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着女子恍惚,體內紅芒一震,提起口氣,掄着棍子再次衝了上去。
七柄飛刀與我一同衝去,氣息詭異,勢不可擋,幾乎要割裂空間一般。
釘頭七箭,乃是當年陸壓所創殺人術。
紅衣女子低頭嘆了口氣,一股遠超之前氣勢的凶煞之氣瞬間自其體內爆發開來。
無盡黑氣,夾雜着世間衆生的怨念恨意,呼嘯着噴薄而出,如同衆生嘶吼哭泣破罵。
女子呵呵冷笑,“你這術法倒是不錯,可是……衆生怨念,豈是一個術法便能比擬的?”
那磅礴煞氣漆黑一片,如同世間最骯髒之物,其內滿是怨念恨意,如同大江東來,磅礴而出,一瀉千里,浩浩蕩蕩迎上那七柄飛刀。
七柄飛刀雖說乃是紅芒凝聚,而且氣息詭異。但是在那浩浩蕩蕩鋪天蓋地而來的天地煞氣的衝撞之下,頓時不再前行,竟是堪堪僵持而已。
那天地煞氣如浩瀚大河,七柄飛刀則如水中礁石,被那漆黑的衆生怨氣不斷沖刷,幾乎已經開始微微搖晃。
漆黑煞氣如潮水,沖刷過七柄飛刀,向後流去,浩浩蕩蕩彷彿要遮蓋住天地。
七柄飛刀之後,便是舉着棍子的我,棍子上紅芒熊熊燃燒。迎上那重來的漆黑煞氣,我握着棍子的手頓時感到一股巨力順着棍子傳來,忍不住往下一壓。
我咬着牙,臉上青筋暴起,身體由於用力過度不斷顫抖,體內紅芒全力運轉,低聲嘶吼從嗓子裡嘶啞傳出。
棍上紅芒猛地一震,迎着沖刷而來的漆黑怨氣緩緩擡起,將那些煞氣震向兩側。
女子似是頗有興致的看着我和那七柄飛刀,嘴角掛起幾分笑意,乘着那滔天煞氣緩緩走來。
“不錯啊……竟然有天罡地煞之氣,怪不得當年你能”女子說到後面,卻是戛然而止,不再說話。
因爲密道那一頭,緩緩走來一人。
一襲青衫,負手而立。
有儒士臉色冰冷,怒目看向沖刷而來的天地煞氣,還有那生出天地煞氣的紅衣女子。
儒士面對着浩浩蕩蕩的天地煞氣,冷哼一聲,擡腳邁出一步。
“天地浩然有衆生,豈容惡念成江河!”
名叫喬日天的大儒怒喝道,有一股浩然之氣在他身後猛地凝聚,氣勢急速拔高。
大儒青山飄搖,向前走出八步。
步步起落如驚雷,身形恍惚,身後的浩然之氣氣勢已至頂端。
大儒緩緩伸腳,踏出最後一步。
十步,一步一千里,已行萬里路。
大儒一身氣勢瞬間爆發,書生氣,浩然氣,天地正氣,融爲一氣。
那一氣,如江河胡海,如雲海茫茫無邊際。
我有一氣,可撼崑崙巔,可蒸雲夢澤。
這一氣,浩浩蕩蕩衝向那同樣是沖刷而來的天地煞氣。
兩者衝撞在一起,漫天巨響,那密道瞬間崩碎,天地間方圓百里的黃沙黑雲一片寂靜的世界,瞬間翻滾。
地裂山崩的巨大聲響中,一儒一紅衣,遙遙相對。
儒士負手而立,臉色鐵青,身形筆直如竹如槍,直直立於這個寂靜無比、黑雲壓抑的世界之中,身上凝聚着世間衆生的浩然正氣。
而那紅衣女子,則嘴角帶笑,目光陰冷的看着那個秉承天地正氣而來的大儒。
帶着煞氣的風聲呼嘯。
兩個平天下,平分天下。
一正對一反,浩然正氣對天地煞氣。
而我,依舊在那漆黑煞氣的沖刷之下,站在七柄紅色飛刀之後,咬牙顫抖着舉着棍子。
體內紅芒雖然已經全力運轉,可也剩下了不多。
大儒目光冰冷的看着那個紅衣女子,冷聲道:“原來另一個平天下境界的人竟然是個女子。想必你也知道這些,神佛已去,天地衆生有念凝聚,形成天地意志。”
女子呵呵笑道,接着說道:“於是,衆生的正氣匯聚於東土大唐,有了天地大儒,便是你喬大家。”
“而衆生的怨氣,則匯聚於西域,被我巫門凝聚。而我滅了巫門其他人,吞了他們收集的怨念,成爲了與你相對,或者說與天下正氣相對的魔主。”
女子說完,伸出舌頭舔了舔猩紅的嘴脣。
喬大家目光冰冷,身上的浩然正氣更加凝聚積分,怒道:“天下豈有邪道當頭的時候!你這一身邪氣怨念,豈能與正道爭鋒!”
