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法協出去的,連死都死的那麼有型兒!”
吊兒郎當掛在馬上的默言這樣稱讚伊達的自爆。
“頭兒,你沒事兒吧?”
旁邊一個掛着胳膊的騎士忍着笑問道。
“你看我像有事兒的樣麼?區區地獄火而已,小意思。”
如果沒有齜牙咧嘴的古怪表情,這話還有點兒可信度,可惜……
“頭兒,你說它怎麼就不滅呢?”
“我哪兒知道。”
默言低頭看了看左腿,滿臉的鬱悶。
“燒吧燒吧,反正咱底子厚,個把月的還挺得住。”
話說的大氣,只是臉上的表情卻不夠灑脫,不時的抽搐一下讓人十分懷疑所謂的挺得住有多大的水份。
“疼吧,頭兒?”
一簇拳頭大小的火團頑固的附在默言的左腿上,安靜的灼燒着,看不出有多恐怖,只是水潑不滅,拍打不息就有些奇怪了。
雖然說地獄火是厲害,但也不至於厲害到這種程度,小半天都過去了,那麼一小團兒居然還在不溫不火的燒着,執着得讓人無語。
也虧着默言進階了生命騎士,憑藉着幾近變態的生命神術,硬生生的撐着讓地獄火燒。要知道,那地獄火燒的可是生命力,普通人最多燒上十來分鐘,就化灰成碳了,也就生命騎士這樣的另類存在才能扛得住。
不過劇痛卻是在所難免,也讓默言沒辦法舒舒服服的騎馬,只能半斜半倚的掛在馬上。不單是他,後面跟着的千多名騎士也多有掛彩,讓默言很沒面子。
出發前可是跟深藍打了保票的,說什麼以一敵十,管保零損傷拿下飛將軍,可結果卻是人人掛彩,全部受傷,尤其是他這個隊長。
伊達不是魔神騎士,強行使用魔臨本就是必死,默言偏還傻兮兮的衝上去找晦氣,結果被人一爆傷了腿,更把魔騎士們的血性激了起來,沒等默言這邊發起衝鋒,先就咆哮着撲了過來。
現在想想默言還心有餘悸,虧着反應快,直接拿出了巨龍形態,否則就不只是腿上掛團火了,搞不好被生撕嘍也說不準。
“一個金袍主祭就這麼厲害,嘶……西邊兒得打成什麼樣啊?”
默言瞄了瞄腿上依舊執着的地獄火,再看看身後千多位傷殘人士,忽然有些擔心起來。
就在默言帶着手下的騎士堵截飛將軍伊達的時候,天臣完成了對四十八萬黑暗軍團主力的包圍。同一時間,深藍帶隊、卡德爾親征的聯合部隊,也開始了對中央王庭的總攻。更遠一點,生命神殿與光明神殿兩家對黑暗神殿的圍剿,同樣進入到了收關的階段。不甘寂寞的九霄,也帶着他的金屬風暴開進了中部平原,準備梳理一下南聯盟的殘部。
或許是戰前的有意策劃,或許是命運蓄意的安排,從北至南,遍佈提亞的五處戰局居然是在同一天開始。
法協一家承攬三處戰場,實力之強讓人咋舌。同樣擁有此項殊榮的是黑暗神殿,不過結果卻是天差地別,法協三戰皆勝博得提亞第一的名頭,黑暗神殿大敗虧輸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至此,波及整個提亞的南北之戰終於落下帷幕,以法協爲首的新戰盟獲得全盤勝利,南聯盟則只剩下了光明神殿和冰雪女神教兩家苟延殘喘。
重新洗牌後提亞大陸的局勢,並沒有如想象中變得和緩,掩藏在表象之下的暗潮涌動,較之前也是不差分毫。
雖然佔據統治地位的幾大勢力關係都很不錯,高層之間更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相比於立場不同所帶來的利益衝突,所謂的交情就顯得太過蒼白了。
法協想要一統提亞的目的再明顯不過,而金屬風暴對此也是野心勃勃,一家從北向南,一家有南至北,都在努力的向中部鋪展,衝突自然無法避免。
做爲中部地區現今掌控者的生命神殿,對這兩家又是個什麼態度有待琢磨,推翻了中央王庭卻遲遲不肯扶正上位的卡德爾也是耐人尋味。
只有一葉的傭兵工會,和遠在沉冤沼澤的死神殿才能真正做到心平氣和。
強大的新戰盟纔剛剛拿到勝利的果實,就開始爲怎麼分配發起了愁。
深藍很清楚這裡邊的矛盾糾葛,但卻沒有什麼辦法好想。事情明明白白的放在那兒,都知道,都清楚,都……無法放棄。
好在還有一段緩衝的時間和空間,讓新戰盟不至於在戰爭剛剛結束的關口,又因爲內部分裂而再次燃起戰火。
刨去無意爭霸的死神殿,所圖不同的傭兵工會,和已經併入法協的魔法工會,剩下的四家都在努力消化着有些漲滿的肚子,還要緊緊盯着盤子中尚算無主的幾塊兒肥肉,心裡盤算着怎麼動手,纔不會撕破那雖然虛假但卻不可或缺的和平。
“很悲哀是麼?”
