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陵城最近的茶餘飯後的談資是沐小侯爺衝冠一怒爲紅顏,當街把張郎給打了!
這張郎是什麼人?那是張員外的大兒子!考過童生的!那是有功名的!可這花花腸子也不少!
沐小侯爺是什麼人?沐侯爺的嫡長子!雖說是個紈絝吧!但這事辦的是真爺們!
隨家酒樓的衆姐妹聽到這消息時,那個不拍手叫好,叫當初這張郎欺負她們音姐!叫他亂說!
宗親王聽聞也是大笑起來,直說那小子有擔當!當天就請人過來一敘。
沐熙笙與宗親王閒談中透露出沐侯府的現狀,以及對將來的擔憂,直言願意放棄爵位,就算是入贅他也願意,只求宗親王幫他脫離沐侯府。
宗親王疑惑的看着他,“你將來會繼承爵位,爲何會想要脫離侯府?”
“王爺有所不知,我那位後母孃家十分強悍,而我身後又沒有勢力支持,縱然我娶了貴主爲妻,以我對後母的瞭解,她定會離間我與貴主,到時親家不成,反成仇家,便何況,”沐熙笙嘆口氣,“我是真心喜歡貴主,雖然我相信貴主能掌管好後院,可我不忍心讓她過那種勾心鬥角的日子,我看得出來貴主本性不好鬥,我想與貴主過安穩的生活,我繼承爵位就不會有安穩而言。”他取出地契送到宗親王的面前,“家母亡故之前已經爲我安排了一份產業,這些年經營下來,說不上日進斗金,但讓貴主過上安穩的日子還是沒問題的,而且,我在鈺陵城有房產,離王府不過兩條街,貴主也方便回來坐坐,王爺也不用擔心貴主受欺負。”
其實沐熙笙可以說很多冠冕堂皇的話,然而他並沒有,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現在只是個父親,關心女兒的父親,他與其說那些空話,還不如說實話,將心中所想的說出來,至少讓宗親王看到他的誠意。
宗親王對他的話有點動心,這做父親的就怕女兒嫁的不好,受氣,這要是在同一城中,女兒又時常能回來,又不用去侍奉公婆,也不用和妯娌之間勾心鬥角,這種日子肯定會省去很多麻煩,而且,沐熙笙拿出的地契中,宗親王看到店鋪都是百年老店,這些店怎麼會沒有人氣!他這女兒會過的很好!
這樣一來,沐熙笙到是上上之選了!
更讓他心動的是沐熙笙的坦誠,這樣一比較,第一次見面時,耿時青就太過虛僞了!
“這事本王會與小女商量的。”心裡怎麼想,宗親王面上不動,只是點了點頭。
沐熙笙起身告辭。
等人走後,遊世子從屏風後走出來,眼中帶着欣賞。
“遊兒,你看如何?”宗親王開口。
“嗯,和我調查的,差不多。”遊世子點頭,關係到妹妹的幸福,他怎麼不可能好好的調查一番!“到是那個耿時青……”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如何?”宗親王開口問道。
“他家中已經給訂下了兩個偏房,據說等他一成親就接進門,這件事他是知道的。”遊世子還真沒想到,那一臉正氣的書生,會是如此的道貌岸然!反之沐熙笙這個紈絝子到時潔身自好,連個通房的丫頭都沒有!
這就是不能看表面麼?
聽兒子說到兩個偏房時,宗親王心中已經升起了怒氣,三心二意的傢伙還敢來求娶他的女兒!心中的秤偏向了沐熙笙一邊。
至少這個人敢於說實話!
這陣子耿時青到是來過幾回,每回都是陪着宗親王說話喝茶,似乎覺得只要得了青眼就能娶到隨音一樣,宗親王每回和他說話都覺得累,感覺和當年在朝上和那些個文官吵架一樣,一句話繞十幾個彎子!
最重要的是他來從來沒提過見隨音,好似她的意見不重要一般,就這一點讓宗親王很不滿。
而沐熙笙每次來,都會到宗親王面前行禮,而後去見隨音,或是和她閒聊,或是一起出門逛街泛舟。
看得出,每次隨音回來心情都很好。
宗親王當時就想,要是能把女兒留在城裡,不被人欺負了最好!可以說沐熙笙今天所說的話,正中他心中所想!加上耿時青這般不地道,他是更滿意沐熙笙!
紈絝怎麼了?你怎知對方不是藏拙?
宗親王把隨音叫來談了一個時辰的話,主要是問女兒最近玩的開不開心,而後提到沐熙笙的提意。
隨音愣了愣,突然雙頰飛紅,低下頭,絞着手中的絲帕,小聲的說道:“女兒聽從父親的安排。”宗親王看着女兒這個樣子,笑了,畢竟還是女孩子啊!這是害羞了!
她是沒想到沐熙笙能爲她做到這一步,脫離沐侯府不是平常人家分家那麼簡單,他放棄了什麼,她能猜得出來,這樣的有情人,怎麼會不讓她動心!
她願意賭上一把,賭對方是真心的!
