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雪域沒幾天,深藍卻有點兒近鄉情怯的感覺了,不是因爲別的,而是不敢面對一些人。
深藍當得起天才的稱呼,從炎龍騎士團開始,一步一步的將法協帶到今天的成就,深藍功不可沒,可以說如果沒有深藍,就沒有法協的今天,雪域的局面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形式。
同樣當得起天才稱呼的還有一個,那就是天臣。晚了深藍一步進入提亞,讓他失去了從零開始的機會。藉着縱火犯的關係,天臣算是半途加入到炎龍騎士團的,缺少足夠強的個人實力,使得他上位的過程變得艱苦漫長了許多。
深藍被暗算離開騎士團的那段時間裡,是天臣與花憩的努力保住了深藍留下的法師基礎,花憩因爲身份的原因,許多時候不方便出面,都是天臣在勸說在努力。那段時間,深藍好友的身份沒有給他多少的幫助,反倒頻頻受到來自於凱撒等人的盯視。
頂着重重的壓力,天臣撐下來了,騎士團的法師力量絲毫沒有受到損失。天臣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所以交接的時候是花憩出的場。
深藍重組騎士團,改建法協的過程中,天臣成了不可或缺的強力臂助。深藍擁有良好的大局觀,靈活應變更是深藍的強項;花憩擅長於她那種類似於直覺的獨特思考方式,常常能夠發覺隱藏在重重迷霧之下的捷徑;天臣則擅長梳理,再怎麼繁複糾雜的事情,到了天臣的手裡也能夠很快變得條理清晰,抽絲剝繭的能力讓人歎爲觀止。
三個人的合作是一種享受,深藍提出的匪夷所思的解決方式不再需要一遍遍的解釋爲什麼;花憩設計出來的再怎麼危機四伏的捷徑,也不愁沒人理解;在天臣將一個個看似互不相干甚至是南轅北轍的事情連在一起,於不知不覺間悄然搞定時,定會有一聲讚歎來承認。
法協就在這樣的三人會議中不斷壯大,可惜的是花憩找到了一條需要她爲之全身心投入的捷徑,不得不離開了雪域。隨後深藍奇招跌出,接連搞定了凝水、浮雲兩大領主城市,卻在忙碌無比的時候,偷懶當了逃兵,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給天臣收拾。
爲法協尋找踏出雪域的機會,這種藉口或許可以說服西風等人,卻想都不要想拿出來應付天臣,所以深藍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沒等深藍琢磨出怎麼面對天臣的時候,得到消息的天臣已經主動找了上來。
“海風堡要出事兒!”
沒有任何的客套,見面第一句就直奔主題。
“海風堡?穀雨……黑暗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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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兒,就是穀雨。”
“這穀雨他怎麼就不能給我安靜一段時間!”
深藍簡直無語了,這穀雨每每總是在關鍵時刻跑出來添亂,咽的人好不難過。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忙,這次全看你了。”
天臣要協調處理浮雲港、綠波鎮、鐵木堡,還有新近佔領的幾個城鎮的諸多事物,忙的不可開交。以法協現有的人力,同時應付這麼多個地方,實在是有些捉襟見肘,全賴天臣的精打細算,離開他定會出亂子。
之所以親自跑來告訴深藍這個消息,就是擔心其他人傳話時忽略了什麼,也順便把自己推論到的一些心得告訴深藍。天臣的思考方式是通過大量的推理演化,在諸多的線索中尋找合適的答案,是非常耗費腦力的,所以在聽到深藍趕回來的時候,馬上把這個問題交給深藍來處理。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非常簡便,只說出了穀雨和黑暗神殿,深藍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了天臣在提醒自己什麼。