深藍把身子用力擠在長長的靠背椅上,對滿臉不解的剎娜苦笑道。
“爲什麼呀!不是纔好好的嗎?”
漂亮而帥氣的大反攻讓剎娜開心了好久,因爲她也有參與設定,同一天五處開花就是她的異想天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可才一轉眼,事情就變了樣子,這讓她怎麼也不願接受。
“沒有理由,無關對錯。”
這種事情只能靠個人領悟,解釋是沒有用的,所以深藍乾脆不解釋。
“我去找游魚。”
剎娜還是不願放棄,她想不通爲什麼曾經最好的朋友,忽然就變成了潛在的對手。
“他現在是生命神殿的教皇,你見不到他的。”
“他敢!”
彎彎的月牙眼猛然瞪起。
“他不敢,他屬下敢。”
“那……那我去把九霄幹掉!”
剎娜從來就不喜歡那個油嘴滑舌、混吃混喝、總愛撿便宜的叫做九霄的騎士。
“來,坐這裡。”
深藍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招呼剎娜坐過來。
“我們能打贏南聯盟,提亞能維持現在的局面,就是是因爲我、游魚、九霄、一葉,剛好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我們彼此信任,所以能夠精誠合作。”
“那爲什麼……”
深藍豎起手指壓在剎娜的嘴脣上,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打斷。
“游魚是生命神殿的教皇,九霄是金屬風暴的團長,我,是法協的會長。”
“我們是朋友,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到這裡深藍笑了笑。
“但同時,我們也是競爭對手,無論法協,生命神殿,還是金屬風暴,對提亞的未來都有自己的想法。”
“誰也不敢說自己就是對的,就是對提亞最好的選擇。”
剎娜皺着鼻子,努力分析着深藍那很有些混亂的話。
“爲了讓自己的選擇,成爲提亞最後的選擇,我們只能如此。”
雖然有些詞不達意,但總算都說出來了,讓深藍一下子暢快許多。
“最後的選擇,無關對錯?”
“沒錯兒。”
一半是猜測,一半靠直覺,剎娜找到了問題的核心。
“那你爲什麼要拒絕天臣的提議?”
“呃……”
之前天臣曾經找過深藍,提出一個讓剎娜覺得匪夷所思,讓深藍哭笑不得的建議。
“與光明神殿聯手,把生命神殿向西壓縮,放自由聯邦一條出路,斷去金屬風暴的後路。”
剎娜的記憶力不錯,一字不差的把天臣的話複述出來。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猶豫了好一會兒,深藍只拿出這句話來搪塞。
其實他也明白,天臣的話是對的,趁現在生命神殿立足未穩,聯手光明神殿對其進行全方位壓制,把它逼到黑暗神殿的屬地去發展,纔是對法協最有利的選擇。
另一邊暫緩對商盟的支援,緩下商盟對自由聯邦的攻勢,以此換得自由聯邦那些商人們的支持,斷絕一心北上的金屬風暴的後路。
時機的選擇,手段的精巧,都讓人不得不讚嘆。兩招下去,最大的兩家競爭對手就將陷入尷尬窘迫的局面,對法協一統提亞大有好處。
可深藍卻毫不猶豫的拒絕掉這份誘惑,理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就是不想,氣得天臣拂袖而去。
“好了好了,不想它了,反正還有時間,以咱家的實力也不怕他們兩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
頭痛又沒有辦法的事情剎娜的處理方法就是扔到一邊,等答案自己跑出來。
“好吧,聽你的。”
不管怎麼說,傭兵工會,卡德爾領主軍,還有死神殿這三家總還是親近法協的,也就是說主動權握在深藍手裡。真正應該緊張的是九霄和游魚,深藍可以等明天,他們兩個不行。
有些事情不需要別人教,站在那個位置自然就會明白。雖然猜到深藍不至於馬上就動手,可一旦出個萬一,後果實在嚴重。所以,九霄和游魚兩人只能是抓緊所剩不多的時間拼命追趕,爲成爲提亞最後的選擇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