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是出人意料，米蘭達-斯特里普對高盛集團的調查還沒有開始，一名自稱是“高盛集團投資總監”的人找上門來。
由於對方在預約的時候提到，要談的“合作”涉及到環球音樂集團的股份，簡單地通過電話商議了一番之後，便決定由羅傑親自來接待這位“投資總監”。
在見面之前，羅傑還特意讓助理聯繫了高盛集團，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事實證明，羅傑確實是想多了，來人並不是什麼消息靈通的騙子，確確實實是高盛的一位高管，並且已經爲高盛工作超過二十年的時間，可以說是嫡系中的嫡系。
這個名爲“費迪南德”的高盛高管是一個典型的中年白人，略微有些禿頂，臉上佈滿皺紋，人雖然不算胖，但啤酒肚卻相當的明顯。
簡單地打過招呼之後，羅傑並未像平時那樣，詢問客人想要喝點什麼，而是直接吩咐助理端來咖啡。
“這是我一個朋友專程從亞洲帶來的印度咖啡，那個國家雖然別的都不怎麼好，但不得不說，他們的咖啡確實很棒。”
羅傑不急於談起正事，反而是像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隨意閒聊起來。
對方所喝的那杯咖啡，羅傑並沒有說假話，這是泰勒-斯威夫特在舉辦《1989》世界巡演時帶回來的禮物，公司內比較熟悉的人都有一份。
這種小禮物，相較於泰勒的收入水平來說，花不了多少錢，但卻能極大地提升周圍人的好感度。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泰勒“會做人”的表現之一。
不過嘛……羅傑只是聽了它的名字之後，就決定讓助理收起來，只用於招待客人，自己是絕對不肯喝上一口的。
甚至於還讓人新買了一臺專門的咖啡機來煮這種咖啡，以免“弄髒”了自己的咖啡機。
原因也很簡單，這是印度最有名的特產之一，象Shxt咖啡。
顧名思義，就是從大象的Shxt裡邊撿出來的咖啡豆。
或許在那些對咖啡有着狂熱偏愛的人看來，這種咖啡是比大名鼎鼎的藍山還要好得多的頂級貨，但羅傑卻是連嘗試的想法都沒有。
一想到它是從哪裡出來的，瞬間就會胃口全無。
羅傑喝着肥宅快樂水，心裡有些惡趣味地想着，若是費迪南德知道這杯咖啡的出處，不知道是否還會喝的這麼津津有味。
“克里斯蒂安先生，非常感謝您的招待，不過我專程從紐約趕來，可不是爲了喝咖啡的。”
費迪南德說道：“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還是不要浪費在這種客套上了吧？”
作爲高盛集團的一位高管，費迪南德這樣的表現，多少顯得有些過於急切了些。
羅傑皺了皺眉，心知這是對方故意做給自己看的，可是，目的呢？
通常來說，在商業談判當中，哪怕再怎麼心急，也要做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來。
誰若是表現得太過於迫切，就容易被對方抓住心態上的漏洞，狠狠地宰上一刀。
只有刻意表現得從容的，哪有反過來的道理？
羅傑有些看不懂費迪南德的套路，不過卻也沒有太多時間仔細思考，只得應了一聲：“既然如此，費迪南德先生不妨告訴我，您來洛杉磯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總不會是來推銷高盛集團最新的債權產品的吧？”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裝糊塗呢？”
費迪南德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我向貴公司預約這次會面的時候就提到過，我這次來，是爲了出售環球音樂集團的股份。我們公司認爲，貴公司會對這筆佔比百分之二十七點一，價值超過九十億美元的股份感興趣。”
費迪南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羅傑也不好再繼續裝傻。
對於高盛手中的這批環球的股份，羅傑當然是很感興趣。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量子娛樂】通過各種手段，暗中吸納環球各個小股東手中的股份，如今持股比例也纔將將超過百分之十五。
若是能夠得到高盛手中這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量子娛樂】立刻就能掌握環球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超過持股百分之四十一的維旺迪，成爲第一大股東。
