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只能執人之死,不能與人以生。”
巫師長蒼老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死神大殿中,讓默言心底尚存的一點點餘溫直接降到了冰點。
“巫……師長閣下,我知道,向死神祈求生命是……是等同於褻瀆的行爲,但是,它……”
不甘放棄的默言試圖說服巫師長施以援手,但過於激動的情緒讓他無法做到順暢的言語,尤其是說到黑夜的時候,更是一下子哽住了。
“很抱歉,也許你可以選擇讓它以亡靈形態存在下去。”
或者是因爲深藍的關係,巫師長格外的客氣,居然肯答應幫助默言,將黑夜轉化成亡靈形態。這種方式轉化而成的,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骨龍,不僅能保留下生前大半的智商,連軀體也會以殭屍形態存在下去,力量上甚至還有增長,還可以無視輕傷,異常的強大。自然的,這種方式的轉化也是非常麻煩的,除了死神殿的幾個高位巫師,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存……在?”
默言不在乎什麼儀式,是否變得更強大也不是他所關心,他更在意的是黑夜的死活。
“是的,存在。”
巫師長肯定的回答讓默言沉默下來。活着與存在着,從來就不是一個概念。是放棄生命,進入永恆的死亡,還是遵守輪迴,聽從法則的安排,默言沒辦法代替黑夜做出選擇。
“或者你可以帶它回去雪域,生命神殿應該有辦法幫助到它。”
死神殿跟法協的關係非常親密,也清楚法協在雪域新近建立的神殿就是爲生命神殿準備的。
“可那兒只有一個生命騎士,他……”
“不不不,你錯了。”
巫師長揮手阻止了默言的話。
“做爲女神欽點的守護騎士,游魚先生擁有你想象不到的實力,用你的真誠去打動他,會有驚喜的。”
出人意料的,巫師長似乎對游魚很是熟悉,連生命女神欽點的事兒都一清二楚。
“您是說……游魚能……救活我的龍?”
默言不大相信游魚有那本事,所以要確認一下。
“不是他,通過他。”
留下頗有偈語味道的一句,巫師長直接擺手送客。
“等等!巫師長閣下。”
默言急忙出聲留住巫師長。
“我知道您這兒有天臣的特殊空間道標,能不能……”
“除非你有合適的理由,只它的話,很抱歉。”
“有!我有!”
默言這會兒簡直愛死寞驚風了,魔法工會的內亂絕對當得起一根可以直接聯繫到天臣的空間道標。
“好吧,跟我來。”
巫師長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默言的請求。
做爲法協最重要的戰略合作伙伴,死神殿理所當然的擁有與法協跨空間直接聯繫的方法。天臣製作的空間道標中,有一些是可以直接觸動他的感知的,深藍陪剎娜西去的時候,就曾經帶過一根。
當然了,這種特殊的空間道標需要耗費相當誇張的珍貴材料,工序也是異常的繁瑣。製作一根需要數天之久,所以吝嗇於時間的天臣一共才做了四根,死神殿分得一半。
雖然心繫黑夜的安危,但空間魔法的瑰麗還是讓默言好一陣的失神。
“默言?我的天!它怎麼了這是?”
深藍剛從遠距離傳送的暈眩中緩過來,就看見默言傻呆呆的站在一邊,黑夜更是模樣悽慘的委頓在地。
“快!快!雪域,游魚!”
被空間魔法震得不輕的默言被深藍驚醒,連解釋都忘記了,只知道快回雪域。
“導師,他這是?”
被默言的瘋勁兒嚇了一跳,深藍決定還是問別人的好,當然了,也沒忘記先給黑夜掛上源,雖然會被強大的魔法抵抗力消去不少功效,不過總還是會有效果的。就算不行,也權當是安慰一下快要瘋了的默言。
“我把寞驚風殺了,然後被人追殺,黑夜就快死了,要去找游魚救命,還有寞驚風說魔法工會自己亂了起來,讓你去收拾一下。”
默言知道不解釋清楚是沒可能馬上就走的,就一口氣把知道的都交代出來,也不管深藍聽不聽得懂。
“寞驚風死了?魔法工會內亂?”
追不追殺的深藍不關心,反正默言已經在這兒了,結果不言而喻,倒是寞驚風的死,和魔法工會的內亂很有些意外。
“沒錯兒,路上我再給你解釋,先走吧,拜託!”
默言真的急了,黑夜隨時可能嚥氣,早一刻見到游魚,就多一分希望。
“沒問題吧?”
