前。
沐熙笙也是知道這倆人身份尊貴,也不多說什麼,拿過茶壺選給隨音倒了一杯,最後纔給自己倒上,吸了一口茶香,只覺得香氣襲人,光聞着就舒服,喝上一口,全身舒暢。
“玉少這茶是什麼茶?”隨音從沒有聞過這麼好聞的茶。
“自家種的。”龍玉淡淡的說,喝着杯中茶,眼神看向雅亦,對上那雙溫柔至極的眼,露出了明豔的笑容。
隨音看他們情深的樣子,不由的開口問:“玉少雅少家裡人口很多吧?”
“我母親早亡,他父母遠遊,到是我祖母姨媽舅舅在世,只是不和我們一起過。”龍玉聽她的話就知道她想問什麼,“就我們倆個過,所以想上哪,就上哪。”
“也,沒個,孩子?”她試探的問。
“孩子都是要債的,要他們幹嘛。”雅亦沒好氣的說,引的龍玉輕笑不止。
冥界的兩位一起打了個大噴嚏。
她張張口,想說什麼,又不敢說,龍玉看着她,笑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家中可有妾室通房?對麼?”
她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不敢去看龍玉。
“我只有一顆心,全都給了他,他若有兩顆心,一顆給我,另一顆愛給誰給誰,我絕不攔着。”他嗔怪的看了雅亦一眼,雅亦笑眼看他,“憑什麼我的一顆心給了他,換回的只有半顆,甚至連半顆都不到。”他伸手“兇惡”的揪過雅亦的衣領,“要不就他納我也納,我和別人分享着他,他也和別人分享着我。”
“想都別想。”雅亦手托起他臉在他的脣上親了下,“愛你一個就愛不過呢,哪有心思分給不相干的人。”
“反正,你納就納,大不了,我也納!”他一副我不在乎的樣子,彆扭的轉過頭,耳朵尖紅紅的。
他這話要是讓小桑聽見,一定會跳腳,殿下還真敢說!是誰一聽說長老給王納妃時把三個大長老揍的滿冥界的嚎的!是誰去單挑人家姑娘的家族的!是誰放話敢近王一百步內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斬一雙的!啊!都是誰啊!
“醋罈子。”雅亦笑着把人抱到懷中,“咱不說好了麼?就咱倆,一生一世,一雙人。吃他們什麼醋啊。”
“誰讓你招蜂引蝶的。”龍玉嘀咕。
雅亦伸手輕捏了下他的鼻尖,“說的好像你不招似的,那麼一大票呢。”
“哼!那是本少主有魅力!”龍玉哼唧一聲,別提多傲嬌了。
兩個人那旁若無人的恩愛,讓隨音看得很是羨慕,有這麼一個全心全意的愛人,這一生也就夠了。
“黃金有價,真情無價。”她嘆了一聲。
沐熙笙看着她,又看向龍玉二人,一種莫名的感覺浮上心頭,說不清,道不明。
隨音玩的很開心,要不是天色太晚了,遊世子又覺得不安全,硬把她拉回來,她可能會玩個通宵,從小到大她很少玩的這麼瘋,讓遊世子點着她的腦門說她不矜持,卻也沒有真的指責她的意思。
“多謝兩位一路相護。”他識大體向雅亦二人道謝,隨音出門時沒帶丫環,嫌兩個丫頭在身邊嘰嘰喳喳的吵人,暗衛到是帶了幾個,但總會照顧的不周全,他看得出來,這兩位絕對是高人,若不是有心相護,自然是不會沾染的。
龍玉靠在雅亦懷裡蔫蔫的打個哈欠,明顯是困了,不在意的揮揮手,強睜着眼對隨音說:“有空來玩。”說完了就閉上眼睛不說話了,手還抓着雅亦的衣服,那樣子像是隨時都會睡過去似的。
雅亦彎下腰,一手抄起他的雙膝,把人抱到懷中,龍玉被抱起的那一刻瞬間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一看就是經常幹這事,他手半遮着嘴打了個小哈欠,動動嘴,勾着個甜笑。
明明他的脣很薄,薄如刀片,遊世子記得有誰說過,脣薄的人都很薄情,但龍玉看起來卻不像是那樣薄情的人,感覺就像是,因爲沒有人全身心的愛着他,他纔會薄情,而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可以把一切給對方,包括命……
雅亦對他們點了個頭,抱着龍玉離開了,三個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月光之下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爲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納蘭性德《畫堂春》】
“如若將來我所嫁也能如玉少雅少這般,便不枉此生。”隨音感慨。
遊世子摸摸她的頭,也不避諱還有外人在,“哪裡有那麼容易,平常百姓還好說,你我這樣的名門,求得有心人就不錯了,知道哥爲什麼一直不成親麼?因爲沒遇到那個讓我動心的人。”
“動心?哥想遇到什麼樣動心人?”她看他一眼笑問。
“就像父王遇到母妃那樣的人。”他擡頭看天上的皎月,低頭看那遠去的人,“就像雅少遇到玉少這樣的人。”遇到那個人時,甘願爲她放下身段,願爲哄她高興,願爲她潔身自好。
就像父王那樣,遇到母妃後就沒有對別人動過心,自母妃死後就沒人能走入他的心,說父王癡情也好,愧對也罷,外人說活人爭不過死人,卻沒有人知道,母妃跟着父王時並不知道父王是皇親,只當他是個普通的商人,父王說過,沒有人像母妃那樣愛他,無關於他的出身,愛的只是他!如今那些個想入王府的,那個不是衝着他的身份來的?
“囡囡。”遊世子叫了她一聲。
“嗯?”她看他。
“哥有沒有告訴你是母妃追的父王?”他笑眼看她。
“啊!”她傻眼了,記憶中那麼溫柔的娘追爹?還拿下了?
“嗯。”他點頭,“管家爺爺說過,是母妃把父王逼牆角了,解了衣釦按着父王說,‘你敢不娶我,現在就喊耍流氓!我看你以後怎麼做生意!’父王就乖乖的娶了。”他笑眼說,她和沐熙笙都愣住了,這也太狠了!
沐熙笙可算知道她的灑脫隨誰了,不過說來,要不是宗親王當時已經動了心,會答應麼?
所以說,沐熙笙真相了!當年要不是隨王妃下手快,被按着的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