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波紋的有效範圍極其誇張,除了用精神力硬抗之外,也很少有合適的手段去擋,所以魔獸們全都中了招。
這種自內向外的,涉及到靈魂的顫慄,讓它們瞬間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這場與亡靈的拼殺是否有意義,答案很明顯,所以它們退了,非常乾脆的退了。
死神殿付出了百多名死靈騎士的代價,保住了神殿,魔獸一方交代下兩千多具屍體,什麼也沒拿到,沒有哪一方是勝利者。
深藍也不休息,趁着魔獸剛剛退去的機會,打算直接離開沼澤。反正令牌已經沒戲了,再留下去也沒什麼意義,經過這一戰,精神力的事兒也差不多搞定,就算還有發散也不嚴重。
帶着十六名靈魂收割者,還有那名招不出龍來的龍騎士,深藍直線走出沉冤沼澤。結果,就錯開了剎娜、出雲幾人的搜索隊伍。
剛一離開沼澤的範圍,龍騎士就召出了他的坐騎龍,可憐的巨龍本想用一聲咆哮來見證一下自己的出現,沒想到嘴巴張開的時候,卻看見十六個靈魂收割者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它,讓一聲吼直接咽在喉嚨處,險些咳出來。
深藍努力控制的笑意,邀請龍騎士一同到白石休息。考慮着令牌的份量,龍騎士也不敢大意,接受了這個邀請,一同去了白石。
從離開,到回來,中間不過月餘,但經歷的變故卻讓深藍忍不住的感懷,再看到白石的時候,居然有了回家的感覺。因爲這裡是他辛苦保下來的地方,是死神殿幫忙建造起的地方,是同伴們等待他的地方。
死靈騎士都不愛說話,進階到了靈魂收割者就更加沉默了,鬱悶的龍騎士想說話也沒有對象,所以一羣人就在後面看着深藍髮呆,最後還是龍受不了了,低低的在嗓子裡咕嚕了一下,以求在不引起敵意的情形下,稍稍表示一點點不滿。
其實深藍不光是在發呆,也是在給城裡一個準備的機會,這又是龍又是靈魂收割者的,一大票頂尖強者突然出現,震撼力太大,總要給人一些時間準備和接受纔好。
沒讓深藍等太久,賈子虛就出現在城門下,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
不過見面的第一句話就險些讓深藍摔下龍去,剎娜沒找到不說,出雲幾個又搭了進去,白石就剩下花憩一個人在,法協的大隊人馬也正在開過來。
“唉,就知道,我就知道……”
花憩向來喜歡大的動作,深藍已經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還是估計不足。
還好與死神殿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家人,否則這白石佔得可就太貿然了。不知道被刺激到的其他旅者組織有些什麼反應,不過想來也難保冷靜,搞不好整個提亞的局勢就因爲這一次而混亂起來,頭痛。
白石就剩下花憩一個人,深藍也不想進去了,花憩的性子讓他很無奈,有理也說不清,如果大家都在還好些,而今只有兩個人在,深藍覺得自己還是躲了的好。
返身回去尋找剎娜幾人絕對是個餿主意,最好的辦法是拜託賈子虛安排人手進去搜找,省得又跑到兩岔,互相找,卻又互相找尋不到,既耽誤時間又危險,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辦的好。
交代賈子虛把話傳到,留下四個靈魂收割者,剩下的交給花憩,讓她安排路線回去雪域幫忙,深藍自己護送領主令趕去自由聯盟。
他很清楚這樣的逃避只能讓問題拖延下去,但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花憩的性子他很瞭解,瞭解的結果就是不知如何去面對。
從炎龍騎士團一路走來,花憩對深藍的好,誰都看在眼裡。人漂亮,又聰明,還知情識趣,確實是幾近完美的伴侶選擇。深藍也曾動心過,但花憩的一番話又如一盆冷水,將深藍剛剛燃起的一絲熱意澆了個徹骨冰寒。
