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窗戶放入帶來活力的晚風,以此抹去一室的靜寂及沉悶,妖月這才大大咧咧地坐下,隨意地攤開手示意仙水和樹也坐下休息,卻絲毫沒有招呼客人的想法和行動。
到是微笑着的樹相當自覺主動,很快便自力更生地泡好茶端了上來,分別遞給了隔着小玻璃茶几坐着的妖月和仙水,自己也隨意地坐到了另一邊淺抿着杯中的花茶,一幅讓兩人當他不存在的表情。
但顯然事與願違,妖月雙手捧杯吹去了飄浮在面上的細碎雜質,才喝了一口卻頗爲讚賞地點着頭望向了樹:“不錯的茶……不過,還是先把幻海放出來吧。我可不希望她被餓死。”不論生死,幻海都不可能消失得那麼徹底。絕對沒有死!應該是樹出手把她帶入異空間了……真是胡鬧!
對這世界的詭異且徹底的改變有種要抓狂的感覺了。現在,茶是熱的、杯是溫的,手卻是冷的,而心……會是冰的嗎?沒有放下茶杯的妖月以此暖着手,視線跳過對面的仙水而只是盯着旁邊的樹。
這使得樹露出了有些煩惱的神色,卻仍是保持住淡然的笑容擡手指向了靠在沙發上顯得頗爲安逸的仙水:“等你們先解決問題吧!”然後二話不多說,他果斷地躲入了裡男的身體給妖月及仙水留下了獨處的空間,寧願獨自面對有些麻煩、不明狀況的幻海,也不想繼續夾在氣氛詭異的兩者中間了。
該說什麼,能說什麼,想說什麼……還有些什麼能談論的呢?有太多問題和話語,卻在直接面對的時候都遺忘了。能從哪裡開頭而不顯得陌生和突兀呢?曾經那麼熟悉,現在也仍有着親近的感覺……居然卻一時開不了口了。
差不多都有些這樣的感覺,面對面的妖月和仙水沉默了良久。幾乎同時有了說話的慾望,卻在發現撞車後都咽回了自己的話,示意對方先開口卻無果的再次令室內歸於了寂靜。
很顯然,仍是有默契的兩人能這麼沉默地耗過幾天。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一陣門鈴聲打破了平靜,得到妖月的答覆進來的客房服務員送來三人份的豪華晚餐及價格昂貴的酒水。
“我沒訂……誰送的?說些什麼?”想到除了左京應該沒有其他人這麼多事和浪費了,妖月沒有拒絕這頓相當豐盛的晚餐,卻也有幾分好奇。
“左京先生說您有朋友來了,也是他的老熟人,所以特別吩咐我們一定要精心招待。擔心打擾了幾位,他很遺憾現在不能親自前來拜訪,有空定會登門道歉。僥倖得以活命之情,沒齒難忘,期待大家的行動和進一步合做。”很敬業地轉述了這麼一番話,目不斜視的服務員行動很是簡潔利落地退了出去,卻成功地引發了接下來的話題。
“左京啊……呵,大賽組織者,販賣妖怪、逃過當時追擊的人類啊。”沒什麼特別情緒的仙水輕輕地笑了,絲毫看不出、想不到這樣的他在年少時會有那麼多不滿和憤怒,“消息還真是及時,看來你們的關係仍然很好。”
話中有着深意,但妖月無意去琢磨,只是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的確是他,不過我也不清楚其他的了。不說這些吧……如果你不打算說出來此的目的,就把黑之章給我看看吧。要不,我轉交給小閻王?你已經看完了,這卷錄影帶也沒用了的。”
而不待她繼續說些什麼,仙水很爽快地將黑之章放到了桌上,推了過去:“對我的確是沒用了,隨便你處置吧。”
然後微笑着攤開手錶示沒什麼秘密,微微躬身的他這才兩手交疊支在腿上撐住下巴,眼神明亮且凌厲了幾分:“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的啊。打開通往魔界的道路,間接毀滅不值得活下去的人類。 然後我想去魔界看看,作爲一個人類,作爲一個兇手死在那裡……感覺很不錯的。至於你,又何必尋找沒有密切關係的人類靈魂呢?”
