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娜跑哪兒去了?”
最初的驚訝過後,驚蜇忽然出聲問起。天臣左右看了一下,皺着眉搖了搖頭。
“奇怪,剛還在的。”
不久之前,三人還站在一塊兒的,可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剎娜就不見了蹤影,雖然知道她有速度,但也不至於快到這種程度吧。
“難道說……不能。”
莫名的直覺,讓驚蜇把視線投在了領法臺上,不過稍一轉念,就又放棄了這個猜測。但這一眼,卻已經提醒了天臣。
“鏡花水月。”
天臣反應極快,只用餘光掃了一下領法臺,就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那上面兒……”
驚蜇一臉的不可置信。
“別看。”
天臣上前一步,擋在驚蜇身前,不讓他的動作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驚蜇也不傻,馬上扭轉目光,把視線挪回前面,看那巨大無比的深藍大展神威,但嘴裡卻沒斷了問。
“那個……是什麼?”
冰河時代還是繼續,元素波動也沒有停止,深藍就應該還在領法臺上,看不見是因爲鏡花水月的掩護。這些驚蜇都能理解,可是臺下面揮拳踢腳又是誰呢?
“應該是淺藍吧。”
驚蜇的疑問也是天臣的疑問,不過他腦子快,轉念間就找到了一個比較貼切的答案。
說話的功夫,臺下那巨大的深藍又拍飛了兩個魔神騎士,板着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沒錯兒,是它。”
剛還有所懷疑,可這一笑,立刻證實了天臣的猜測,因爲深藍是不可能笑得如此單純,甚至說有些傻兮兮,所以驚蜇立刻相信了天臣的猜測。
這邊還有閒心揣測猜度,聯盟軍一方卻有些堅持不住了。本就不是很多的優勢,在巨型深藍出現之後,立刻急轉直下,就連維持都變得很困難了。
而本來依爲臂助強援的二百多隻巨龍,硬是被火舞一個人一把刀,追得不知所蹤,而且還把黑龍王這麼個難纏的傢伙給閒了出來,讓它暢快異常的玩起了一對N的遊戲。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不是就沒的堅持了,可眼見着深藍下了領法臺,那冰河時代卻還在繼續着,這讓聯盟軍的一衆極道們怎麼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去阻止。只有一點很清楚,就算在這兒繼續打下去,應該也沒什麼意義可言了。
現在及時撤走的話,這一戰還不算很虧。四個魔導師、三十多隻黑龍、五個龍騎士、十九個靈魂收割者,這樣的戰績,也算是對得起前面死去的那些戰天使、魔神騎士和末日守衛什麼的了。至於說被追得死去活來的巨龍們,已經理所當然的被他們忽略掉了。
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話,那該死的深藍沒準兒還會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趁他這會兒還沒想起來動用魔法,儘快逃到安全的區域纔是正理。
很委屈也很保守的想法,這全都是被深藍的逼的,否則這些驕傲的極道們怎麼也不可能做出如此屈辱的選擇,甚至連這想法都不會有的。
在出發之前,諾頓就已經商定好了撤退時的口令和動作,只要打個手勢,大家一起跑路,彼此掩護着脫離戰場,不敢說零損失,但也應該是最穩妥的。
可這是建立在諾頓活着的前提下,由他做出決定,由他發號施令,才能做到及時、統一。但這會兒他已經死了,死得乾乾淨淨,連屍體都被送去了異空間。
如此,沒了諾頓的指揮,散沙一盤的聯盟軍極道們就尷尬起來。都知道應該撤了,但誰第一個出聲,誰第一個滑腳,就有待商榷嘍。
衝鋒好說,吼一嗓子大家併肩子上,誰慢誰是孬種,不存在推拒心裡。可撤退呢?誰快誰是軟蛋,誰先誰是懦夫。
面子有時候真的比生死還要讓人爲難,明知道每多拖一秒鐘,就有可能導致自己性命不保,可就是不想由自己開始這注定要被後人鄙視的逃離。
終於,一個倒黴的冰雪神恩者被深藍盯上了,眼看着那巨大無比的身影向自己衝過來,隆隆的腳步聲就像踏在自己身上一般。生死壓力之下,面子總算是讓了步。
一邊轉身逃離,一邊做出並不規範的撤退動作,算是面子的最後一點掙扎吧。