得到女兒的答覆後,宗親王立刻就上了一封摺子,還有一封私信,私信中是調查沐熙笙和耿時青的結果,摺子自然是說捨不得愛女,不希望愛女遠嫁,請皇帝下旨準貴主招婿。
皇帝看到私信時鼻子差點氣歪了!他當初可是很看好耿時青的,覺得這人有學問,有主見,能成大事,纔想拉攏過來,更覺得這人還算配得上他堂妹,才拉這個線兒,沒想到被這麼狠狠的打了臉,看來,就是自己對他太看重些,讓耿時青有些飄飄然,忘記臣子的本分!
再看摺子時,皇帝也沒多想,直接準了!
緊接着而來的是沐熙笙請讓爵位的摺子,摺子裡說道,他鐘情於貴主,不願貴主遠離父兄,甘願入贅宗親王府爲婿,如此便不好佔着爵位,所幸家中還有弟弟,請讓爵位於弟弟。
這道摺子讓皇帝對沐熙笙另眼相看,次日早朝時,先是下旨準貴主招沐熙笙爲婿,封沐熙笙爲郡王,因此封號,從而將侯府的爵位繼承人改成其弟沐熙逍。
這旨一下,可惡心壞了沐熙逍和沐夫人了,這郡王是什麼官,這小侯爺又是什麼官,這差着天壤之別,沐熙逍往後見着沐熙笙可不能叫哥,只能叫郡王,還要行大禮的!
皇帝這手不可說不黑!成全了沐熙笙還打了沐夫人的臉!和當初封隨音爲一品貴主一樣,打了一羣人的臉!
至於耿時青皇帝沒表示,自然誰也不提,本來皇帝想着等成了一家人給個五品的官讓他一步一步往上升,可沒想到他竟然有那樣的打算,太不把隨音當一回事了!皇帝心裡火氣可不小!從小他是在皇叔的庇護下長大,又是在皇叔和遊堂哥的幫助登上這位子,他有大半的時間是在宗親王府長大的,自然聽說過祁王妃的事,知道那個生死不明的堂妹,他登基后皇叔怕他爲難從而交了兵權當個閒散王爺,他心中十分敬重皇叔!當然就會對堂妹上心!他看中的人差點誤了堂妹的終身,還好沐熙笙爭氣!不然,他這個皇帝真是沒臉當了!
宗親王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深刻覺得沒白養皇帝那麼多年!
沐熙笙到是吃驚了一把,雖說這個郡王只是個封號沒什麼實權,也足夠讓他那後母窩心的了,她不是一直爲她兒子爭麼!反而是他不爭而得了這麼個封號!
宗親王讓人測了日子,訂在下月二十六,然後就開始準備起來,隨家酒樓的衆姐妹齊上陣給隨音繡嫁衣配發釵,隨玉蘭歡歡喜喜的給她繡蓋頭。
沐熙笙送來了聘禮,遊世子清點後,和宗親王開始忙隨音嫁妝的事,開始時什麼好的都想給她,這一算下來別說十里紅妝了,二十里都有了!太過了!又開始刪減,可又覺得那個又有用,應該留下,父子倆就是嫁妝的事商量了好幾天,愣是沒商量出個結果!
府內上上下下都在忙,只有隨音沒什麼事,她也閒的無聊,帶着暗衛和宗親王打了招呼就出門了,一路走來,竟然到了隨意茶肆。
她仰前看着那古樸的匾額,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就站在那怔怔的看着牌匾,不知在想什麼。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打開的卻不是茶肆的門,而是她身後焉知樓的門,她回頭看去,只見,一席黑衣的焉夜離站在門口,脣角勾着笑意。
“貴主,太陽大,進來坐坐可好?”
她是在問,可眼中閃着不容人拒絕的光芒,這種光芒落在隨音的眼中只覺得很刺眼,還有一種不安浮上心頭,搖搖頭,“不必。”說着邁步就要往茶肆走去,但,焉夜離的話讓她的腳步頓了。
“你可知對面茶肆的店主並非人類?你不覺得你忘記了什麼?”
“那又如何?”隨音回身看着她,至少現在自己過的很好。
她脣角的笑意勾的更大,“和非人做交易,所付出的永遠都超乎你的想像,你就真不想知道麼?”
隨音搖頭,“我已經付過了。”
“哦?”她看着她,眼睛從棕色變成淺青色,“真的麼?你進來證明給我看。”
隨音像是被她的眼睛吸住了,明明心裡大叫不可以進去,但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焉夜離的脣上的笑意變的詭異起來,隨音從心底發寒,卻又控制不了身體,想開口大叫,發現自己都發不出聲音來,這種恐懼似乎曾經有過,她卻不記得是什麼時候!
她離焉夜離越來越近,腦海中最先閃現的人影是沐熙笙,她心中默唸着沐熙笙的名字,眼睛中淚水滾落下來,溼了臉頰。
焉夜知看着她一步一步的過來,感受着她的絕望,下意識的舔了舔脣,美味的味道!
然而,就在離焉知樓三步的時候,隨音的腳步停下了,空間扭動,出現一個裂痕,人消失了!
焉夜知瞪大眼睛!
是誰!又是誰壞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