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瞬間,蘇瑾執起一把精緻小巧的短弓咻地一聲飛向城樓,短箭直直的插進君陌染身邊士兵的心臟,嘭地一聲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他的眼神散發着犀利的寒光,薄脣緊抿,周身的殺氣濃烈且恐怖,此時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恐怕君陌染早已經被萬箭穿心,碎屍萬段。
“怎麼?祁王似乎很生氣。”君陌染輕笑出聲,低頭看了看痛苦呼吸的人兒,道:“這位是東陵國晏王妃,祁王應該不會陌生吧?”
他鬆開鉗制她脖子的手,舉起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冷眼居高臨下的看着處在暴怒中的蘇瑾,心中卻沒有半點報復的快感。
“君—陌—染。”蘇瑾宛如狂風暴雨來臨前一般平靜,道:“你敢傷她分毫,本王定會讓整個西楚陪葬,本王說到做到,絕無虛言。”
“哈哈哈,祁王有多大能耐本王亦是最清楚不過,不過……”君陌染大笑,道:“這樣的絕色美人若是傷了倒是可惜。”他驀地收斂笑容,冷聲說道:“倘若祁王肯自斷一臂,本王倒是可以考慮。”
“王爺,不要。”程宇和阿木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道,因爲他們清楚王爺會有怎樣的決定。
果不其然,蘇瑾想也沒想從腰間拔出長劍,擡起右臂,舉刀揮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眸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城樓上的女子。
“蘇瑾,不要。”顏夕淒厲的大喊一聲,於此同時,身子向前一傾,橫在脖子上鋒利的利刃瞬間劃破她的脖子,一道極細的傷痕溢出鮮紅的血漬,順着她脖頸上的肌膚浸溼了前襟。
“夕兒。”蘇瑾血色全無,眼中泛着恐懼的紅光,驚惶無措的看着她撞向刀刃上,心臟一瞬間停止了跳動,甚至忘記了呼吸,聲音亦是梗在喉間發不出聲。
看到鋒利的長劍在千鈞一髮之時迅速撤回,一時間怔在原地,伸出的手微微地顫抖,一動不動。
君陌染驚魂未定的睜大瞳眸看着劍刃上的血漬,哐噹一聲,劍從他的手中落在地上,如果他晚一步,這個女人恐怕就會身首異處,死在他的手上。
她不要命了嗎?
死?他心臟一窒,內心感到越來越恐慌,從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害怕死亡,害怕她從此從他的身邊消失不見,永遠。
這不是他想要的嗎?這個女人死了,再也不會有人能夠這般動搖他的心。
是,這樣嗎?他突然感到迷茫,遲疑不決,但是……
“你瘋了嗎?”君陌染陰狠地揪住她前襟的衣領,怒吼道:“用你的命換他一條手臂,值得嗎?你就這麼想死嗎?”
這個女人膽敢,竟然敢這麼做,她的命是他的,明明是他的,她怎麼敢,怎麼敢……
心中暴發的怒火無處發泄,恨不得將眼前的這個女人親手掐死,卻看到她無動於衷的表情以及堅韌毫不動搖的眼神時,不禁怔楞了。
“爲了蘇瑾,一切都值得,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君陌染,我寧願死,也不會讓你用我威脅他,傷害他。”
說完,纖細白皙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手臂一瞬間傳來的麻痹讓他使不出力氣,揪住她衣領的手驀地鬆開,一時間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的看着她推開他之後跳到了城牆之上。
腦中轟地一聲巨響,整個人仿若窒息一般,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陌生的恐懼感瞬間襲遍全身,身體僵硬的無法動一下。
“你,要做什麼?”他脫口而出,隨後目露兇光,厲聲道:“還不快點下來。”見她無動於衷,再次喊道:“本王命令你,下來。”
“雲顏夕。”咬牙切齒地說出她的名字。
她站在那麼高的地方,那麼纖弱的身體彷彿隨時都會掉落下去,心隨着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亦是惴惴不安。
顏夕恍若未聞,沒有他一眼,此時她的眼中只有城下策馬疾馳向她奔來的愛人,即使相隔甚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依然能夠想象得到阿瑾此時是怎樣的表情和心情。
因爲倘若兩人換位思考,她亦是會如此,寧願死,也不會讓對方因爲自己而受到任何傷害,不想成爲對方的弱點,想保護他,就算用自己的命去換也心甘情願。
蘇瑾面色慘白,眼中滿是恐懼之色,揚起的手狠狠地揮動馬鞭策馬疾馳,抓住繮繩的手不停的顫抖着,逐漸的蔓延全身。
腦中只有一片空白,眼中只有高高地站在城牆之上的女子,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夕兒,千萬不要做傻事,一條手臂也好,兩條腿也好,我全部可以捨棄,唯有你,只要你平安,用我的命換我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就不要做傻事,夕兒。”蘇瑾吶喊,聲音沉痛悲切,以及恐慌害怕的情感亦是表露無遺。
不要,不要啊,夕兒,求你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不要……拜託。
顏夕聽到他的聲音,內心刺痛到無以復加,淚,從眼角悄悄地滑落。
她都知道,因爲她同他是一樣的心情啊。
阿瑾。
她轉頭看着身後城樓上數千名西楚的士兵,還有城內十五萬守軍,他們手中的武器仿若在向她張開爪牙,嚷着要刺穿她的心臟。
站在這裡,她已經無處可逃,更不想成爲阿瑾的累贅,成爲威脅他性命的道具,她只有眼前這一條路,腳下十幾米的高牆。
她突然厲聲喊道:“不要過來。”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半隻腳懸空着。
蘇瑾恍若未聞,繼續策馬奔馳,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到她的身邊,將這個不省心的小女人攬進懷中再也不讓她做傻事。
手剛擡起,君陌染驀地停下來,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看着懸空的腳下幾丈高的城牆,不敢再有所動作,生怕她稍有不慎就會掉落下去,只是如此想着他都覺得自己將要發狂。
“研兒,你快下來,你身體剛好,一定是累了,本王送你回房休息好不好?”君陌染生平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的說話,見她仍舊無動於衷,又說道:“本王就站在這裡不動,你慢慢地退下來,過來,來本王身邊,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