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晚餐的時間過得格外難熬。因爲萊恩這個意外的闖入者,讓葉珏自始至終都感覺到他野獸般的眼神讓自己渾身不自在。哪怕許諾的位子隔開了他們,她依舊可以感覺得到。

求助般地望向許諾,卻也知道他無能爲力。在蘇煖的東西送來之前,還不能和這個男人徹底撕破臉。

“公爵大人,聽說,你曾經是雷克斯家族的大秘密之一呢。”萊恩突然開口說。

許諾一愣,沒有想到他就這麼自然地把自己的過去拿到桌面上來說明話。隨即又皺緊了眉頭,不快地說:“我想,這樣的事情沒有必要再我們吃飯的時候說。身爲貴族,伯爵應該明白食不言的道理吧。”

“當然。我和血統就帶有貴族歷史的公爵大人不同,原本是個粗俗的平民。可是,我聽說公爵大人不也是在平民的生存環境下慢慢爬上來的麼?”語氣裡滿是戲謔地提起雷克斯家族的禁忌,一面想要撼動許諾,一面也是在告訴葉珏和許諾,他有足夠的能力知道所有一切。

這是——在威脅他們。

“那又怎麼樣?”葉珏說,“至少,他的血液是屬於雷克斯家的。而你的呢?薩斯伯爵?”

“我,憑藉的是自己的實力。和那些坐吃山空的貴族不同。”萊恩的語氣已經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看向葉珏的眼神中有了更深厚的興趣。

這隻小野貓,似乎是自己低估了呢。

“所以正如你剛剛所說,我是慢慢從社會底層爬上來的。可是,我有這樣的血液,所以順便纔得到了雷克斯家族的公爵席位罷了。怎麼樣坐上來的並不重要。只要你最終有了權力,便可以製造出你要的過去。”許諾冷冷地說,周身被肅殺的冰寒所包圍着。

“這麼說來,公爵大人是承認了?”萊恩笑着說,“你承認,你noir,是黑暗裡出生的私生子。你承認,你爲了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惜一切代價。你還承認……你的血統在你看來其實是高貴無比的是嗎。衝着雷姆斯揮揮手,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停在宅邸門口的轎車。

背影是從未有過的寂寥和蕭索。

“上校,爲什麼你一直那麼討厭夫人呢?”一個騎兵好奇地大膽問雷姆斯,似乎所有人都聽聞了他對葉珏的反感。

“那是因爲,她會讓公爵大人脆弱。”雷姆斯說完卻突然搖搖頭,“或者說,那個時候不在乎公爵大人的她,會讓他脆弱。可是現在……似乎不一樣了。”

呢喃般地最後一句話被突然的風吹散,騎兵隊員們只看到他們不苟言笑的隊長眼神溫柔地望着餐廳的方向,便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剛剛的情況,已經足以向他們證明,葉珏是會讓許諾強大的存在。

絕對不是懦弱或是不堪一擊。

至少他們看到了那個發狂般的許諾,在蘇煖一句“你做什麼決定之前,都要想好葉珏她會怎麼樣。”之後便平靜了下來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這個女人,讓他失態,也讓他更加強大。

“noir?”葉珏走進漆黑的餐廳,按照記憶摸摸索索才找到燈的開關,卻沒有敢一下打開。明明敞開的大門已經有光亮泄漏進來,卻還是沒有看到許諾,他似乎是在餐廳的最裡面,完全找不到這絲竄進來的燈光的地方。

“我……開燈了。”小心翼翼地推開燈的開關,一瞬間陡然的光亮讓葉珏也有些不適應。可是她不過眨了眨眼睛,就開始迫不及待地忍着酸脹的眼睛往餐廳裡面看去。

餐桌上亂七八糟的狀況幾乎已經是預料之中。她小心地跨過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和器皿的殘骸,往最裡面的那副巨大的油畫下蜷成一團的許諾走去。

他埋着頭,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不願意被人看到。

衣服和蘇煖的狀況一樣被扯得亂七八糟,露出來的一小節手臂上倒還沒有什麼傷痕,卻看不到臉上有沒有受傷。

葉珏猶豫着往他慢慢走去。

直到停到了他的面前。

她有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該怎麼做。她想要上前給他一個擁抱可是又有一絲害怕他會推開自己。她想說的東西太多卻在看到這個男人這個樣子的剎那變得哽咽得難以說出口。

葉珏最終只是走到了他的身側,和他並肩坐了下來。

下意識地擡頭看着那副巨型的油畫——《救贖》,那是許諾某次去捷克辦理公務的時候帶回來的畫作。似乎並不是什麼名家的作品,葉珏在互聯上搜索過也沒有發現這幅作品。過於抽象,讓她看不懂,卻有能感覺到這個題目的由來。大片大片的深紅色,血一般的猙獰感,被利爪的圖樣印在畫作上。然後是這片深紅色之後的暖橙色的底色,彷彿血腥背後陡然出現的陽光一般。洗滌一身的罪惡。

------題外話------

嗯,油畫什麼的,是自己想象的,嘗試過找一幅符合自己想法的畫卻沒有找到……

最近到處都在降溫吧,大家要好好保重身體哦,快放國慶了,期待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