“我想你,戀你,愛你,纏你,因爲我喜歡你,但,只這一世輪迴,下一輩子,你莫尋我,我也不會等你。”
深藍想不出是怎樣的情感經歷,讓花憩說的出這樣癡戀中透着冷厲決絕的話語來。
旅者是孤獨的,輪迴往復間,特別期盼一份真摯的情感,但又異常的懼怕陷入情感的糾葛中無法自拔,所以矛盾,所以警懼。想盡了辦法,就爲尋找一種能夠安享卻又不會受傷的相處方式,可這注定了是奢求。
試圖的努力,最終都吞下苦果,品嚐一時的愛戀美味之後,付出的代價就是幾世的錐心思戀,運氣好到爆的,或許還有機會與錯亂輪迴中,尋到曾經的愛人,但絕大多數也只能接受再無相見之日的淒涼結局。
還有更慘的,苦苦尋覓了不知多少次輪迴,好不容易找到的時候,卻愕然的發現,愛人已成他人的眷侶,錐心之痛,裂心之傷,不知要多少次輪迴才能醫的好,補的上。
花憩在前世的輪迴中,不知是個怎樣的經歷,讓她有信心品賞愛情,又可以決然放棄,可以保證自己只付出這一世的心戀,再一次輪迴的時候,能做到完全的忘卻。
深藍想知道,但沒敢去問,更加不敢招惹,自己的事兒自己清楚,感情方面的菜鳥玩不起這樣高級的愛情遊戲,傷人傷己,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退避。
花憩太聰明,而聰明的人又多自信,她不認爲深藍可以在這一次就能完成搖籃的評分,所以堅持一世愛情論。
深藍說服不了她,就藉着法協的公務,讓兩個分開一段時間,希望能冷靜下來,讓這一份不該有的感情淡了去。沒想到時隔一年之後,花憩還是老樣子,依舊執着,哪怕深藍已經有了剎娜。
不需要見面,不需要交流,只從她的動作裡,深藍就看得出來,說不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有些感嘆,有些鬱悶,還有一點點的……得意。
如果剎娜火舞大家都在的話,深藍還有勇氣進去白石,不怕花憩會做出什麼離譜的事兒來,也考慮着是不是狠下心,說出決絕的話語,徹底斷了這份糾纏的感情,雖然也清楚,即便是真的硬的下心,花憩怕也還是我行我素,但總要試一試才甘心。
可惜,現在白石只是花憩一個人在,深藍怕她,也怕自己,所以就要落跑,沒面子也好,下次見面被罵也罷,反正不能進去,不能單獨去見花憩。
帶着少許的遺憾,少許的慶幸,深藍轉了方向,繞開白石,直接轉去自由聯盟,讓慢了一步趕出來的花憩撲了個空,恨得險險咬碎了一口銀牙。
“深藍,有本事你逃出提亞去!”
一直溫柔和順的美女法師突然爆出驚天怒吼,直嚇得一衆屬下四顧駭然。
深藍不知道,也聽不到,從沼澤出來就一直沒有休息過,腦子有些木木的,騎在冰龍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打着瞌睡,那名龍騎士也差不多一個造型,或者更慘一些,他的傷還沒好,體力本就弱了些,這會兒也是強撐着,好在坐騎龍走得穩當,知道照顧他,否則由着性子顛兩下,或者乾脆用飛得,龍騎士可就慘了。
堅持了一個晚上,次日清晨正打算找地方休息的時候,卻意外的遇上了復活之後,帶人接應而來的九霄。
剛剛復活身體很糟糕,所以九霄這次一口氣帶了兩個龍騎士,當然也有可能是爲了令牌才動用這樣的陣仗。有了兩個同族在,巨龍總算可以伸一伸腰了。一路上謹言慎行的,讓它渾身都不自在,迫於壓力也只能忍了,這會兒有了底氣,真想仰天長吼一聲,只是背上的騎士受不住,讓它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不過還是從鼻孔裡噴出一陣煙氣。
答應的事情做到了,深藍本應很開心的再見到九霄,可惜,陪同九霄來的不知是龍騎士,還有一個讓深藍很是頭痛的人物,而且這會兒也正拿莫測的眼神瞄視着他,讓他再一次興起了落荒而逃的念頭。
“深藍,不認識我了,招呼也不打一個。”
深藍真的很想說不認識,但不行。
“只是太意外,沒想到真的是紫衣會長。”
“你們認識?”
