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夙夭無聲漫步, 雖然時間倒了過來,其實他根本睡不着,早已經習慣了日息夜睡, 突然想要改過來, 是想起了那個人的叮囑。在他看來, 至少算是關心吧。即便了應了, 在沒人看到的時候, 他還是會在這樣的夜晚漫步,偷偷的一個人。
想起那人對自己說,不要半夜不睡熬着, 日裡還有界中大小事務繁忙,這樣對身體不好。他說的時候, 眼簾微低,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即便他只是隨口說的, 夙夭依舊忍不住心動了,即使他很少能夠做到。
縱身一躍, 坐到了樹間的枝椏上,突然想唱歌,夙夭勾脣笑笑,笑意卻沒到達眼睛。果然是太寂寞了,纔會有這種想法。
擡頭望着並不是滿月的月色, 無聲輕嘆。
有點想他, 只是他從來不知道。
活着, 就是一件自私的事。夙夭淡笑, 多的是自嘲。
雅亦並不是他唯一喜歡的人, 畢竟在沒有和他有深交之前,他與他而言, 不過是個認識的陌生人,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交集。
而他身邊也一直是有人的,他在乎的,在乎他的。只是,所有一切都不過是浮華一夢,每一個在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片天空的時候。
Wωω •тт kān •¢Ο 毫不留戀的離開了他的庇佑,他沒有挽留,也沒有辦法挽留。從一開始就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他是妖王,他有比天高的傲氣,撼動六界的能力。
但是,他也有弱點,也有傷。對於那些他在乎的人,那些曾經甚至現在依舊佔據着他的心的人,他不忍傷害,即使自己會痛,會哭。
在離別來臨之際,依舊會毫不吝嗇的微笑着說,祝,幸福。
六界很多人眼中妖王是冷血的,黑暗的,惹不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太過於寂寞,想要守住身邊的每一個出現的溫暖。
但是,沒有人理解,即使是那些曾經說愛他的人。今日還在他懷中沉睡,髮髻的馨香還未退盡,明日已經嫁做他人婦。
偶爾,她們會回來找他,只因生活變的不如意了,需要他的安慰。
可是,誰又來安慰過他。
每一個都是如此的自私,來去匆匆,得到了想要的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毫不留戀的走人。沒有一個人在乎過,他日日夜夜獨坐發呆,擡頭低頭看到的都是無盡的黑暗和冰冷的空氣。
每次看着錦盒中她們曾今爲他寫過的情書,小字纖柔,墨跡由新,卻失去了以前的溫度,再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唯一能見的不過是千瘡百孔的心和□□裸的背叛。
從來沒有想過要留住誰,但是,不要如此輕易的說再見,突如其來的說分手。
君十七趴在窗口看着夙夭一動不動的坐在樹上,看久了就有點困了,打個哈欠悄悄的起身打算拉上半開的窗戶去睡覺,拉動着窗戶的手停在了窗櫺上,呆呆的望着前方。
冰涼的月色下,傳來清涼的歌聲,帶着淡淡的滄桑,無盡的寂寞。
“看愛過的人一一告別,做過的夢一一凋謝,只留下我獨自殘喘的千年……極度的疲憊卻不能入睡,只能夠日日夜夜然後又日日夜夜,無盡的日日夜夜永遠的深陷在人間……”
君十七不知道夙夭是何時離開,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的牀上,反應過來時候,只覺臉頰處一片冰涼,多年未見的淚水,早已把襟口潤溼了一大片。
緊閉的窗戶隔斷了室內唯一的光源,冰冷的黑暗張牙舞爪的侵蝕着他的心。君十七縮在硬硬的牀板上,無聲的流淚。
他沒有哭,只是淚不停的落下。
耳畔一直迴盪着那個聲音,看愛過的人一一告別,做過的夢一一凋謝,只留下我獨自殘喘的千年……
原來寂寞並不是一個人的,原來有一個人如此輕易的道出自己的心聲,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有人陪着,真好。
那一夜君十七就這樣縮在牀上,哭了笑,笑了哭。傻傻的如同癲狂般坐到了天亮。他想,自己是真的有點喜歡他了。
次日。
夙夭吃了幾口早餐就咽不下去了,擡頭望着對着他傻笑的君十七,覺得心中毛毛的。其實,不論是誰,不管你有多大的權利,突然有個人對着你癡癡的傻笑,誰都會覺得不舒服。
“你不餓嗎?多少吃點吧,一會兒還要趕路。”夙夭偷偷的翻個白眼,臉上卻笑眯眯的問道。
君十七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難言驚訝的望着他。“你是在和我說嗎?”
