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凌很快就從腦海裡那一層層奇怪的思緒裡掙脫出來,他也明白了自己做了什麼,極度的恐懼讓他幾乎忘了剛剛斬斷胡正手臂時候的奇妙感覺與頓悟。
胡正最終暈死過去,背幾名弟子擡走了。張凌被之前傳送過來的修者,押出了樹林。
對於斬斷胡正的手臂,張凌並沒有什麼罪惡感。他所害怕的,不過是將會受到的懲罰,以及如何在衆多弟子的眼前,走上火刺鋒,走進火雲殿。
之前在山下看特訓的弟子,眼睛都朝着張凌看來。張凌不敢直視他們,他想用雙手遮住耳朵,不去聽他們的議論,可是身邊有六名至少是教官的修者,張凌手動一下,都有可能被視爲危險動作。
“張凌?就是那個修爲最低的的隊員嗎……”
“他犯了什麼事啊……”
“好像把少宗主傷了……”
“犯了大事吧……”
“如果真傷了胡正,倒是解氣,張凌乾的不錯啊……”
“張凌肯定是不能去東新會了,誰來替代他?”
張凌聽到這些,感覺心中一痛,自從入選那一天起,“東新會”就是他心目中打開改變命運之門的鑰匙,現在他卻幾乎要失去了。他真的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到胡正去追小狼的時候,或許自己能夠去勸說他,面對胡正的侮辱,也能夠冷靜應對。
黃公提請來的支援,不僅僅控制住了張凌,而且將其他正進行特訓的隊員帶出了樹林。第一組的隊員,抱怨着走了出來,他們看見被擡走的胡正,以及被押着的張凌,議論紛紛。
時間彷彿慢了下來,似乎走了好幾個小時才踏上上山的山路。張凌真的希望能夠直接傳送去火雲殿接受審判,可是人雖然能夠從火雲殿傳送出去,但要回去,還是得靠走。
“張凌,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這不會了你的前程嗎?”一個押送張凌的修者發話了。
張凌一看,說話者竟然是上次他請教火焰旋風的那位年輕教官。
“鬧了點矛盾,他,他侮辱我。”張凌突然啜泣起來,“然後就,就,決鬥,本來,他,他都要贏了,不,不知爲什麼,他停,停下來了。結果我,本來是,是困,困獸之鬥,但,沒,想,想,想到……”張凌感到眼淚正順着臉頰流下來。
“我早就知道,不是你的錯,不過你確實犯了事,還是難逃一罪了。”青年教官搖搖頭。
“我這樣的做,會,會有,有什麼處罰?”
“故意打傷同門,至少是要被關上十幾天禁閉,只能喝水,不能吃飯。不過,你打傷的是少宗主,又是宗主的獨子,又傷得這麼重,恐怕,是要被重罰了。”教官揮揮手。
“會,會有多重?”張凌追問道。
“輕則多禁閉幾天,多則驅逐出宗門!”
張凌還來不及作出反應,腳下就被絆了一下,臉朝地重重地摔下去,辛虧雙手撐了一下,不然臉上就會被臺階砸出一道疤。其他沉默着的押送者都被嚇了一跳,差點拔出了劍。彷彿他們押送的人不是淨皮高階,而是固血高階。張凌的雙臂被擦傷,疼痛緩解了他的悲傷與恐懼。這些年受了這麼多苦,多受一點也不會有什麼。想着,他便止住了眼淚。
畢竟是囚犯,押送者要保證其安全,張凌被兩個人扶了起來,接着緩緩地走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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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我兒子的手臂能接上嗎?”胡宗主急切地問道,原本十分威嚴的胡天封此事也沒有了本,他額頭上佈滿汗珠,面色十分難看。同樣有着如此深情的還有在一旁地宗主夫人,也就是胡正的母親,她正掩面哭着。
和張凌不同的是,作爲傷員的胡正,連同他斷掉的那截手臂,被小跑地擡上了山,送回了他的住所。胡少宗主正不省人事地躺在他那舒適的牀上,醫生,也同時是炎宗的二長老,在爲他檢查傷勢。
“宗主,少宗主的是被手刀斷臂,截面非常不整齊,再加上傷口是在關節處,有一部分碎骨已經遺失,恐怕能接上也會留下後遺症了。”坐在牀邊的二長老指了指胡正血肉模糊的傷口。
宗主夫人忽然打哭起來,用頭去撞胡宗主的胸口,大哭道:“要是正兒有了什麼問題,我就和你拼了!”說着用力錘着胡天封。
胡天封只好抱住妻子,道:“現在我們只有聽天由命了。”
正在此時,一名弟子小跑進入房間,抱拳道:“宗主,肇事弟子張凌,已經被帶入火雲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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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凌第三次進入火雲殿了,相比起前兩次,這一次並沒有興奮與喜悅,張凌也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最後一次了。
炎宗的八位長老,除了七長老,都已經到達就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全。張凌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他仍然以原來的速度緩緩走向前去。
直到走到一套桌椅板凳前,押送張凌的修者適宜他停下,張凌點點頭,坐了下來。兩個押送他的修者,各站一邊,其餘人都轉身離去。
炎宗對受審的人都是十分寬容,通常不會搞嚴刑逼供,嚴重一些的事,宗主都會親自來審,長老都會在一旁陪審,對判決提供一些建議。這都是因爲炎宗與朝廷的關係十分緊密,很多制度都與朝廷相似,是十分法治的。
“宗主到—”
火雲殿右側的門慢慢地被打開,胡宗主大步地走進來,在場除了張凌以外的所有人都起身抱拳,囚犯是不能隨意活動的,因此張凌就只能免禮了。
胡天封坐在衆長老中間,高高在上,他直面着張凌,面無表情,彷彿這一切只是一次平常的審判。
這時,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小冊子,應該是張凌的檔案,翻了翻,道:“炎宗弟子,張凌。修爲,淨皮高階。目前爲東鎮元大陸新人比武大會炎宗代表隊的隊員。對嗎?”
張凌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宗主的問題,連忙答:“是。”雖然張凌盡力使聲音不顫抖,但他卻無法踏起頭來,直視宗主。
“那麼,張凌,你是否與弟子胡正決鬥?”胡天封的話語不帶情感。
“是。”
過度的緊張,使張凌渾身微微顫抖起來。不過,他的頭腦也清晰起來,在回答問題之餘,他還開始思索自己之前的狀態起來。
張凌實在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用手斬段胡正的手臂的。莫非純怨氣是如此的強大?爲什麼當時我會想起那個夢?那真的就是個夢?那個湖……
“是不是,張凌?”
張凌一驚,他似乎根本就沒聽清宗主的問題。他完全可以表示沒有聽清,可是他卻認爲這樣有些顯得不敬,於是答道:“是。”
張凌盡力擡起頭來,瞧見宗主正與身邊的長老討論。
“張凌,本來是說從輕處理,但是你挑釁在先,只能重罰了。”宗主看向張凌,說道。
張凌一愣,他突然明白剛纔宗主問了什麼。
胡天封,頓了頓,道: “弟子張凌,主動挑起決鬥,並且將同門打成重傷。一共觸犯兩條法規,第一,挑起非切磋性質的決鬥;二,有意識地打傷同門。最後決定,將張凌逐出炎宗!”說罷,袖子一揮,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