九霄看看深藍,再瞅瞅身邊的紫衣,疑惑的問道。
“啊,只是見過兩面。”
深藍搞不清這九霄和紫衣是怎麼湊在一起的,又是什麼樣的關係,出於謹慎,沒說得太詳細。
“這話就寒人心了吧。”
無奈紫衣不配合,更弄出一句讓深藍找不到來處的話,想問又怕落進圈套,不問就坐實寒人心的罪過。
九霄看出深藍和紫衣之間有些古怪,很知趣的讓到一邊,關心他的龍騎士去了。
“真沒想到,原來你纔是傭兵工會的幕後老闆。”
紫衣的話裡,掩飾不住濃濃的怨懟,聲音也絕對不小,還沒走遠的九霄完全聽得清楚,深藍有理由懷疑,她是故意的。
還好九霄給面子,沒問也沒停,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過肩頭還是控制不住的顫了一下。
如今,傭兵工會已經開始鋪展到中南部地區,無論實力還是聲勢,都有壓過冒險者工會的勢頭,而且諸家神殿組織也表明了大力扶植的態度。
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幾年的時間,傭兵工會就可以完全取代冒險者工會的位置,控制住整個提亞最散亂也是最有潛力的一股力量。如果是絕對中立的話,九霄可以接受傭兵工會的存在,但紫衣的一句話,卻點明瞭傭兵工會不爲人知的背景。
“深藍……法協……”
以爲已經全盤瞭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過是掀開冰山一角,後面的是讓人連想都覺得是奢望的真實。
“咳咳……該死的一葉。”
深藍咳了兩下,沒接下去,只能在心裡暗自埋怨一葉不講義氣,把這麼重要的事兒透漏給紫衣知道。
“如今我也算是給深藍會長打工,見面卻擺出這麼一副漠視的態度,不覺得寒人心麼?”
左一句寒心右一句寒心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深藍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
“其實,我也不過就是在金錢上給了一葉一些幫助,傭兵工會和法協是兩家,不是一家。”
不解釋不行,旁邊九霄聽着呢,不管她紫衣是自己猜到的,還是一葉不小心漏出去的,深藍都要給出一個解釋,直接否認不行,別說紫衣不信,九霄怕也不會相信。
雖然已經儘可能的小心了,但傭兵工會和法協還是容易讓人聯想到一起,不過若是去查證的話,就會陷入穀雨精心步下的圈套中,最後得出錯誤的結論,認爲是法協想要控制傭兵工會,但卻無從着手。
但現在是紫衣提起來的,礙於跟深藍的關係人情九霄也不會去查證,結果就只能猜測懷疑,然後慢慢的接近真相,所以深藍就只好有限度的透一些底。
“剎娜呢?”
“在沼澤。”
“你們吵架了?”
“不是,正要回去。”
紫衣突然轉換話題,讓深藍有些反應不及,下意識的就給回答出去。
令牌已經到了九霄手上,深藍打算轉身回去等剎娜的消息,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心裡很想她。
“怕是不行,你要抓緊時間趕回雪域。”
如果深藍沒看錯,紫衣臉上的表情是笑,是幸災樂禍。
“昨天有人找到九霄,商議聯手對付法協的事兒,我剛好也在,湊巧聽來了。”
輕言慢語卻訴說着驚天動地的消息,能找上金屬風暴的組織,實力不可能差嘍。一直擔心的事兒終於發生了,深藍急忙看向九霄,得到肯定的答案。
“承情,後會有期。”
九霄是騎士,就算拒絕了聯手的要求,也不方便直接告訴深藍,所以才通過紫衣的口轉一下,深藍知道該承誰的情。
“等一下,我也回去。”
紫衣只一步,就攔在了冰龍的前面,也阻住了深藍藉機閃人的念頭,誓要把糾纏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