夙夭似笑非笑的挑眉,“難道這裡還有其他我可以對着說話的東西嗎?”
君十七微微一笑,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溫暖。“沒有。”
這樣,他可以理解爲是在被關心嗎?並不是君十七矯情,而是在成長的這麼多年,如此普通的一句話,並沒有對他說過。
沒有人在乎過他的死活,身體是不是健康,胃口是不是好。即使在做任務的時候,也沒有人在乎過,他今天的狀態怎麼樣,會不會身體不舒服這一去就回不來了。
任務做的越來越多,名聲越來越大,金庫中的財富越來越多,心卻越來越空。有時候真的很想這次做任務就死了算了,可是他又如此的不甘心。
日子越久,想要傷害自己的心就越重,手臂上開始有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出現。每一次看着它們靜靜的流血,凝結成疤。
他知道這樣很殘忍,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感受血液的溫度。也許是做任務久了,心硬了變得殘酷了,嗜血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像整個人都從那具身體中抽離,冷眼看着一個自己目無表情的在另一個自己的胳膊上,劃下深深的傷口,連疼痛都不能把他收回。
直到血液自己凝固,他纔會冷漠的放下衣袖,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般,躺在冰冷的牀上,獨自入睡。
如同躺在一間墳墓中的,死屍。
“不要傻愣了。快點吃,我們要上路了。”夙夭皺眉盯着外面日漸明媚的陽光,開來白天趕路還是不太明智。
“嗯。好。”君十七開心的扒着飯,包子臉上洋溢着可愛的笑容,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送。後來有很多人問起君十七,他到底是在何時喜歡夙夭的,他想了許久笑着說在吃飯的時候。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吃飯可以愛上一個人嗎?
只有君十七知道,愛上夙夭只因爲一句話,一句最普通的問候。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可以爲他,甘願在地獄中沉淪。
紅樓。
醉菊廂。
一人水墨青衣緩緩而來,還未走到盛開着大波斯菊的花圃前,一抹鵝黃色的小身影就衝了出來。
“小星星!!”
來人手快眼快的接住跑來的身影,眉眼漾起一抹溫柔,如遠山上的茶色淡雅。“小夏子,這麼着急找我來做什麼。”
立夏揚着臉,眨眨漂亮是金眸,抱怨道:“小星星,大魔王回來了。”
“嗯。我知道。”星溫柔一笑,扶正他東倒西歪的不良站姿。“然後呢?”
“小珠子去找他了。”立夏話一出口星就皺起了眉,“你怎麼不攬住他。”
“我怎麼攔嘛,整個紅樓誰不知道小珠子是大魔王的人,現在大魔王回來了,小珠子去看看也沒有什麼不對。”
“是沒有什麼不對。”星微微一嘆,這事大家確實都知道,但是,星抿脣。剛剛從心月樓出來的時候,看到宴的賬房中有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和宴……
真這一去,只怕會傷心了。
突然有個溫熱的東西放在脣邊,星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立夏手中拿着剝好的栗子,笑眯眯的望着星,“最新鮮的喲,小星星你吃不吃。”
星搖搖頭,“不吃。”
“爲什麼?”立夏一直不能理解,這麼好吃的東西,爲什麼他從來都不碰,甚至每一次都會如臨大敵。
對於立夏的十萬個爲什麼星很是無奈,笑道:“不喜歡。”
“爲什麼不喜歡呢?”
“這個需要爲什麼嗎?”
立夏歪頭想了想,“好吧,不需要。”
星笑笑,並不打算給他解釋什麼。他畢竟是冥界的生靈,即使貴爲冥王,在人界每一日對身體來說都是很大的消耗。
人界的生氣過於大,對於日日與死靈爲伴的他們,人界的食物無疑就是他們最大的天敵。雖然不會死,但是會很難受。他不是個會勉強自己受苦的人,所以,能不吃便不吃。
“公子。”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立夏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埋怨的丟了個白眼給他。
“何事?”
桑看了立夏一眼欲言又止,星瞭然在心,柔聲道:“小夏子我有點事先走了,你要是有時間就把你的寶貝都先收起來,一會兒真若的回來,只怕你想收都來不及了。”
“啊?”立夏不明白的咬着栗子,爲什麼小珠子回來自己的寶貝就來不及收了呢?
這個問題在星走後不一會兒就得到了證實,只是那時立夏還沒有來得及收,就已經被暴走的真珠能丟的不能丟的摔了一地。
立夏淚汪汪的望着自己地上的寶貝,嗚嗚……小星星是壞人,幹嘛不直接說小珠子會暴走,那他就不會想那麼久,自己的寶貝也不會變的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