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選擇了打打殺殺來賴以生計,死傷是不可避免的。拿着高昂的薪水,生活得大手大腳,時時遭受性命之憂,對於那些選擇普通生活的人來說,是公平的。 混血兒在付錢打發走扛着屍體的大鬍子,扶着胖子的方臉之後,心中沒有什麼懊悔。爲了表示慰問,混血兒多支付了五千魯夫。
在他的面前,便是移動別緻又雄偉的大宅。宅子以淺色爲基調,乳白色的牆壁與藍色的磚瓦,雖然此地離海岸還有不近的距離,它卻給人一種在海灘邊的感覺。建築顯然不是簡單地設計爲四面牆與一個屋頂,在房頂上,建了四座高矮不一的鐘樓,想必並不是每一座都有一口報時的大鐘。它們的排列十分巧妙,無論你是在哪一座鐘樓內,都能清晰地眺望到拉爾夫斯塔夫的全景。
幾個身穿勞工衣服的男子提着水桶走了過來,他們也不需問清楚情況,便開始擦洗馬車上的污垢。
他們絕對不是在路上強行給你擦車刷鞋,然後找你要小費的那種人。一個身穿僕人衣服、頭髮花白的西鎮元老人從勞工身後走出來,朝混血兒行了個禮。
“您就是克里斯.珩龑.博伊金斯先生吧。” 老僕人看着混血兒風塵僕僕的面孔,愣了一下,接着用西鎮元語問道。他吐字清晰,不緊不慢,像是一個正在禮拜堂布道的智者。
“是的。” 博伊金斯摸了摸自己亂糟糟的頭髮,上面沾滿了汗水、灰塵以及血液。他急忙抽出變得粘糊糊的右手。
“我會命人將馬車引進後院,您要不要先清潔一下身體?” 老僕人臉上皺紋多了幾分,這種進行家政事業多年的人,顯然是有潔癖的。自然就看不慣某樣骯髒的事物。
“當然,我這樣子顯然是不會合適的。” 博伊金斯習慣性地微笑,大部分鬥氣都是可以用來清潔身體的,不過他的卻是例外。他的冰屬性鬥氣極其暴烈,溫度極低,傷害能力很強,不僅僅可以凍傷對手,自己的皮膚也禁不住這種寒意。這也是爲什麼博伊金斯是一名刺客性的修者,他沒辦髮長時間使用鬥氣,只能在必要的時候爆發出來,然後瞬間收回,“要是能給我一套新的衣服就好了。”
“這好辦,等您沐浴之後,我會讓人給你送一套乾淨、尺寸合適的衣服的。” 老僕人從上到下打量着博伊金斯,應該是估摸他的身高。博伊金斯身材比較秀氣,只有五英尺七英寸,或者是一米七零。 生活在國都的男子大多養尊處優,長得相當健壯修長,找到適合他的衣服難度恐怕不小。
在老僕人引領下,博伊金斯找到了進入大宅的入口。這是一條狹窄的石制階梯,在建築的右側,寬度恐怕無法兩人並排。
博伊金斯走在前面,他的左面是一堵石牆,由於身高原因,他完全沒辦法看到外面的景象,被完全地擋住。石梯的盡頭是一個平臺,平臺同樣是被封閉住,常年沒辦法見到陽光,不過牆壁上倒是有一排明亮的燈。
向右轉,便是一道看上去沉重的大門,不過老僕人走過去請請一拉,門就無聲地打開了。
進入大宅,裡面的景象就讓人嘆而觀之:內部的主色調爲暗紅色,包括牆紙、地毯以及忙碌的僕人們的着裝;構造十分的不規則,有幾座凸起的小島似的平臺,上面是餐桌或是會客桌;牆上的書架陳列着數不清的書本。
“這邊請。” 老僕人帶着博伊金斯走向左邊的走廊,穿過狹窄的空間,左右兩排白色木門出現在眼前。
“您喜歡什麼色調的房間?” 老僕人問道。
想不到這些房間還有如此的不同,博伊金斯不假思索地答道:“藍色。”
老僕人點點頭,摸索着打開了一間房。
果然裡面就是一片藍色。
“那您慢慢洗,到時候會有人敲門給您送衣服,他會一直等在門外直到您應答。” 老僕人原路返回了。
關上門,博伊金斯就直奔浴室。整個房間充滿了香氣,這不禁讓他想起了那位精靈少女。博伊金斯打算儘快結束這裡的事,接下來專注於她。浴室裡有浴缸,也可以直接淋浴。爲了節省時間,博伊金斯放棄了泡澡的機會。
浴室裡有某種香料,也是藍色的。博伊金斯聞了聞就知道是好貨,塗了不少在身子上,十分得潤滑肌膚。
由於沒辦法附着自己的鬥氣在皮膚上作爲防護,博伊金斯的身體是十分脆弱的,體格方面,他與普通人沒有兩樣,熱了只能流汗,冷了就打哆嗦。正是由於這個致命的弱點,他發展出了一套自己的武技:瘋狂地跑動,找到機會就全力出擊,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鬥。對於他來說,戰鬥不是一種對自己實力驗證的享受,而是在生死瞬間尋找生機的痛苦。