天臣一點兒也沒有危言聳聽,法協這次卻是危險了。
雪域三領主如今只剩下海風堡一個了,覆亡只是時間的問題,深藍不是沒想過攻下它,法協也拿的出足夠的實力,但是卻不能這麼做。首先海風堡的位置限制了法協對它的影響力,目前法協控制的區域只在雪域的西北部,而海風堡卻遠在東南,即便是法協佔下了它,也實在不方便管理。
而且,作爲雪域第一強的勢力,黑暗神殿也不會允許法協進一步壯大。如果法協拿下了海風堡,並且輕鬆的消化掉了它,那法協就有了跟黑暗神殿分庭抗禮的實力。更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法協利用海風堡和浮雲港一東一西的地理特點,雙向夾擊處在中間位置的凝水城,順勢將位於其間的各家旅者組織一掃而空,瞬間統一的雪域,黑暗神殿就更加無法忍受了。
進入雪域的時間太短,黑暗神殿的影響力還遠遠不夠,維持一個混亂均勢的局面才最合乎黑暗神殿的利益,所以哪怕再怎麼垂延海風堡,法協也只能忍着。
本來這也沒什麼,雪域沒有多大的發展空間,可以去到其他的地方,深藍已經開始籌劃嶺南攻略了,這絕對是一招妙棋。只要給深藍三四個月的時間,讓法協在嶺南鋪開局面,完全可以擺脫掉黑暗神殿的壓制,更可以與黑暗神殿達成符合法協的利益的條件。
因爲控制了嶺南的話,黑暗神殿重兵把守的湖畔鎮就尷尬了,兩邊都被法協控制了,這咽喉之地又鋪展不開多少的人手,黑暗神殿只能選擇求全,只能接受法協的條件。
只可惜,穀雨挑了一個非常恰當的時間,並且直接命中了法協的軟肋,讓深藍這一招妙棋沒了揮灑的空間。
“時間!時間!時間啊!”
深藍忍不住呼喊出來。
“別這樣,慢慢想,一定會有辦法的。”
剎娜拉下深藍抓着頭髮的手,從後面輕輕的抱住深藍。
“呼……該死的穀雨,我就不該把你當成良民。”
“穀雨……要不我去幹掉他,問題應該就解決了吧?”
“呃……”
剎娜的想法兒很直接也很簡單,既然犯愁這個叫穀雨的,那就掛掉他好了,不用愁了。
深藍反手把剎娜抱到身前放到了腿上,將臉埋在了那一頭冰藍色的長卷發中,深深的吸了口氣。
“沒事兒的,乖啊,在這裡陪我就好了。”
敏感的耳朵被深藍呼出的熱氣弄得癢癢的,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兒卻不知了去向。
淡淡的髮香讓深藍很快靜了下來,水一般的寧和感再一次迴繞在身邊,剎娜閉上眼睛就能夠感覺得到。
“辦法不是一下子就想出來的,慢慢來好了。”
“嗯,我知道。”
“這裡坐着好悶的,我去找小舞了。”
“找她做什麼啊?陪着我不好麼?”
“哪像你啊,怪胎一個,箭術一天不練都不行的。”
“哦,也是,早去早回啊。”
“知道了。”
會裡剎娜熟悉的只有火舞,其他人都還在接觸中,因爲剎娜特殊的身份,這個熟悉的過程有些曲折漫長,深藍對此也無能爲力。
“海風堡……穀雨……黑暗神殿……死結啊!”
穀雨突然出手對付海風堡,以他現在的實力,海風堡根本支撐不住,最多不過半月海風堡就將易手。
沒有了法協在其中制衡,相信穀雨定是能拿到最大的利益,到時候以海風堡爲後盾,凝水爲前沿,同樣可以橫掃雪域其他的旅者組織。穀雨不需要像法協一樣顧忌羣怒,再怎麼樣的動作也會被看作內部事宜,而不會像法協一樣,只要動作一大就會引來全雪域旅者組織的聯合抵抗。
這樣的話,用不了多久,穀雨領導的聯盟就有實力正面抗衡法協了,也不會像法協這樣的極端。雙方糾纏起來,優勢絕對不會在法協這邊。
到時候,南下之路被黑暗神殿卡着,其他方向更是想都不要想,如此一來,法協就沒有任何前途可言了。
穀雨能想到出手攻打海風堡深藍不覺得意外,只是不理解爲什麼時間選的如此之巧,更不明白他是如何判斷出黑暗神殿的態度的。要知道,現在表面上看來,法協與黑暗神殿絕對是蜜月期,雙方一再的合作,互惠互利不是一次兩次了,猜得到並且敢於出手試探,深藍不相信只是勇氣。
