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靈山之上,如來臉色越發鐵青。
三千世界之中,在這三天之內,接連爆發出數道靈力,這些靈力之強,哪怕是他都忍不住心驚。
他自然知道,這些靈力代表了什麼。
地府,龍宮,五莊觀。
如來臉色陰沉的可怕,坐在西天靈山最高的座位上,他看向下方萬千佛陀的眼神,越發茫然。
許久之後,如來緩緩嘆了口氣。
“文殊,走上前來。”如來低聲嘆道。
正在低誦佛經的文殊菩薩停下口中佛經,緩緩從座次上起身,垂首走到如來座前,雙手合十叩首道:“阿彌陀佛,佛祖有何吩咐?”
“去天庭一趟,讓太白帶着那諸位神將和五百萬天兵,全都到我西天靈山,等候差遣。”
如來聲音在西天靈山上傳遞開來。
衆佛皆是停下誦經,他們不懂,爲何已經有西天靈山上足足二十萬佛陀,佛祖還要那些勞什子天兵一同摻和這件事。
是想省些力氣,順路多壓榨一下天庭嗎?
還是……事情有變?
難不成菩提就只憑借那叛逃出靈山的千餘名佛陀,還能掀起什麼波浪?
西天靈山上,萬千佛陀停下了誦經,有一種古怪氣氛產生在靈山中。
每個佛陀眼中皆是複雜之色,一個個心思縝密的佛陀此時開始各自揣測起來。
寂靜中,文殊菩薩點了點頭,喚出坐騎,急速離去。
如來緩緩嘆氣,繼續低首誦經。西天靈山上的萬千佛陀也各自都收起心思,一同隨着我佛如來虔誠誦經。
誦經聲凝聚在一起,彷彿化作金黃色的液體,竟是肉眼可見的緩緩流向西天靈山腳下的那一抹碧綠深潭之中。
迦葉古佛在那深潭邊上的溼潤泥土之中盤膝而坐。
迦葉身旁的青牛正在低頭吃草,不時哞叫幾聲,屙出一坨牛糞。
…………
東勝神洲之上,除了傲來那一個小島,還有一個不是很有名氣的島嶼。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島嶼,只有一些修煉有成的修道者,纔對這個島嶼有所耳聞。
或者說是談之色變。
因爲相傳那個被叫做九生府的小島上,隱居着一個叫獨孤凡的瘋散仙,陣法造詣無雙,修爲更是高絕無比,竟是堪比大羅金仙。
一開始還有人不信,不時來此探尋,說什麼尋訪仙人。可惜卻一直找不到那個島嶼,只能遺憾而回。
直到有一天,那個隱秘了千餘載的小島轟然現世,被那肉眼可見的偌大雷霆陣法所籠罩。
陣法外的海水上,數十萬天兵的屍首和閃着寒光的鎧甲碎片,漂浮不定。
滔天陣法,十里之外依舊可以感受到那股驚人波動和滔天殺意。
陣法內,屍氣縱橫,染黑海水,唯獨九生府的山上一個修建在半山腰的洞府中毫無屍氣。
透過陣法,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風姿綽約、面貌俊朗的散仙在裡面伺候着一個一動不動的白衣女子。
那個衣冠整齊的散仙與傳說中那個衣着破爛的瘋散仙,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但是那個散仙身上卻不時爆發出驚天殺氣,尤其是每當有天兵自天而降的時候。
從此,所有人都不再尋找那處九生府,不再說什麼求仙問道。儘管那個九生府和散仙就在他們面前,那個雷霆陣法在夜色中很是耀眼。
但是那陣法中的屍氣,還有海面上的天兵屍體,讓他們再也不敢靠近那個之前苦苦尋求的九生府和散仙。
不敢靠近那個不時爆發驚天殺氣,斬殺無數天兵的散仙。
後來,那個瘋散仙消失了一段時間,隨之消失的還有那個始終一動不動的白衣女子,以及那雷霆滾滾的陣法。
十年過去,那裡的屍氣終於在無盡大海中散去,那些天兵屍首也終於不知飄到了哪裡。
九生府那個島嶼終於重新變得鳥語花香起來,屍氣散去後,島上花草樹木都重新煥發生機。
不知何時,那個瘋散仙又回到了那個島上。