“……”相信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似乎在偏頭思考的妖月沒有詢問仙水情報的來源,一時無言之後最終只得搖頭,“我也不清楚。所剩無幾的目標和承諾如果都遺忘,可能更沒有生存的趣味了吧。至於你的想法,你確定嗎?你也只是普通人,不能代表誰也無權制裁誰,更不可能去承擔人類的罪惡。和戶愚呂一樣,你也沒什麼需要贖罪,自我折磨的。這樣,還要繼續?”
厭惡着在毀滅世界的人類,厭惡着身爲人類的自己……這個傢伙居然就這麼說出了來此的目的,那麼還有幾分餘地呢?發現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自己的複雜感受,直視着着仙水的妖月嘆了一口氣。然後,她聽見了對方並不如表面平靜的回答。
“你離開的時候,不就認定了我會走這條路嗎?一直以來的那些教誨,都是擔心我會這樣,會離開也是因爲失望吧?所以如你所願了。”
沒有放棄你,雖然也沒有抓住你……或許現在的確有些許後悔,也時不時認爲有需要道歉。但是,是你自己打算最終放棄自己,那現在又有什麼可以多說的。
這麼想着的妖月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並不多言地徑直起身拿過錄影帶,放入錄影機跳播着放映起來——心中有疑惑,想知道現在的仙水有幾個人格,也想知道他的病情,然而終究難以贊同他此刻的態度,也就怎麼都難以繼續可能提起的話題了。
當樹帶着幻海從異空間脫離,憑空出現在房間內的幻海忍住了驚疑,也同樣被黑之章的一幕幕所吸引。很能理解妖月爲什麼僅僅掃了自己一眼便再度將視線鎖在了快播中的畫面上,但始終堅持着保護人類立場,她也只得苦笑着保持靜默。
沒與幻海打招呼,看着飛速閃過的血腥畫面、殘忍行徑,能感覺得到仙水傳來的隱忍殺意與毀滅之心,妖月的眼神越來越冷漠,臉色卻愈加平靜。
如果說仙水是自己放棄自己,那麼自我毀滅中的人類究竟又算什麼,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是人類的自己其實也是抱着一種失望的心情的吧,只是無力改變什麼而隨波逐流的生活,爲了活着而活着。而這些人……殺便殺了,卻花樣百出的進行虐殺,以此來尋求滿足——不說對妖怪這樣的異類如何,人類對自己的同胞其實反倒是最殘忍的……
找到目標,恢復了正常放映速度。妖月看見了自己帶走孩子,也看見了片刻之後食脫醫師被分食的一幕幕。然而,她感覺心中的冷笑愈加強烈:靈界的拍攝者有能力阻止這些,卻聽任所有的事情發生而無所作爲,放任罪惡是不是也算是等同犯罪呢?
將這個疑問說了出來,並未刻意轉移誰的注意力或引發誰的感想,只是因爲自己也在思考着答案——最終,妖月對靈界的印象又差了幾分,要求仙水不要將普通人直接捲入他的任何行動後,很明確地表示自己無意阻止他做些什麼。
“無知也是一種罪。不知道這三個字,並不能推卸責任。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又何必在乎普通人的生命。”小小的反駁了一下,仙水卻仍是不甚情願地微微點頭,“不過我還是答應你。只要他們自己懂得迴避,行動過程中我不會直接傷害無知的普通人。至於環境改變,他們能不能活下去……就全靠他們自己了。所以告訴我,你和左京有些什麼行動……以及怎樣的進一步的合做吧。還有,你和小閻王是老朋友了,真能做些什麼嗎?”
“敵人之中也有值得交往的朋友,即使最後因爲立場而反目,也仍是值得結識的。何況那時候的小閻王也只算是小孩子,主事者另有其人的。至於弱肉強食……弱者全死光了,沒有食物的強者也活不下去的……我也只是虛僞的不想直接看見血,不想看見你沾滿了血。”並不避諱的妖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纔有幾分遺憾地看向了沉思中帶着憂慮與遲疑的幻海,“抱歉了,可能你的自由得被限制一段時間。或者,你可以離開、回去……只要你能保持沉默。有什麼問題嗎?”