說實話,博伊金斯憎惡戰鬥,他更希望以非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
可是他又愛死了暴力。或者說,是欺凌弱小。當一個人被他打倒,失去反抗意識的時候,他一定會給予失敗者最大的痛苦與折磨。看着流淌的血液,聽着撕心裂肺的哀嚎,這纔是一種愉悅與放鬆。
博伊金斯努力地拋開這些不積極的想法。安全地將馬車送達,從下午開始,他可以自由自在地過上幾天。
樂觀一點。博伊金斯想到這裡,擦乾了身體,披上浴袍。打開房門,一位年輕的東鎮元男子託着一套衣服,端正地站在那裡。他面無表情,看到博伊金斯依然是一動不動。
博伊金斯微笑着拿走衣服,“砰” 地關上門。
就這麼粗暴地關門倒不是一種侮辱,而是爽朗的體現。博伊金斯穿上衣服。
這是一套淡藍色的共和王國風格的貼身外衣和長褲,尺碼也合適,只不過褲腿太肥大,加上這顏色,他更像是在穿着睡衣。
管不了這麼多。博伊金斯大步地離開房間。老僕人在走廊口等候着,他驚訝得看着博伊金斯:“我以爲藍色比較適合你。” 他指了指博伊金斯的褲子,“我還是給你找一條新的吧。”
“沒事的。” 博伊金斯擺擺手,“馬車的安置好了嗎?”
“抱歉,我不知道。這個不歸我管。”
“那麼?”
我會帶你去看的。”
跟着老僕人,博伊金斯回到了之前的大廳。穿過大廳,踏着紅色的地毯,來到了一道雕琢精細的鐵門。鐵門上雕刻着鮮紅的玫瑰與暗綠色的樹冠,以及暗紫色的天空,描繪着一副夜晚森林的景象。
老僕人用食指安了一下雕刻在上空的圓月,門緩緩地打開了。
在門後,是一位身材豐腴、皮膚雪白的紫發年輕女僕,她的長裙是比其髮色稍淺的亮紫色,與老僕人相同的、面無表情地看着來賓。
博伊金斯不禁吃驚起大宅主人的雄厚實力,能夠有魔族女子來服飾他。
“這就是博伊金斯先生。” 老僕人對女僕說道。
“先生,我就送您送到這。裡面是不屬於我的管轄範圍的,您就跟着她走。”
女僕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走,博伊金斯加快腳步跟上。如果說門外是一個供思想家們集會、討論思索的地方,門內就是一個嬌媚又迷情的宮殿。 主色調爲紫紅色,不論是女僕的長裙、室內的佈置還是燈光,都透出一種風月場所的情調。順着走廊向前,便是一個寬敞的大廳。
十幾個不同種族的女僕在做着不同的事,除了打掃大廳之外,她們中的幾位正在給坐在中央的一人多茶送水,以及捶背一類。
“哈,你終於到了。這套衣服真搞笑啊。” 見到魔族女僕與博伊金斯走來。坐在中央的人站了起來,服飾着他的女僕們急忙向後退幾步。
這是一個二十出頭、身材高瘦的東鎮元男子,他的頭髮已其肩長,五官十分的精緻,不過面色比較蒼白,和博伊金斯身邊的魔族女僕有得一拼。他身穿着裘皮大衣,每走出一步,身上的白毛就會隨着抖一下。
男子重重地拍着比他矮半頭的博伊金斯,開始大笑起來,他的聲音說不上尖利,但也不是非常的陽剛,像是禿鷹找到了一具腐屍,拼命地叫喚着同伴前來飽餐一頓。
“貨怎樣?” 博伊金斯只覺得肩膀生疼。
“哈哈。”男子還在嘲笑博伊金斯的穿着,“我還沒去看呢,我們一起去,這樣就能使快樂最大化了。不是嗎?” 他比劃着,“你想想,打開車廂的一瞬間,那種發現至寶的快感......想想吧。”
男子扣上大衣:“我們去看看吧。”
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女僕端着兩個杯子過來,男子拿了一杯給博伊金斯,自己也端起一杯。
女僕行禮準備離去,沒想到男子左臂一把抱住她的腰,親了她面頰一下。女僕不舒服地偏開頭。
博伊金斯嚐了一口杯中看上去綠油油的液體,味道苦澀得直吐舌頭。
男子察覺到了異樣,他朝自己的杯子裡望望:“你喝的那杯好像是我的,我比較喜歡這種味道,我本來是想給你喝甜酒的。我和你換。”
“不用了。” 博伊金斯喝上一口,盡力表現他對自己的酒很滿意。
男子摟着博伊金斯的肩膀,離開了大廳。
“你覺得我這裡怎樣?” 男子指引着博伊金斯參觀着他陳列着各種珠寶和畫像的房間。
“不錯,這些都是古董?”