身後揹着一口漆黑棺,依舊瘋瘋癲癲,整日在島上佈置陣法,彷彿推演着什麼,哪怕身形落魄到了極點也渾然不覺,只是沒日沒夜的在那裡推演。
那頭不知在山上多久的黑驢子倒是沒心沒肺,自己撒了歡的到處亂跑,悠悠然的找吃的填肚子,竟是把自己吃了個渾圓。
島上不時傳來嘆息聲和嘶喊怒罵聲,還有大笑痛苦聲。
當真是個瘋散仙。
這一日,獨孤凡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推演,呆愣愣的擡起頭來,撥開眼前那些糾纏在一起的亂髮,呆呆的看着那個朝着洞府內緩緩走來的身影。
一個微胖和尚帶着慈祥微笑,緩緩走來。
已然瘋癲了的獨孤凡神神道道的自言自語道:“咦,那個人好眼熟……不對不對,我不認識他。”
“爲什麼他能躲過我佈置下的陣法?不對不對,他明明踩了上去,卻沒有觸發,難道是我真瘋了?”
獨孤凡瞪着通紅的兩眼,死死盯着那個緩緩走來的微胖和尚,疑惑道:“難道是我記錯了?還是我佈置的陣法出錯了……不對不對,我不可能記錯……”
“這和尚……”
獨孤凡不說話了。
他只是兩眼直直的看着那個微胖和尚,始終顫抖的身子緩緩站起來,背後揹着一口巨大的玄古黑棺。
地藏送給他的玄古黑棺。
保存屍體可以萬古不腐的玄古黑棺。
菩提在九生府門口停住了腳,朝着站在那裡的獨孤凡緩緩一笑,笑道:“獨孤凡,你可推演出了救活九天玄女的辦法?”
獨孤凡眼中掠過一絲茫然,緊接着眼中迷茫呆愣之色緩緩散去,通紅的兩眼死死盯住那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依舊笑着。
九生府中,獨孤凡身前,那些地上散亂的符紙中,正中的一張符紙上緩緩顯露出一個人的身影。
正是此時站在九生府門口的,這個微笑着的微胖和尚。
獨孤凡低頭看了看那個符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已經忘了這十年自己在推演什麼,也忘了自己是誰,也記不得自己爲何要揹着一個棺材。
他只是彎腰把那張最後一次推演出來的符紙、也是唯一一張推演出結果的符紙緩緩撿了起來。
獨孤凡看了手中那張符紙一眼,看着上面那微胖和尚,眉頭微皺,彷彿想起了什麼。
然後他擡頭看了站在門口的那個微胖和尚一眼。
一模一樣。
與十年前一模一樣。
與一千年前一模一樣。
獨孤凡眼中滿是茫然,還有一絲恍然和震驚。
獨孤凡嘆了口氣,伸手捋了捋胸前那沾滿灰塵、已是破爛不堪的衣服,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伸手從腰間取出酒葫蘆,仰脖喝了一口十年都不曾喝過的濁酒。
入口微辣。
獨孤凡甩開酒壺,兩眼冰冷的看着那個微胖和尚,一隻手輕輕撫摸捆在腰間的黃色符紙。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自己叫獨孤凡了,也想起自己自己到底在推演什麼了。
他也想起自己背後棺材的白衣女子了。
他,也想起眼前這個一臉笑容的白胖和尚了。
十年前,跟那幾個妖聖去救那隻猴子的時候,他曾見過這個名叫菩提的白胖和尚。
但是此時不再瘋癲的他,卻猛地想起來,他並不是第一次見這個白胖和尚。
他陣法超羣,不光是因爲天賦非凡,更是因爲千年前他得到的一本古籍。
給他古籍的那個人……
獨孤凡緩緩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聲音顫抖道:“是你?”
【今日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