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說的,我嫁給他,一生榮華,多好。”紫霞譏諷的笑笑。
我依舊呆呆站在那兒。
“嗆啷”一聲,紫霞抽出劍來。那柄在月光下明晃晃的寶劍橫在我脖子上,透骨冰涼。
“你走不走。”紫霞聲音平靜,兩眼之間古井無波。
我搖搖頭,近乎哀求一般張了張嘴。
“就讓我拔一次劍,好嗎?”
我臉上滿是冰涼。
紫霞呆呆的看了看我,冷笑着點了點頭。
“既然這麼想拔劍,那就給你拔一次。”紫霞抿嘴笑笑,挽了個劍花將紫青寶劍收入鞘中。
“嘩啦”一聲,紫霞平舉着紫青寶劍劍鞘,將那鑲着秀玉的劍柄橫在了我的面前。
“猴子,如你所願。”紫霞聲音冰冷。
我看着面前那柄秀玉劍柄,第一次感覺心裡有些害怕。
我……
我看着那柄懸在面前的秀玉劍柄,竟是有些不敢伸手。
“猴子,你不是要拔劍嗎?”紫霞看我這樣,呵呵冷笑道。
我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乾澀的點點頭,伸出一隻手緩緩握住了劍柄。
在紫霞含笑的注視下,我緩緩用力。
紫青寶劍紋絲不動。
我愣在原地。
紫霞嘴角冷笑更濃。
我再用力,那紫青寶劍依舊紋絲不動。我一咬牙,將那紫青寶劍一把搶過來,兩隻手狠狠拽着。
最終,兩手拽的鮮血淋漓。
那柄紫青寶劍依舊紋絲未動。
“不可能……我天生神力,我天生神力。”我一邊拽着,一邊不住地喃喃自語,癡傻了一般。
和尚在一旁看着我,苦笑着搖了搖頭。
“還是太上忘情錄好。”和尚喃喃自語。
我愣在原地。
手中紫青寶劍一陣顫抖,被我生生拽成了一地破碎鐵片。
但是,直到被我拽碎,那柄劍刃始終都未出鞘。
我低頭看着雙手鮮血淋漓,呆愣在那裡。
許久,我擡頭看着那天邊的明月,哈哈大笑起來。
“可笑,可笑。”
和尚也與我一同低聲喃喃。
而此時,那個一身紫衣的仙子終於是漸漸變化作一個金身大佛,盤膝垂目,靜靜看着我。
“猴子,我說情慾乃痛苦之根,斷了情慾便沒了痛苦。衆生百相皆苦猶如皮囊萬千,唯有百年之後皮下白骨纔是真。你說我說的可對?”
我低頭,流着淚哈哈大笑。
“對對,你他媽說的對極了。”
金身大佛嘆了口氣。
“悟空,玄奘,我傳你倆太上忘情錄,可願學?”
和尚點了點頭。
“還請佛祖傳我太上忘情,讓小僧安心去做金蟬子。”
我轉過頭看着和尚,一臉吃驚。
和尚對着我柔柔一笑。
“猴子,爲師累了。”
和尚擡起頭來,嘆了口氣。
我看到和尚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呆呆的一動不動。
金身大佛慈祥的笑笑,揮了揮手。
“也罷,你倆只需重新戴上,便能重新歸位佛門,以往種種,本座既往不咎。”
和尚和我面前的地面上,出現一個金光閃閃的佛帽和做工精美的金箍。
和尚嘆了口氣,彎腰撿起地上的佛帽。
“猴子,爲師這次真的要忘了,再也記不起來了。”師父看着我,暖暖一笑。
我看着那白袍和尚,默唸了句傻X。
和尚直起身,看着那天邊的月亮發了會兒呆,緩緩戴上了那頂佛帽。
一時間,滿地黑色魔氣朝着和尚收斂而去,最終全部重新歸於和尚體內,一絲不剩。
和尚身上忽然綻放出無匹的佛光,將半邊天空映射成金燦燦一片。
“貧僧金蟬子,今日歸位。”和尚單手成掌立於胸前,一身佛光乍起。
佛光中,我看到他那一身白袍最終盡數化作金色袈裟,其上滿是寶石翠玉。那和尚帶着些許蒼白的笑臉,漸漸變成了面如金紙的**肅穆。
佛音嫋嫋。
“心魔退去。”金蟬子喃喃低語。
“那陳玄奘,始終是弟子的心魔。而小狐,則是弟子的情慾。”和尚忽的苦笑起來,“今日承蒙佛祖指點,心魔退去,情慾已淨。”
和尚淺笑。
“六根已淨,四大皆空,我佛圓滿。”
圓滿了嗎?