“沒錯,看這個花瓶就是七百年前東鎮元帝國皇室用過的,反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男子執着一個畫着飛鳥與河流、有些許褪色的矮胖花瓶。
“還有這個,我一定要好好給你講:這是一位伯爵夫人的半身像,她在兩百四十多年前一度是拉爾夫斯塔夫的一朵交際花,不少才華橫溢、風流倜儻的男子爲其癡迷。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嫁給了一位臃腫醜陋的伯爵,要知道著名的卡爾.潘恩侯爵也公開表示過對她的愛戀呢。”
一位東鎮元少女端莊地坐在畫框中,她皮膚白皙,卻不是那種蒼白,而是白裡透紅、美玉一般的光彩。她的背後是黑漆漆的書架,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鵝毛摺扇。
“剩下的就沒什麼故事了,你就看看吧。”
博伊金斯顯然沒有這麼多閒情雅趣,敷衍地掃了一圈。
兩人走進樓梯間,這時候地毯從紫色變成了紅色,回到了原來的風格。
下到底,終於有一道自然光穿過玻璃門照射進來,推開門,外面竟然是一個花園。花園裡花朵很少,不過有各種藤蔓植物和大樹。不常見的高大灌木圍在外面,人們沒辦法從外往裡看,也不可能從內部眺望到外面的樣子。
花園的前面,是一片空地,上面停放着博伊金斯的四家馬車。
“哈哈,我好期待啊。” 男子已經喝完了甜酒,
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銀甲護衛守候在馬車邊,見到男子都行禮表示恭敬。
“打開。” 護衛們開始忙活起來。
“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男子抓住博伊金斯的手臂,死死地捏着。
鼓搗了好久,護衛們終於揭開了車廂的擋板。男子拽着博伊金斯,跑去查看。
車廂內裝的不是什麼珠寶或者武器,而是一個個由於舟車勞頓而神態萎靡的美女!
“哈——” 男子急忙吩咐護衛把美女們擡走,“讓女僕們把她們洗乾淨!”
“數量點了沒有?” 博伊金斯見到男子狂喜的樣子,卻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我信得過你。不過你實在是超額完成任務了,看看,還帶來了魔族人和精靈!看來我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了。” 男子滿意地看着護衛們擡着美女進入大宅,“我要多給你一些報酬,還有,如果你看上了哪個美女,你挑一個回去,就當給你的謝禮。”
“不用了。” 博伊金斯不喜歡這些輕鬆地就被俘獲過來的弱者,他喜歡的是那種危險的女人,就像帶刺的玫瑰。
“那等等,我叫人把錢送來。” 男子叫住一個護衛,吩咐了幾句。
“如果我以後還想要什麼東西,我還會來找你的。”男子說道,“你簡直太棒了!辦事很有效率。”
“謝謝,如果你有什麼朋友也有這方面的需要,也可以介紹給我,來者不拒。” 拓展生意是很有必要。
“好,我倒是認識一位男爵,他對低價的菸草很有興趣,你看看能不能弄一些質量不差的便宜貨?”
“當然,不過要五天以後,我要休息幾天,放鬆一下。”
要知道共和王國是一個民風嚴謹、生活非常健康的國度,菸草這一類的東西是違反法律的。如果偷偷運送,是顯然要被判重罪,更別說大量地走私了。博伊金斯剛剛乾了一票販賣人口,送點菸草顯然不是什麼難事,法律對於他來說,就是形同虛設。他根本不怕。
錢送來了,博伊金斯打開袋子,裡面躺着一堆堆大票子。他也不數數,直接就放進了空間指環內。
“三十萬魯夫,再加上給你五萬的小費。”
“感謝。”
“要不你在我這兒吃完午飯再走。”
“不用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博伊金斯行禮道,“我得走了。感謝。”
“那好,我不送了。” 男子招呼着僕人,“送客。”
道別之後,博伊金斯的這個任務算是圓滿了。身上帶着鉅款,他也可以辦些自己感興趣的事了。
離開大宅,他就來到了存放冰凍精靈的地方。已經有許多治安官在收集屍體和檢查痕跡,不過由於殺戮的過程都很快,馬車當時也是飛速移動,他們想要查處個一二三恐怕是登天一般難。
博伊金斯敏捷地攀上一棟房子上,小心地潛行着。避開治安官們的耳目,順利到達了藏匿點。
少女的軀體還是保存的很好,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博伊金斯小心翼翼的擡起僵硬的身體,貓着腰快速地穿行在建築之中。畢竟扛着這樣一具冰人,走在街上,只會造成麻煩。
如果我能給你生命,你能不要再這樣憤怒的對我? 雖然肩上發冷,博伊金斯還是能夠想象到擁抱着她,所能感受到的熱度,以及來自於愛意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