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了，都在後堂坐診呢，”張郎中拿了條凳子給花大娘坐下，這邊朝沈如玉使了個眼色，回到了桌邊。
花大娘拿她那懷疑的眼神瞅了沈如玉幾眼，然後朝張郎中說道，“先生，你要是不會看的話，那我就去別處藥鋪瞧瞧了。”
沈如玉趁着花大娘和張郎中說話的空蕩，暗地裡已經觀察了孩子的臉。
這孩子皮膚紅而嬌嫩，看樣子還在月子，應該是臉上的紅疹發得太厲害了，不得已抱出來看病。
不過在月子裡抱孩子出來看病應該是極爲少見的事情，極有可能是花大娘在避着什麼人。
而沈如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孩子的母親。
“怎麼樣，到底能不能看好啊？”花大娘很着急，時不時地朝外頭瞧，也正因爲這樣，沈如玉認定了，她是瞞着家裡人抱着孩子出來求醫的。
“大娘，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用孩子母親的乳汁給孩子洗臉了吧？”沈如玉只得先聲奪人，只要是說對了病因，花大娘纔會相信她是個懂醫的女郎中。
“你……你咋知道？”果然，花大娘難以置信地看了過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
這也不是沈如玉蒙的，而是她前世在醫館的時候沒少碰着用乳汁給孩子洗臉的家長，而這樣的後果就是導致細嫩的皮膚感染了細菌，從而臉上起了紅疹子。
“您肯定是聽人說了，給孩子用乳汁洗臉會使得皮膚好，是不是？”沈如玉沒有直接回答花大娘的問題，而是將她的原因給說了出來。
花大娘一愣，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那些老姐妹是這麼說來着，所以我就瞞着孩子他娘，每天給孩子用奶水洗臉，可是今天早上突然就這樣了，我現在都不敢抱着孩子給他娘看了。姑娘，你啥意思，你說是因爲我給孩子用奶水洗臉造成的？”
沈如玉無奈地點了點頭。
花大娘見了，一臉懊悔地站了起來，“姑娘，那你給開個方子唄，我偷偷煎了給他喝，不然我那兒媳婦知道，肯定要罵死我的。”
“孩子還小，如何能用藥啊，”沈如玉聽了這話已是無語，可體諒花大娘心切，便是聽過就算了，“您啊，還是會去和您兒媳婦老實說吧。”
“那可使不得，”花大娘驚慌地站了起來，猶豫後，說出了原因，“要是媳婦兒知道我不會帶孩子，肯定要將我趕回鄉下老家去的。”
還有這麼忌憚兒媳婦的婆婆？
沈如玉還真是長了見識，將這花大娘和王春梅一比，簡直就是可愛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越是這樣，她越覺着花大娘不能隱瞞了。
要不然，被她兒媳婦知道後，指不定要吵鬧成什麼樣子了。
“大娘，不如你把原因告訴孩子母親，不然的話……”
“小娘子，你別說了，”張郎中沒有讓沈如玉繼續說下去，瞄了一眼花大娘之後，說道，“醫者父母心是對的，可這是人家家務事，咱們不能摻和太多。”
張郎中的畫外音就是告訴沈如玉，不可感情用事。
沈如玉在心裡無奈地談了一口氣，朝張郎中福了福身，“我省的了。”
這樣一來，花大娘更是着急了，單手抱着孩子，另外一隻手從袖口裡窸窸窣窣地摸了一陣，然後將一把銅板擱在了桌上，“我有錢，拜託姑娘給開個藥方吧，我求求你了。”
見沈如玉和張郎中都無動於衷，花大娘着急了，“姑娘，你就給行行好吧，我要是被趕回家了也就算了，可是想到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孫子，我這心裡……就難受啊。”
說着，花大娘便抹起了眼淚，看樣子是真的難過了。
“小娘子，”張郎中小聲地叫了沈如玉，來到簾子邊，問道，“怎麼樣？能醫嗎？要不然就給開個藥方好了？死活和咱們沒有關係。”
話粗理不粗。
藥鋪本身就是來門做生意的，有人給銀子，自然賣藥。
可是，沈如玉卻不想昧着良心賺這點兒銀子，既然要開藥，那就得開有效果的藥。
若是在前世，有孩子的臉上是因爲乳汁而出現的紅疹，她肯定會開點兒碘伏直接擦拭就好，可現在這個年代，如何有碘伏這麼先進的東西。
慎重考慮之後，沈如玉打開了‘苦蔘子’的藥櫃，抓了幾顆，讓青山磨成粉末，然後用黃紙包上。
這苦蔘子本是治療一些毒瘡雞眼之類的東西，嬰孩和孕婦是不能過量用的，可是沈如玉不忍看到花大娘如此傷心，就囑咐她用少許粉末泡水，然後給孩子擦臉用。
而藥錢，沈如玉收了十文銅板，交給了青山。
花大娘收好苦蔘子的粉末，一句話沒說就離開了。
“小娘子，剛纔那味藥可是真的有效？”張郎中懷疑卻又不能質疑沈如玉，畢竟他對剛纔的病症是完全沒有把握的。
沈如玉三言兩語就掏出了病因，也是令他佩服不已。
“若是無效，孩子母親明天就會過來大鬧，”治病醫人就沒有不鬧騰的，沈如玉唯一能做的就是照着良心辦事兒。
長老閃爍了一下眸子，訥訥地坐下來了，“要知道這樣，我剛纔就直接打發了了事。”
沈如玉一笑置之，撩了簾子去後堂廳了。
剛做好今天的診病記錄，後院就傳來了敲門聲。
鳳娘示意沈如玉不忙，她去開。
“弟妹，你家小姑子來了，”鳳娘喊了一聲，就放人進來了。
沈如玉急忙起身，看到楊天餘拿着東西小跑了進來，就怕一個猛勁兒扎進她的懷裡了。
“大嫂……”
沈如玉聽出了楊天餘的哭腔，輕拍了她的背之後，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楊天餘抽泣了兩聲擡起了頭，紅着眼睛，未語先泣。
沈如玉沒有催促，接了東西后，讓楊天餘坐下，這邊到了杯水過來，“先喝口水緩一緩，想說的時候再和我說。”
楊天餘捧着茶盞，低着頭不說話。
“小姑姑，”楊元寶得了風聲就跑過來了，抱着楊天餘的脖子直樂呵，“小姑姑，我好想你啊。”
“姑姑也想寶兒，”楊天餘強扯出一個笑容出來，可是眼睛紅紅的，就是楊元寶也看出來了。
“誰欺負小姑姑了，我讓爹爹去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