如果法協現在有足夠的人手,那深藍也不會這麼愁了,只要深藍帶上他幾千人,強行加入這次對海風堡的行動中,不求得什麼利,只要保證穀雨拿不到他那一份就可以了,而且也不用擔心穀雨會拒絕,他沒有那個權力。可是深藍現在偏偏就拿不出這麼多人來,小寒一次性帶走了大批經驗豐富的老會員,留給深藍能夠動用的人手就是帶去嶺南的那兩千,這還是因爲天臣以高明的手段完整的接手了浮雲港原守軍的原因。但這兩千人也只能抽出很短的一段時間,去了嶺南一次還得着急忙荒的跑回來。如果深藍勉強帶着去海風堡的話,只要穀雨拖上個十天半個月的,法協這邊兒非出亂子不可。
一直就知道穀雨是個厲害角色,可是厲害這種程度還是讓深藍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這眼光已經不是毒辣可以形容的了。
搓手捻出一個水滴,自手中滑落的那一瞬間,水滴凝結成冰,清脆的落地聲響處,四裂分開。
“魚死網破……使不得啊。”
深藍最大的殺手鎩就是聚魔陣了,可一旦動用了契約力量,銷去了聯盟法師們的使用權限,會引發什麼樣的後續變故,深藍一點把握也沒有。存在卻不動用,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契約的約束力,讓每一個簽了用了聚魔陣的法師,在心裡就不願意做有害法協的事兒。可要是真的動用了這個權力,無論結果如何,對深藍的形象都是嚴重的打擊,花憩正在的努力的事兒也有可能夭折,至少要多走很多的彎路,所以深藍不能貿貿然動用這一招必殺。
三人會議小屋,如今卻只有深藍自己坐在裡邊苦苦思考,恍然間那種孤寂的感覺縈上心頭。
“法協……似乎一樣的孤獨吧。”
一路走來,法協總是孤身漫步,曾經的夥伴現如今或是去了,或是成了敵手,從最開始的神聖旨意,到後面的奈何團,再到並肩生死的七家聯盟。
現在同法協生息相關的,只有商盟了。可在戰鬥方面商盟能給的幫助有限,就算再怎麼想幫也有心無力。新近拉攏的紅河谷倒是個不錯的盟友,曲折也是個人物。可是要紅河谷拉人進來的話,希望也不大。曲折倒是敢冒這個險,那傢伙說他膽大包天是有些冤枉,說膽大妄爲卻不算是誇張。能夠參與到雪域爭霸,曲折絕對不會推拒的,但是紅河谷畢竟是嶺南勢力,拉他們進來會引起什麼樣的變數,深藍更是沒有把握,怎麼算來也是落得個不可收拾的局面更多一些。
這招也是禁招,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動用。
深藍忽然有些厭煩了這種終日陰謀陽謀算計不停的日子,邀三五好友遊山玩水,做一些單純的任務,看一看這提亞究竟有多大,陪着剎娜看看日出,賞賞月落,或許更加美好一些。
兒女情長消磨英雄氣概,一段時間的輕鬆寫意讓深藍有些倦了,要不是知道這法協怎麼也丟不得,說不準深藍直接就卸甲走人了呢。
不知不覺間,大半天就過去了,大家都還保持着之前的習慣,這間靜室沒人會來打擾,對法協的會員們來說,這裡是最爲神秘的所在,什麼樣的難題到這裡轉上一圈,定會處理的穩穩當當妥妥貼貼。
深藍想去看看縱火犯,也想找游魚聊聊天,卻懶懶的沒有動。除了在雅安鎮的圖書館,彷彿再沒有過這樣安靜的時候,靜靜的坐在沒人打擾的地方,想一些心事,也算是一種享受吧。
“丫頭也不知跑哪裡去了,這麼久不見回來。”
“說我什麼吶?”
正自言自語中,卻被剛好回來的剎娜聽個正着。
“去哪兒了?來,坐這兒。”
“就圍着綠波轉了一圈兒,明天去遠點兒。”
“怎麼呢?”
“這兒什麼都沒有了,不走遠點兒難道射靶子啊。”
“也是,遠的話……腰帶你帶着吧,多買點兒鐵木箭帶着。”
“不用的,小舞那兒也有空間腰帶。”
“那多拿點兒錢吧,鐵木箭挺貴的。”
“他們不要我錢的。”
“呃,那叫火舞去買吧。”
“好,白拿的話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