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太子的突然提議讓昭明一愣,不解其意,但看着那雙眼睛,卻還是點了點頭:“晚輩自然是願意的。”
麒麟太子對着接引道人躬身一禮:“大師,我且再走走!”
接引道人點了點頭,繼續誦唸佛經。
麒麟太子再對昭明說道:“你修爲比我高,帶我從山上下去吧!”
昭明點了點頭,對雪語花說道:“阿雪姑娘,麻煩你等等我了。”
雪語花點了點頭:“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真氣將麒麟太子一卷,昭明催動火遁之術,帶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靈山腳下。
“前輩……”
昭明看着麒麟太子,以爲他是有什麼話要在這裡對自己說。可出乎意料,麒麟太子並沒有要說什麼的意思,而是隨口說道:“走吧!”
說完便朝遠處一步步的走了過去,速度不快不慢,昭明急忙跟了上去。
沒有再說一個字,麒麟太子就這樣揹着雙手,不緊不慢的走着。他不說話,昭明也不敢多問,帶着滿腹疑惑,緊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不說話,也沒有其他動作,就這麼安靜的走着。
這種情況很是詭異,昭明本以爲麒麟太子是想讓自己感受什麼寧靜之類的東西,心中甚至已經在思索如何應對,可沒想麒麟太子沒有任何寧靜之感。
他就那麼簡單的走着,沒有用一點真氣,也沒有用任何神通,略微佝僂着背,彷彿一個沒有半點修爲老人。
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就這樣走了一天一夜後。麒麟太子突然停下,回頭問道:“昭明,你說我若是這樣走下去,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走遍極樂淨土?”
“這……”昭明不知道對方何意,只能老老實實答道:“萬年不止。”
非是誇張,甚至還有些保守。極樂淨土亦是洪荒大陸一大地域。雖然比不得其他幾方地域,但面積也是相當之大。
若是修士騰空飛行,在沒有特殊神通增加飛行速度的前提下,仙王境界也需要一天有多,亞聖境界怕是需要近一月,太乙金仙境界則是一年之多。
太乙金仙境界修士飛行的速度超出之前麒麟太子行走速度豈止萬倍,而且還只是穿過,並非全部走到。
“你從此處去麓山需要多長時間?”麒麟太子又問。
昭明心中推算一下,再答道:“全速趕路。不到一月吧!”
“昭明,你說修行者爲什麼要修行?”麒麟太子突兀的問道,思維跳躍之快,讓昭明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爲什麼什麼要修行?”麒麟太子又是問了一遍。
昭明皺眉,好一會才說道:“爲了報仇,爲了讓自己更強,爲了爲妖族爭取更好的未來。”
“報仇嗎?”麒麟太子嘀咕一聲:“我也想報仇。可祖龍和始鳳都已死,羅睺成了魔祖封在魔界不能出來。我無處可報仇了。除非擾亂天地平衡,得到超越鴻鈞的力量,方有可能進魔界殺死羅睺。可這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擾亂天地平衡也絕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變強之事不是說說,我沒有成就天下至強的心智、毅力和天賦,至於機遇……”麒麟太子笑着搖了搖頭:“不管如何修煉都會有人比我強。難不成我這一輩子都要將精力浪費在追逐別人的背影上?”
“妖族,還可以爲了妖族!”昭明急忙說道。
“妖族的未來不應該僅僅寄託在一個人身上,而且我是一個心中迷惑的人,加上我特殊的身份,留在妖族之中對妖族大業有害無利。”
“前輩……”昭明實在不知道麒麟太子想說什麼。弄得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麒麟太子笑笑:“抱歉,囉嗦了點。佛者,修心。修行,也是修心。當我們在追求神通修爲的時候,卻是開始忽略了生命最基本的修行:生活。”
“吃飯、睡覺、生病……很多生命最基本的東西,隨着我們修爲的提升,在不知不覺開始離我們而去。”
昭明愣在原地,麒麟太子說的沒錯,曾幾何時,自己稍長時間不吞噬火焰便會渾身無力,而如今,不知不覺中,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
“修行,也許都是想着讓自己過的更好一點。對於某些人來說,強大是好,但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快樂纔是好,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平靜纔是好。”
“平靜的生活,感受生命該經歷的一切。”
麒麟太子接着說道:“你該知道其實我早來極樂淨土了,第一天的時候,我在靈山上就問了你問的那些問題。接引大師沒有回答我,只是讓我不用神通功力,自己來走走。”
“我走過幾天后,突然發現,極樂淨土原來遠比我想象的大。”
“我若想以剛纔那種方式走遍極樂淨土,怕是十萬年都不夠,而你飛過整個洪荒大陸,卻是隻需一月時間。若按如此算,哪一處更像囚籠?”