天臣纔剛剛帶着深藍傳過來,馬上傳回雪域的話,估計有些困難,所以深藍需要先問一下。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深藍立刻走到天臣身邊,開始進行魔力供應。
也就是他們兩個實力超強,換了其他的空間法師,絕對撐不住這樣連續超遠距離傳送所帶來的精神壓力,而且沒有深藍深厚的魔力修爲,連續傳送就更是無從談起。
“啊對了,它……傳一下應該沒事兒吧。”
遊弋的光芒中,深藍忽然來了這麼一句,結果就讓游魚見識到了什麼叫絕望的面孔。
天臣這次傳送的座標落點,是雪域的雪溪鎮,剛巧遇上正在這裡處理神殿事務的游魚。傳送的突然結束,讓默言沒來得及收起臉上的絕望,就被游魚看了個正着。
“怎麼了這是?哎呦喂!快!你們幾個,把它擡到神殿去。”
游魚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深藍了,正想打個招呼,就被黑夜的慘樣給嚇了一跳,急忙指揮人手擡去神殿裡邊,看能否救得過來。
說起來,這還是深藍第一次見到這些間自己掏錢建造的神殿,想想法協爲此付出的大把金幣,不禁感嘆。
“這一磚一瓦可都是錢吶!”
“嗯,不過我覺得你更應該考慮一下,這個月的金幣怎麼花掉。”
天臣不溫不火的回了一句,噎的深藍直翻白眼。
每個月法協都有數量豐厚的金幣入賬,然後經過穀雨的整理再根據各處的需求分派下去,深藍從來就沒管過這事兒,只在需要的時候,給穀雨知會一聲,很快就有錢拿。
如今穀雨不在了,這一項責任重大的任務就落在深藍頭上。說實話,深藍從沒把這事兒太放在心上,對金幣總額也沒個概念,直到收齊了放在手裡,才知道這項任務的艱鉅性。
“這麼多的錢!我的天啊!拿去收買巨龍,我們能組織起一個龍騎士大隊!”
這是剎娜的原話,而深藍只能苦笑的點頭同意。只是相比於剎娜的興奮,深藍卻是滿腹的苦惱。翻看法協的金庫收支記錄就知道,在這之前從沒有過囤積如此誇張數額金幣的前例,穀雨總是能在囤壓之前,及時的把金幣支出去。
其實深藍也不是拿這事兒毫無辦法,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把穀雨留下的收支記錄仔細研究一遍,以深藍的頭腦,絕對能處理妥當。
可惜,深藍現在最欠缺的就是時間,法協是出了名的一言堂,從來都是以深藍的意志爲前進方向。能順順當當的走到今天,離不開深藍每一次適時,適當的抉擇。而之所以深藍總能是對的,當然不可能只靠着靈機一閃,時間纔是這一切的保證。
如今,只負責戰略層面思索了深藍,因爲穀雨的意外離去,而不得不親自處理後勤發展的細節,不適應不說,時間精力也都不夠用。
“祈禱吧,希望文章能儘快成長起來。”
穀雨意外離開後,文章被選做了他的接班人。只是一時間還無法做到穀雨的程度,需要深藍幾人各自分擔一些纔可以。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少有的,天臣用這樣一句異常形象的讚美,回了深藍的話。
的確,穀雨在的時候,沒誰覺得他對法協有多麼的重要,所作所爲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是應該應分的,不需要爲此給出什麼樣的誇讚。
但當他意外的離開了,所有人才明白到法協失去了什麼。
如今的法協,表面看起來風光依舊,但內部卻是亂糟糟一團。手裡攥着大把的金幣,下面的人卻苦等着久久不到的撥款;天南地北的十幾家商隊擠成一團,誰也拿不到通行批文;開發東部海路隊伍的本該輪換休息的,接手的那批人卻被送去了冰原……
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法協以恐怖的發展速度,在很短的時間裡就統一了提亞北部,雖然戰力完全壓得住,但管理和發展上,難免問題重重。之前有穀雨全權統管,還沒看出什麼來,如今他這一死,立刻爆出諸多弊端。
非是如此,生性高傲、吝惜言語的天臣也不會心悅誠服的稱讚穀雨。
幾乎每一個法協成員,都切身的體會到了失去穀雨後,法協和自身的種種不便。這樣一個全抓全拿的大管家,對法協實在是太重要了。
深藍、天臣、花憩,每一個都有不下穀雨的智商,但誰也沒辦法全盤接下穀雨留下的攤子,都學不來他那關注到每一處細節的周到細緻。
自然的,對於害了穀雨屈死的魔法工會,法協上下也是格外的憤恨,報仇的念頭使得大家擰成一股繩,忍耐着諸多的混亂和不便,非要魔法工會付出血的代價放肯罷休。
這一個月的煎熬讓深藍整整瘦了一圈兒,既要處理穀雨留下的攤子,又要安撫會員們急於復仇的怒火,還得小心的斟酌着姿態的強硬程度:別讓下面人覺得自己這個會長對復仇不積極、不誠心,還不能不留給那些中間勢力們適當的輾轉空間。
深藍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點、線。面,從細節到大局,多層次的折磨實在太熬人心血,即便是深藍的身體強度也有些撐不住了。
所以,天臣這邊剛一察覺到空間道標的召喚,深藍就急吼吼的跟着一塊兒傳了過去,不爲別的,散散心也是好的。只沒想到居然會有意外的收穫,不過還得等黑夜的救治出了結果才行,否則以默言的狀態,深藍真怕他說不明白講不利索,把最重要的地方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