這使得靜靜聽着、旁觀着一切的幻海終於擡起了頭,掃了一眼帶着微笑面具的仙水以及彷彿置身事外的樹,這才直視着妖月的雙眼隱約嘆了一口氣,卻只是擺手:“沒有問題了。我留下也好,以爲我死了,幽助他們纔會更有動力。我相信你,所以把握好分寸吧!”
不可能不說出看見的這一幕幕,也無法不做些什麼事情,所以怎麼也不會沉默的。但不想欺騙你,而且你們的實力和勢力都擺在這裡,估計也做不了什麼……只能希望你沒有和他們一樣瘋狂吧。會瘋狂是因爲痛恨自己的軟弱,是因爲無法忍受人類的罪惡,是因爲他們對人類、對自身都失望透頂了……所以,只是妖怪的你,不要踏入那樣的世界。
幻海用眼神表達出這樣的意願,妖月完完整整地全部接收到了。然而她卻只是一笑了之,彷彿什麼事情都未發生,示意衆人就餐。
而接下來,有幾分忐忑的幻海聽到了一生中最直接的幾次詢問,但爲了讓妖月能理解自己的一些想法、做法,希望妖月能做些什麼,她難得地剖析了自己並做出了最爲詳盡的解答。
希望幽助代替自己打敗戶愚呂嗎?真的想讓幽助完成戶愚呂的心願,徹底地打敗他,送他最後一程嗎?
不,其實不希望打敗他、殺死他的,但這是他的信念和堅持,是他的願望和真正想要的。既然他都認爲死亡是一種解脫,所以,那麼不能阻止吧?
但是,究竟是生命重要,還是信念和堅持重要呢?如果沒有了生命,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死了的確什麼意義都沒有了。然而,對於固執的笨蛋而言,生命絕不是第一位的,而我們……其實都是一羣笨蛋吧!人們學會了思考,他們也學會了自尋煩惱,把太多事情看得重要,看得比生命重要而在所不惜了……有時候根本無法考慮太多吧。
可是,真的不能阻止嗎?不想阻止嗎?能坐視一切事情的發生?真的能忍受嗎?
所有的答案,發自內心的答案都是很明確的否定回答。卻怎麼都難以踏出那一步,總是考慮太多而無法行動,卻總是有着悔恨、遺憾……之後會有所改變嗎?
“那麼最後的問題,如果當時的確有性命危險,你會一直堅持下去嗎?他想殺你,你仍能不顧性命?”彷彿沒聽見幻海之前的回答,也沒看見她已經陷入了某種深層的思索之中,有吃的也塞不住嘴,妖月在餐桌上也是不斷的發問,彷彿要把積蓄幾輩子的疑問全提出來。
“……”似乎在沉默中組織着語言,有着幾分苦澀地點着頭,似乎想明白並確定什麼的幻海終於淡定地笑了,“會的。因爲我曾犯過和你一樣的錯誤。”
看着挑挑眉,表達出質疑神色的妖月,她坦然地繼續:“顧慮太多,小看了自己的能力和影響……沒有阻止能避免發生的事情,這也是一種錯。現在,不是贖罪也不存在道歉,只是想彌補心中的遺憾,所以一切都是我該做、想做的……這應該也是你想確定的吧?以後,我也會盡全力阻止,不讓自己覺得遺憾。如果想毀滅人類,任何人都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率先離桌的幻海仔細打量了一番淡笑不語的仙水,又看了看顯得無所謂的樹,這纔將視線停在了保存沉默的妖月的臉上:如果這是你想了解、確定的,想表達、堅持的,那麼我明白了……也真的相信你,期待你能阻止他們的瘋狂!