喬大家衣冠飄搖,已是灰白的長髮飄搖。
天下浩然氣,凝聚爲一柄利劍,隨着喬大家暴喝出聲,如利劍出鞘,劍鋒遙指那自成魔主的紅衣女子,蓄勢待發。
劍鋒上,正氣越發凝聚,氣勢越發高漲。
“呵呵,同是衆生意念凝聚,爲何說你是正道,我是邪道?同是七情六慾,有何不同?”女子笑道,身上那漆黑煞氣鋪天蓋地鋪展開來,整個人緩緩離地,目光冰冷的俯視着那個大儒。
女子身上的氣勢,同樣高攀到了極點,漆黑煞氣如同天河一般從上流下,浩浩蕩蕩,遮蔽天日。
喬大家面色冰冷,只是踏前一步。
身後浩然正氣凝聚的一劍,猛地遞出,劍鋒直刺那在漆黑煞氣治中,憑空而立的紅衣女子。
劍氣浩蕩如銀河,在那漆黑煞氣之中,逆流而上。
天地浩然氣,衆生怨念氣。
這一仗,決定了此後的天下,到底是什麼樣子。
是浩然氣蓋過怨念氣,生出一個太平盛世,錦繡江山如畫。
還是怨念氣蓋過浩然氣,生出一個民不聊生,邪氣縱橫千萬裡。
那一道浩然氣,凝實如劍,逆流刺向那一襲紅衣。
那襲紅衣咬牙冷笑,身上爆發出近乎凝實的漆黑煞氣,如洗刷天地,猛的沖刷之下。
那柄浩然氣的銀芒寶劍,瞬間一滯,但依舊緩緩逆流而上。
女子咬牙低聲嘶吼,兩眼恨意滔天,身上爆發出更加濃厚的漆黑煞氣,自上而下衝刷那一柄浩然氣凝聚而成的寶劍。
但是,那浩然氣似乎專門剋制這女子身上由衆生怨念凝聚而成的天地煞氣一般,雖被不斷沖刷,但卻始終緩緩刺向那女子。
最終,那柄飛劍,已經距離女子不足一丈。
劍尖指向女子脖頸,猛地加快速度。
在這生死一線間,女子忽然似是解脫一般長嘆口氣,竟是反常的哈哈笑出聲來。女子身上涌出的漆黑怨念氣,甚至都是一滯。
彷彿女子已經放棄了抵抗。
浩然氣所化的飛劍,距離女子脖頸僅一寸。
女子兩眼中滿是輕蔑,低頭看着那身負天地浩然之氣的鴻儒,不屑冷笑出聲。
“哈哈,你滿口都說你正道滅邪道,當年有一個紅衣女子被一個巫門邪道颳去麪皮,你可知道!你們這些正道人士在哪裡?!”
“當年你的正道,在哪裡!”
