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輕點聲兒，”許是鳳娘也聽出了這話裡的埋汰，壓着聲音示意自己相公輕點聲兒。
在簾子後邊的沈如玉聽了，心裡莫名地產生了幾許不痛快，自己拋頭露面坐堂行醫，可是看到鳳孃的面子上。
魯堅想要賺銀子而不顧她的規矩，沈如玉忽然想挫挫他的自以爲是了。
沈如玉拿定主意後，轉身過來，被身後的楊天餘嚇了一跳，又瞧見她臉上的爲難之色，便疑惑問道，“天餘，咋地了？”
“嫂子，我想回家了，”楊天餘咬了咬脣，像是鼓起勇氣似地說了出來，“在別人家待久了，總歸是不舒坦。”
沈如玉聞言，對楊天餘又多了幾分認識，這丫頭肯定也是聽見了魯堅的話了。
“行，嫂子和你一起回家，”沈如玉本就決定離開永安藥鋪一兩天，讓魯堅知道她沈如玉也不是隨便能請得動的主兒。
“真的？”楊天餘雀躍得整個人都跳起來了，“我馬上去收拾，很快就下來。”
“姑嫂兩個怎麼這麼高興？啥喜事兒啊？”鳳娘撩了簾子進來，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沈如玉也正好和她說了回家的事兒，鳳娘是個聰明人兒，半實半虛的話，估計能聽出幾分味道來。
“嫂子，小丫頭想家了，我得親自送她回去才行，萬一出了事兒，天生也得埋怨我了，你幫我和魯大哥告個假，一兩日我便回來。”
說完，沈如玉福了福身，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鳳娘知道魯堅理虧了一點兒，便不再勸了，“成，那嫂子等你回來。”
“謝嫂子。”
連楊元寶，一行三人坐上了曹老漢的馬車，一路朝楊家村的方向而去了。
一個時辰之後，沈如玉下了馬車，立在籬笆門之前，看見了依舊還是破破舊舊的屋頂。
真是不敢相信這種外頭下大雨裡面下小雨的屋子還能讓楊家若無其事地住下去。
“進去吧，嫂子，”楊天餘說完，推開了籬笆門，朝着主屋喊道，“娘，我們回來了。”
話音落下好一會兒都不見主屋有迴應。
楊天餘有些尷尬，急着解釋，“娘一定又去找大春姨他們嘮嗑去了，嫂子，你先進屋休息一下。”
“我不累，”王春梅在不在家，沈如玉並不在意，反倒雲淡風輕地進了左偏房，剛一推開門，差點被屋裡的臭味給薰到了。
這哪裡還是屬於她的左偏房。
滿屋子亂堆的衣服，裹胸，肚兜，裡衣，中衣，外衫，褲子等等都散落在了大炕上，而牀上更糟糕，好幾灘血跡，不知道的，還以爲上頭髮生了什麼血案一樣。
“嫂子，你隨意坐，我趕緊收拾一下，”楊天餘挽起袖子，忙着要整理。
沈如玉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臉上不顯色絲毫，而是一股子不悅慢慢地升騰起來了，“天餘，你別忙活了，誰弄亂的誰收拾。”
“可是大姐她……”
楊天餘想說楊天恩不事家務事兒的事情，沈如玉是知道的，就因爲這樣，就更加不能縱容她如此怠懶了。
“我知道，回頭讓你大姐自己個兒收拾，你也累了，坐下來歇一會兒，”沈如玉拉住楊天餘，讓她在炕邊坐着，這邊自己走進淨室，剛撩了簾子，更是被裡頭的污穢給驚住了了。
滿是血跡的抹灰就亂七八糟地倒在了地上，骯髒的月事帶也沒洗就放在木盆裡，這楊天恩簡直就是沒有一絲女兒家的羞恥感可言。
“天餘，你進來，”屋子裡還有楊元寶，有些話，沈如玉不想當着女兒的面問。
“嫂子……”楊天餘跟了進來，看到淨室的凌亂，臉都紅了，連忙撇開眼神，不去看那些羞人的東西。
“舅家小表哥夜會你大姐的事情可是當真？”楊天餘之所以會跟着曹老漢去鎮上，也是因爲受不了楊天恩三更半夜開了門讓男子進屋的事情。
“嗯，”楊天餘老實地點了點頭，還怕沈如玉不相信地再次說道，“那會兒我還沒有睡，清清楚楚地聽到大姐叫小表哥留在這屋裡，之後……之後……”
楊天餘說不下去了。
沈如玉也沒有讓她再說下去，畢竟才十三歲，說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確實有些殘忍。
“嫂子問你，要是這屋子嫂子收回來，不讓你和你大姐住的話，你願不願意跟着大哥嫂子去鎮上住？”沈如玉想過了，這屋子她要收回來，要不然話，楊天恩胡作非爲，首先壞了她和楊天生的名聲。
“嫂子，你不願意讓我住你們的屋子嗎？”楊天餘滿眼慌張，怯生生地問了出來。
“你別誤會，”沈如玉知道自己沒有說清楚，便耐心解釋道，“這樣下去不行，你若是回來和你大姐一起住，難保你清清白白的姑娘也給沾惹了晦氣，嫂子要收回屋子，你大姐去你娘屋裡睡了，你小表哥總不能也賴着一起睡，明白嗎？”
楊天餘似懂非懂，不過她明白沈如玉是爲了她好，“那嫂子，我可不能白吃白住，得找點兒活幹才行。”
這丫頭果然是和楊天生最像的，也是這家裡唯一讓沈如玉心裡喜歡的人。
“成，”家裡活可不少，要說以後楊元寶念公學了，還得楊天餘幫着接送呢。
有了保證，楊天餘就放心了，“那我現在可以收拾了嗎？”
“你這是啥勞碌命啊，讓你歇着，你就歇着，”這一次，沈如玉是鐵了心要楊天恩自己把屋子收拾乾淨了。
“娘，我這屋裡招賊了，”楊天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口，使得楊天餘不由地緊張了一下。
“嫂子，大姐回來了，那些事兒，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沉住氣，可別你自己先露了口風，”沈如玉安撫好楊天餘，掀了簾子出去，只見楊天恩和王春梅就站在屋門口，看不出是進還是退。
王春梅一眼瞧見沈如玉，陰陽怪氣兒地說道，“啥時候回來的，咋也不打個招呼？這要是把你當成賊了，豈不是活該被打了。”
“婆婆，”沈如玉打了個招呼，似笑非笑，“你這麼大個孫女兒就在你眼前坐着，你還能認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