我看着淺笑的和尚,愣在那裡。
月光下,那猴子看着和尚,傻了。
沒來由的,猴子忽然想起來自己當初第一次遇見這個和尚時的那天夜晚,那天的和尚發了瘋一樣捶着石頭。
那天的和尚瘋了一般,傻笑着站在月光下。
那天的和尚,雙手流着血給猴子做了一個虎皮裙,當做自己最後的紀念。
他求猴子傳他太上忘情錄。
猴子傳給了他。
第二天,和尚地面上多了一個佛帽。和尚傻笑着帶到了頭上。
我又想起來,那天遇見狐狸精的時候,和尚猖狂大笑。
“悟空,這次我來。”
我依稀記得那條狐狸精,眉間帶痣。
和尚腳下,那條狐狸精死的很圓滿,血肉模糊,都不用我再上去補一棍子。
“悟空,你呢?”如來看了看那帶着佛帽做地成佛的金蟬子,低頭問我。
我看了看紫霞,月光下她目光更加清冷。
我心很疼,饒是沒了金箍縮腦,卻疼痛不減。
“我……”我低下頭看着地上的那冰冷金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面色猶豫。
許久,我嘴角掛上一絲冷笑,猛地一咬牙。
“我戴你麻痹。”
手中金箍棒狠狠掄起。
金身大佛嘆了口氣,瞬間消失。
“悟空,你看出來了。”一道聲音憑空自西天傳來。
“我怎能看不出來?”我掄着棍子,面朝西面呵呵冷笑。
那西天瑤池,王母玉帝,文武百官,還有紫霞和尚,全都化作碎片。
一道遺憾的嘆息聲遙遙傳來,滿是不甘。
“本以爲,能將你困在這裡的。”
我呵呵冷笑。
聲音再度傳來。
“只是本座還是很好奇,你明明沒有自己的道,又是如何從我的道中醒覺過來?”
我嘆了口氣,“你的道,是無情麼?”
“是。”聲音遙遙傳來,“無情則無痛,無痛則無敵。”
我點點頭,“無欲則剛。”
“那你……明明痛苦如此,爲何還不放下?”
我苦笑,“可我放不下。就如同我抽不出那柄紫青寶劍,抽不出,卻放不下。”
“你問我爲什麼明明沒有自己的道,可是卻從你的道中覺醒出來。”我看着手中的金箍棒,嘆了口氣。
“爲什麼?”那道聲音再次傳來,帶着幾分好奇。
“倒也多虧了你,我方纔……找到了自己的道。”
“哦?”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撓了撓屁股旁的猴毛。
“紫霞,就是我的道。”
“哦……”那道聲音恍然大悟一般,片刻後回過神來竟是有些好笑一般低聲笑了起來。
“有趣有趣,紫霞爲道。”
“也罷,這次,算你這猴子贏了。你運氣不錯。”聲音中帶着遺憾。
話音一落,我眼前一片黑暗,與之而來的還有透體的寒冷。
我能感受到,我的軀體似是被冰凍結,凍了個通透,血液,猴毛,肌肉,經脈,全部凍結。
我想起來,我和師父當時站在大雪山上,那道金光飛來。
我現在,應該是在大雪山厚厚積雪之下,也不知距離當時我昏迷了多久。
我閉目緩緩運轉八九元功,一身斡旋造化之力全力運轉,紅芒漸起,漸漸溫暖起來。
許久,我扭扭脖子,吐出一口熱氣。
我已有道。
“爽!”我哈哈大笑,向前邁出一步。
一步衝出大雪山。
一步飛空。
一步入聖。
“我入聖階了。”我伸出空中,看着下方的大雪山,伸出隻手喃喃低語。
下方,一個紅衣身影盤膝坐在地上,擡頭看着我。一頭黑髮上滿是雪花。
“猴子,你出來了。”小狐喃喃道。
我落下去,落在小狐面前的地面上,點點頭。
“我師父呢?他出來沒。”
我連忙問道。
小狐搖搖頭,朝我腳下輕努了努嘴,“他在你腳下雪裡”。
……
我轉頭看了看一旁由我蹦出來的那個大坑,點了點頭。
片刻後,一道笑聲響起,師父也蹦了出來。
“師父,你也出來了。”我撓撓頭。
和尚點點頭,啐口痰說如來那個傻X,還以爲能用自己的道困住我,這不傻X嗎?
一口話中夾雜兩個傻X,足可見師父的怒意。
“我們困住了多久?”我撓撓頭,看向小狐。
小狐拍拍身上雪,走到和尚身邊抱住一條胳膊。
“三十年。”
厲害了。
我愣在那兒,三十年?這不是和我在佛祖的道里度過的時間一致。
“師父,佛祖的道是怎麼困住你的?”我有些好奇道。
師父撇撇嘴,說就是一個城池的妖怪,還有小狐,二選一。
“選了一個,另一個就要死。”
“那你肯定選了小狐吧?”我撓撓頭,嬉皮笑臉。
師父嘆口氣,目光悠悠的看着我。
“你和那些我認識的妖怪,都在裡面。”和尚一臉無奈。
我住了嘴,汗毛皆立。
“那……你選了什麼?”我顫顫巍巍的問道。就連小狐都目露寒芒的看着和尚,似是和尚一說錯話,小狐就要把他一腳踹飛一樣。
和尚倒是無所謂的哈哈笑笑,禪杖點了點地面。
“哈哈,老子想了許久,終於想明白了。”
“我聽他比比干嘛?老子直接就拿着禪杖跳上靈山,打了個雞飛狗跳。把那些佛陀全打死之後就出來了。”
我一臉迷茫的伸出大拇指。
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