抱着這種想法跟着樹走向自己的異空間居所,幻海在與妖月握手告別的時候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表明了自己的鼓勵和支持的態度。
然而看着幻海離去的身影,有幾分遺憾的妖月卻只得聳聳肩:最初是出於妖怪的天性、冷漠的本能而不願多管閒事。然後,是以往的記憶和性格限制了自己的行動。所以現在,不會再理會那麼多了……決定隨心所欲,卻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也是一種瘋狂了。或許,會和幻海你的期望差距很遠的,畢竟我早已不是人類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卻並不認爲現在是適合交流的場合,看着悠然坐回沙發上的仙水,妖月也坐回原來位置,右手把玩着黑之章的同時隱然嘆了一口氣,開始有些擔心沒得到充分休息的自己會消化不良了。
不知是屬於飯後的休憩,還是因爲面對的是老朋友,仙水相當放鬆地靠着沙發,雙手攤開搭在兩邊,笑容十分和藹可親,帶着感懷意味的眼神也更顯得溫和無害。
“礙事的傢伙都走了,究竟有些什麼行動和合做呢?我可真是很好奇。”但他一開口,直奔主題的話語就打破了有些懷舊的氣氛。
“沒行動,也根本不存在合作。如果我真想做些什麼,何必壓制力量借用這個人類的身體。”知道仙水不是容易放棄的人,認爲他可以說也是固執的笨蛋,妖月沒覺得能三言兩語能打發他,便也無意隱瞞左京的打算,“不過……左京大概和你一樣,想去魔界了。人類總是難免好奇,想了解未知的事物吧。”
“哦,這樣啊。呵,想不到現在的我,居然和他志同道合了。”擡起右手摸摸自己的下巴,仙水有幾分自嘲的笑着。隨着時間的推移和妖月的沉默,那笑容有越來越燦爛的趨勢,笑聲也由低沉短促轉爲略顯神經質的大笑。
見此狀況,妖月的眉頭皺了起來,藉口天色已晚趁機詢問仙水打算去哪裡休息,卻在剛提議另開一間房的時候,被他一句沒錢的話堵住了;威脅並強調他要麼睡地上,要麼睡沙發,或者也去異空間,他卻只是平和地坦然笑言自己絕對不會搶牀……
仙水的思路還是很清晰,之前的異狀還是隻能先忽略了。告訴自己儘快忘記仙水帶來的衝擊,儘量拋棄以往的記憶負擔,妖月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說,邊起身往外走邊儘量保持穩定的心態說道:“那你早點休息了。我出去一趟!”
“去哪裡?不是天色晚了嗎?”但仙水雖然態度溫和,卻相當固執地執意尋根究底,“是急着把黑之章給小閻王,追尋那個人類靈魂的下落,還是打算先去看看左京,放心不下那些參賽的人類?”
“需要向你彙報嗎?”停下了腳步這麼反問了一句,拿着黑之章的妖月卻並沒有回頭,平淡語氣中到並無不滿質疑之類的情緒,反而頗有些好奇不和解。
“當然不需要。”而並不介意地擺了擺手,保持着笑容的仙水言語直接,卻顯然是話中有話,“只是我打算回訪一下左京,正在想是跟着你一同去,還是單獨和他見面……不麻煩你比較好。難得見到志同道合、對魔界感興趣的人類,怎麼都應該好好聊一聊,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五一果然沒假期,淚奔中~~~各位朋友節日快樂了~~
to 回抱米蟲:恩,其實和以前的想法相比,已經切割了不少了。果然偷懶是會有習慣的。。大概又會開始跳躍了。。
to光親:論文加油了,呵呵。很高興你冒泡能說這麼多~~不羅嗦,不羅嗦~~興高采烈中~~呵呵
學習爲重,BW就BW吧,~~反正這兩週,估計也寫不了多少。工地沒有放假的奇蹟發生……左京和靜流曖昧,我也是比較喜歡的。。雖然其實覺得有些不現實。。
to 藍色親:感動中……死神哪一篇的更新可能比這篇慢的多的……雖然設想的篇幅是十萬左右。但是現在還是想盡早完坑一個,還是現在這個最有希望的。
to ss:早見到了。大家同爲JJ努力了~~還好我這裡沒有什麼情節需要鎖文。。
to 藍色親:我不想看……只是那時侯覺得好玩。。呵呵
to 若水:肯定記得的~呵呵。抱抱~
to 某貓:同期待獵人能寫完的那一天……
to 再抱米蟲:是想趕緊完結了……不過遙遙無期的感覺,再工作一忙起來,加上出差~~大概有些煩躁了。。工期在趕進度……文章也同趕了。。但是真打算休息專心工作的話,時間一長又擔心成坑……哎。。繼續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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