女子冷着笑罵道,有淚水緩緩流下。
那柄浩然正氣所化的飛劍已經貼在了女子脖頸之上,再前移一寸,天地便再無怨氣。
而此時,那柄飛劍卻不再前行了。
大儒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女子忽然瘋狂的嘶吼大喊,如同失去了所有神智一般,只有恨意。
“你可知道,那個邪道,是我最愛的男人!”
女子聲音嘶啞,喊破了嗓子。
“你可知道,我哭着求他,我跪下求他,可還是親眼看着他獰笑着割下我的麪皮!又把我活活殺死!”
“怨念,哈哈,天下怨念!誰還比我深!”
“他沒殺死我,我沒死成。我活下來了,可我又沒活下來!他的確殺死我了,活下來的不是我!”
女子話語之間,邏輯混亂。我彷彿沒聽懂,又彷彿聽懂了。
“現在,我變成這個樣子。你又來說,你是正道,那你當年在哪兒!”
女子瘋狂怒吼,這一刻,她只是如同一個傷心至極的女子一般哭訴大罵。
女子那身上的滔天修爲,在這一刻仿若無用,雖然紊亂,但是這女子竟是一點兒修爲都懶得用。
在女子嘶吼出聲的時候,那些天地怨氣雖然依舊瀰漫,可是卻也不再衝刷世間。
我和那七柄飛刀壓力大減,我長長喘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拄着棍子站着休息。
那七柄紅芒凝聚而成的飛刀也一同散去。
我轉頭看向那個大儒,大儒看向女子的兩眼之中滿是複雜之色。
“唉,人道,儒道,正道,邪道,大道……”
大儒緩緩嘆道。
我說你他媽快別念叨了,一劍刺死她得了!
要知道,大儒那柄飛劍可就緊緊頂着女子脖頸,就差一寸,這女子就得去見閻王了。
大儒沒有理我,反而是那柄飛劍上的浩然正氣越發淡去,氣勢竟是開始下跌。
女子臉上的悽慘黯淡的神色猛地散去,嘴角一笑,身上瞬間爆發出無匹的天地煞氣。
那柄浩然正氣凝聚成的一柄劍,在這陰寒無比的漆黑煞氣沖刷之下,瞬間破碎。
我心裡一涼,心說不好。
我轉頭像要去喊大儒一聲,卻只見到大儒低着頭,兩眼迷茫的看着腳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一愣,心裡更加冰涼。
我曹,你他媽打架還走神,咋地,悟道突破啊?
我正想出聲提醒大儒,卻聽到女子一聲冷笑。
“呵呵,正道,這麼簡單就被老孃喝亂心神。就這點兒本事,老孃打不過還躲不起嗎?”
“老孃有這蠱蟲,哪裡去不得?”
話音未落,那股漆黑的天地煞氣猛地朝着女子匯聚而去,就連身處其中的我也被一股巨力拉着過去,在漆黑煞氣中朝着那女子迅速掠去。
我正運轉起一身紅芒想要反抗,卻被女子一掌拍在背後,一股漆黑煞氣瞬間從胸口涌入體內,在我經脈之內四竄開來,狠狠壓制住我那一身紅芒。
一時之間,我竟是丁點修爲都是不出來,全身經脈疼痛無比。
“猴子,你老實點。倒是多謝喬大儒送給我,你這個厚禮了。”
女子冷笑道,捲起一身的天地煞氣,騰空而起,破空而去。
我被女子一隻手倒提着不知飛向哪裡,我心說大儒你給點力啊,低頭看去時,只是遙遙看到大儒依舊低頭看着腳下,不知沉思什麼。
喬大家一副完全沒注意到女子抓着我離去的模樣。
在我瘋狂悽慘的嘶吼慘叫聲中,紅衣女子單手提着我,踩着漆黑煞氣,想着西域深處掠去。
漆黑的天地煞氣中傳來衆生凝聚的深深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