可惜,他遠遠低估了同伴們的無恥程度,這邊他還在矜持着姿態,不肯逃得太過難看,而盟友們卻已經是亡命飛奔,把速度發揮到了極至。
“我……”
憤憤的一句詛咒,卻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一雙巨大的手掌捏回腹中。這個倒黴的冰雪神恩者,成了極道之戰中最後一名犧牲者,死相悽慘不說,還背上了千古罵名。
拍蚊子一般的搞定了一個冰雪神恩者後,巨大的深藍似乎並不滿足,也可能是前面瘋狂跑路的那些極道們惹起了興致,讓他邁起十多米長的一雙巨腿,開始猛追。
轟隆隆的腳步聲本應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可卻被突然抖動起來的滿天烏雲搶去了所有關注。
因爲冰河時代的關係,使得整個的提亞南部,都陷在萬里烏雲之中,尤其是從晴空朗日的江北看過去,更是強烈的反差和對比。
但這一刻,厚重低垂籠罩了大半個天空的烏雲,卻被無數條絲絲縷縷,淡到幾乎無法看清的綠色光線貫穿投射下來。
看着弱不禁風的綠色光線,執拗着自己的軌跡,不管烏雲怎麼遮擋,也要劃開阻隔,橫着連成一片,把大塊大塊的烏雲分割切斷。
但烏雲顯然不肯輕易服輸,眼見着抗衡不得,就開始反覆拉鋸,或者向上,或者向下,不肯輕讓了對手。
這一番比鬥看着要比下面的極道大戰華麗得多,而且也更加的有效率。
不過片刻而已,下面人還在傻傻的發着呆,包括逃跑的和追擊的,都在仰着頭看。一陣恍惚過去,那烏雲居然就敗了,就散了。
天地間忽然就只剩下那淡淡的綠色光幕,遮天蔽日的,好不囂張。
“雪……停了?”
雲散了,雪自然要停的,可這太突然了,讓人一時無法接受。
“神啊!那是什麼!”
從來都只有降雪的,這會兒出現在視線裡的,卻是那落在地上的雪,神奇的反而飄升起來。先是星星點點的,緊接着就密集成片了。
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再揉一下眼睛,才忽然想起,自己可是身在江北的,怎麼可能如此清晰的看到遠在江南岸的雪之奇景呢?完全不合乎道理。
但又很清楚,那不是幻覺,是真實發生的事兒。
似乎嫌這還不夠震撼,那飄着的落雪又有了新的變化。原本無序的胡亂漂移,忽然就變成了三五成羣的聚集,然後旋轉融合,凝結成一朵朵漂亮的雪絨花。
夏日飛雪的恐懼,白夜天災的噩夢,忽然就全不見了蹤影,剩下的只有那天地間漂浮舞動着的雪絨花。
在掐了自己一把,發現很疼,證實這不是做夢,確實是真的之後,驚蜇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散去漫天烏雲,升起白地落雪,再融成雪絨花……
如果深藍可以稱之爲奇蹟的話,那這,就只能用神蹟來形容了。
只是這一次,神蹟沒有照拂法協一方,而是恩賜給了正陷在悽風冷雨中的南地萬民。
冰河時代居然會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被強行終結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且,化雪融雪的過程都免了,直接恢復如初,讓十萬法師的努力頃刻間付之流水。
如此一來,法協和深藍就尷尬起來。冰河時代沒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極道一戰又拼了個兩敗俱傷,用不了不久,五百萬的聯盟軍就會強渡南江,過來江北找法協一報前仇。
這一回他們可是攜着神恩神蹟的威勢,而法協卻處在戰略失敗後的人心惶惶之中,一上一下間,更加劇了雙方的實力差距。
“怎麼辦?”
新的難題壓過了之前的擔憂,尚存的九位魔導師全都皺起了眉頭,天臣也開始苦思冥想。
“停了。”
驚蜇忽然出聲,並把視線投在領法臺上。
“啊!”
驚蜇第一個覺察到持續了五天五夜的元素波動突然停止,下意識的看過去,卻驚訝的發現,被鏡花水月掩藏着的深藍,不知什麼時候現了身。這會兒正攙扶着剎娜,遠遠的望着南面天空中,那飄飄蕩蕩的雪絨花。
猛一轉身,再去找那個巨大的深藍,還在。也跟大家一樣,停在那兒,一臉古怪的神色,看着南邊的天。
一大一小兩個深藍,卻同樣是一副疑惑中摻雜着擔心的表情,似乎知道些什麼,又不大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