哪一處更像囚籠……昭明低下腦袋,無法回答。
“心若太大,天地難容,世間皆是囚籠,心若放空,隨遇而安,彈丸亦是樂土。”
“天道之下,極樂淨土內外其實並沒有太多區別。對於你而言,極樂淨土是囚籠,對於我而言,這裡卻是可以讓我開始新生的地方。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心態不一樣。”
麒麟太子拍了拍昭明的肩膀:“不用再阻止我,我實力雖然不如你,但恐怕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前輩……”昭明一愣,不解此話何意。
麒麟太子看着他的雙眼說道:“我很自私的將鉅野的未來託付給了你,因爲你有一顆讓妖族強大的心。但這些時間遊歷了很多地方,反省了很多事情後發現事情其實並非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一個種族的強大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內修底蘊,外修武力,厚積薄發,自然強大。若是單純的爲了強大而強行讓妖族走上一個強者位置,沒有足夠的底蘊支撐,單靠個人武力不過是鏡花水月,遲早崩塌。”
“你想讓妖族強大的執念太深,甚至不顧一切。這的確成爲了你強大的助力,但物極必反,也很容易讓你迷失自我,因爲太過在意這些,反而讓妖族走上一條錯路。”
“西方教不適合你,我也不會希望你入西方教。但你這些年實力增長速度已經足夠,是時候好好精心想着修行之外的事情了。”
昭明看着麒麟太子的雙眼,長長的吁了口氣。
心境這種東西,果然並非是修爲越強就越高的。麒麟太子之所以帶自己下來走這一段路,恐怕不僅僅是爲了對自己解釋什麼,更是爲了提醒自己。
欲速則不達,太過在意,也許反而壞事。當即對着麒麟太子深深的鞠了個躬:“多謝前輩提醒,晚輩定然銘記。”
麒麟太子笑笑:“你能明白就好,若無事,帶我上去吧!”
昭明點頭,真去一出,帶着麒麟太子直接飛到了靈山之巔。
接引道人依然在誦唸佛經,雪語花站在不遠處隨意的看着遠方景色。
麒麟太子走到接引道人身前,雙膝跪下,俯身而拜:“大師,我願入西方教,拜在大師門下,修清淨之道,還望大師成全。”
“阿彌陀佛!”接引道人睜開眼睛:“施主乃是有大智慧之人,心境通明,卻是紅塵未盡,難入我沙門。貧僧便收施主爲記名弟子,慧字輩,賜法號慧林,餘下則看施主自己了。”
“多謝師父!”麒麟太子叩拜三下,再緩緩起身。髮絲一根根飄落,等到站起身時,已經成了一光頭僧人。
“前輩……”
即便是已經被麒麟太子說服,但此刻昭明心中依然不是滋味。
“貧僧慧林,見過施主。”麒麟太子對着昭明躬身一禮:“妖族之事,就託付施主了。”
再與接引道人行過一禮,麒麟太子……此刻的慧林法師轉過身一步步的朝靈山下走去。
看着那寂寥的背影,昭明深深的嘆了口氣,對着接引道人行過一禮,便與雪語花騰空而去。
人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麒麟太子執意如此,自己也只能尊重了。
重新進入崑崙仙境,沒有現身,而是隱藏在暗處不斷以神識打探消息。
修行界消息的傳遞雖然很快,但總歸還是有不少時間的延遲。修羅的消息不斷傳來,雖然都是已經過去了好些天的事情,卻依然讓修行界震驚。
不僅僅是巫族,他還一度對仙族出手。所過之處,一旦現身便是血雨腥風,殺戮遍野,赫赫兇名不弱昔日的血海羅剎王。所有人都開始猜測,他的下一個目標會是什麼地方。
拿了一張洪荒大陸的地圖,根據消息中的地點,昭明不斷在地圖上做標記。
兄弟連心,他已經看出了修羅的意圖,想用巨大的壓力來逼迫他自己突破。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方式,一個不慎,恐怕就是魂飛魄散。
當他將地圖上修羅出現過的地方連起來後,再加上心中所想,猛地一下猜測到了修羅的下一個目標。
不是巫族,也不是仙族,而是……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