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皺着眉看着牀榻上已然轉醒的姑娘,姑娘則是睜大了眼震驚地看着他,然後又看了一眼周遭陌生的環境,不安地問:“公子,這,這是哪兒?”
看着姑娘臉上一副緊張不安得好像他會吃了她似的神色,秋容有些不悅道:“放心,我沒拿你怎麼樣。”
姑娘嚇了一跳,趕緊道:“不是,小女子不是這個意思!”
因爲急切,本是蓋在她身上的薄被從她肩上滑落下來,姑娘看到自己袒露的肩,趕忙抓了薄被來將自己的肩膀擋好,可做完這個動作時她更慌了,怕秋容誤會她,以致她極爲不安地擡頭看向秋容。
誰知秋容卻沒有看她,而是走到一旁,用腳勾了一張凳子,隨後在凳子上坐下,不緊不慢道:“行了,說吧。”
姑娘愣了一愣,訥訥道:“說公子要小女子說什麼?”
秋容不耐煩地看這姑娘一眼,道:“當然是說你爲什麼會被那麼些個男人追着,說你爲什麼非要說什麼願意給我當牛做馬的話。”
就算真的讓他帶個人在身邊或是帶回府裡去,也總要知道這人的來歷,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是什麼歹人,屆時傷了他便算了,若是傷了爺或是老爺,他還要不要活了?
秋容的話像一把刀剖開了姑娘的傷口似的,令她立刻就紅了眼眶,眼淚說掉就掉。
可她的眼淚才流出眼眶,便聽得秋容聲音沉沉道:“憋回去!不許哭!”
姑娘登時咬住下脣,眼淚斛旋在眼眶裡,當真不敢再哭。
秋容本是要催她快說,但看着她淚汪汪的眼,想想還是算了,便只靜坐等着。
姑娘微低下頭,擡手抹去自己眼眶裡的淚,深吸了一口氣,抓緊身上的薄被,低聲道:“小女子姓石,名繡兒,南城香林縣路下村人,早年爹爹重病不治早故,餘下小女子與母親相依爲命,半年前,母親也染了病,小女子想請大夫給母親治病,奈何診金高昂,小女子付不起,卻又不忍看母親受病痛折磨,不得已向隔壁王嬸借了三兩銀子,可後來”
說到這兒,石繡兒的聲音有些哽,卻還是繼續往下道:“三天前,母親還是捱不過,隨爹爹去了,家中唯剩小女子一人,母親剛剛下葬,王嬸就到小女子家中來讓小女子還那三兩銀子,原先明明說好容小女子最遲一年還上,可王嬸改口卻又說小女子欠了她十兩銀子,讓小女子把這十兩銀子趕緊還去給牛爺,說是她正好欠牛爺十兩銀子,正好把小女子這十兩划過去還。”
“小女子母親才安葬,卻又哪裡有銀兩來還,可王嬸根本就不理會小女子爲難,竟是竟是讓牛爺來搶小女子,說是拿了小女子去賣一定不止十兩銀子”
“牛爺三兄弟是村子裡出了名的惡霸,連村長都不敢管,小女子若是被他們抓到,定該被賣到窯子去,小女子不想被賣到窯子去——”
一想到自己被賣到窯子去,石繡兒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顫抖,她聽說過窯子那個地方,女子入了那樣的地方,是要被千人枕萬人騎的,入了就再也出不來了,就算出得來,也會遭盡鄉親鄰里的唾棄。
“小女子就是死,也不要被賣到窯子去。”石繡兒的聲音低低,卻帶着一股剛勁的決絕。
她就是死,也要是清清白白的!
秋容盯着石繡兒,她低着頭,他看不見她的臉,只看得見她額上的磕傷,聽到這兒,他忽然問道:“無父無母無處可去,你現在好像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石繡兒將頭垂得更低,將身上的薄被抓得更緊,顫聲道:“小女子和村裡的秀才先生學過兩年書,小女子知道禮義廉恥,小女子並非厚顏無恥非跟着公子不可,小女子是真的不知該去往何處”
石繡兒說着,作勢又要給秋容磕頭。
“停,你要是再給我磕頭,我現在就把你攆出去。”秋容見狀,一臉不悅道。
石繡兒趕緊定着不動,眼淚卻又涌上了眼眶裡來。
只聽秋容又道:“既然無依無靠無處可去,那就暫且跟着我吧,不過我不需要人伺候,等你休息夠了就伺候我家夫人去,得了,你歇着吧,我出去了。”
秋容站起身,煩躁地撓了撓頭,煩人,頭疼!
不過在秋容正要轉身離開時,他又看了石繡兒一眼,嫌棄道:“我讓小二打些水上來給你洗洗。”
這麼髒,一點都不像個姑娘!
不對,她洗澡的話豈不是要換衣裳?她好像沒有可換洗的衣裳吧?
煩死了煩死了!
秋容一跨出門檻就大聲道:“小若源!麻雀!我要上街一趟,你們去不去!?”
他話音才落,小若源立刻奪門而出,興奮不已,“去啊去啊!不過秋容你這個時候上街幹什麼?”
“用你管我!?”秋容沒好氣道。
給那個哭兮兮的髒姑娘買身衣裳去,還能幹什麼!
他救的人,除了指望他自己,還能指望誰來幫他理會她照顧她!?
屋裡,石繡兒將臉埋在薄被裡,嗚嗚地低聲抽泣。
“爹,娘,繡兒得救了,繡兒不會被賣去窯子了,有人救了繡兒”
*
自墨衣墨裳彷彿消失了般不管沈流螢如何喚他們都沒有出現後,沈流螢的身體情況變得有些糟糕,每日總是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覺,算下來她一日裡醒着的時間最多不過三個時辰,雖是如此,但她的食量卻好了不少,不再稍微多吃一些便想吐,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好好的沒有事,並未因她嗜睡有任何情況。
可以說她除了總是想睡之外並無什麼大問題。
而長情依舊時時刻刻抱着她不捨離手,尤其她睡着的時候,他非要將她抱在懷裡才覺安心。
墨衣墨裳不出現,便沒有人催着他們爲了已然轉動的命輪而去做些什麼,長情便什麼都不想去想,一心只想着守好他的螢兒,守好他們的孩子。
馬車走走停停,在路上行了將近一個月纔回到京。
而隨着離京愈來愈近,沈流螢的心情便愈來愈好,總是和長情說着說着話便一個高興地在他臉頰上用力吧唧一口。
當沈流螢從停在莫府門前的馬車上下來時,已是大腹便便。
這一遭去十萬大山回來,足足用了兩個月時間,如今她這肚子,已經有五個多月大,加上她肚子裡又是三個孩子,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