雖然這距離成功收購還有很遙遠的距離，但身爲第一大股東，【量子娛樂】卻是有了更多的話語權，推進兩家公司的“合併”。
當然，若是一切順利，在【量子娛樂】的規劃當中，當“合併”完成之後，新的公司裡，並不會有維旺迪的位置。
至於道格-莫里斯……
羅傑更傾向於將其掃地出門，畢竟雙方是水火不容的敵人。
但盧西恩-格蘭奇卻建議儘可能留下這位CEO兼董事長，因爲道格-莫里斯的能力，可以很大程度上彌補【量子娛樂】缺乏優秀管理人才的短板。
當然，現在去考慮勝利之後的事情還太過於遙遠了，羅傑和盧西恩-格蘭奇也僅僅只是偶爾提起過一次，並沒有深入地討論過這個話題。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若是結果盡如人意，再慢慢去想也不遲。
就目前而言，想要完成對環球音樂集團的收購，【量子娛樂】還要跨過好幾道難關才行。
其中第一個難關，就是高盛手中這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
環球音樂集團並非是上市公司，對於它的股東們，大多也都有所限制。
例如在許多股東入股環球音樂集團時的協議中就有這麼一條：手中股份不得在二級市場流通，若是想要出售，只能賣回給環球音樂集團的董事會，或者母公司維旺迪。
這些股東手中的股份，【量子娛樂】註定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拿到的。
原因很簡單，只要維旺迪不點頭，即使這些股東們願意賣，也沒法繞過維旺迪完成交易。
事實上，【量子娛樂】對環球音樂集團的股份收購到現在，已經是陷入了瓶頸。
除了高盛以外，幾乎所有可以自由轉手股份的股東，都已經將股份賣給了【量子娛樂】。
當然，爲了防止維旺迪的反撲，儘量拖延對手得知消息的時間，這些交易僅僅只是簽署了合同，並沒有辦理股權轉讓的手續。
至少在環球音樂集團五月中旬的股東大會召開之前，這些股權在名義上依舊掌握在原來的股東手裡。
【量子娛樂】也沒指望能瞞住多久，只要儘可能拖到五月份，在股東大會上打維旺迪個措手不及，就已經是極大的優勢了。
若是消息泄露，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針對五月中旬的股東大會，盧西恩-格蘭奇和羅傑，制訂了超過十五種不同的預案，以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局面。
其中就有一部分預案，是基於“可以在股東大會召開之前買下高盛手中的股份”這一點來制訂的。
不過，讓羅傑沒想到的是，這筆股權的交易，並非是【量子娛樂】主動找上高盛，而是完全反過來。
思考了片刻，羅傑沒有繼續裝瘋賣傻下去，而是實話實說道：“【量子娛樂】確實對高盛手中的這批股份很有興趣，如果貴公司有意出售，我們可以溢價收購。”
費迪南德所說的，“價值超過九十億美元”，是按照【量子音樂】和環球音樂集團開戰之前的估值來計算的。
在幾個月前，雙方還沒有開戰的時候，作爲全球第一大唱片業巨頭，外界對環球音樂集團的普遍估值在一百八十億到四百二十億美元之間。
之所以有這麼大的浮動，還是那句話，非上市公司不用公開資產、經營狀況、財務報表等等一系列的東西，所以外界很大程度上只能靠猜的。
而【量子音樂】，由於是“同行”的緣故，對環球的資產更加了解，給出的估值，至少在羅傑看來，也更加的“客觀”：三百三十億美元左右。
按照這個數字來計算，費迪南德報出的價格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市價，有一點溢價在裡邊，但溢價的程度不會超過五個百分點。
然而，那是幾個月之前。
對於一家大型集團公司來說，幾個月的時間可以很短，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但也有可能很漫長，漫長到足以讓一家市值萬億的公司破產。
——就在高盛的“隔壁”，雷曼兄弟從市值六千多億美元到破產，也就是十幾個月而已。
在各種醜聞的作用，以及【量子娛樂】、新聞集團的聯手打壓之下，市場對於環球音樂集團的預期正在急劇下降。
在環球音樂集團失去亞洲之後，大量的小股東在【量子娛樂】的遊說之下同意轉讓股份，就是最好的證據。
投資這個東西，本來就是賭的一個預期。
若是預期一家公司的未來會很美好，哪怕這家公司的淨資產只有幾個億，市值也能突破千億，甚至是萬億。
而若是預期不理想，“市值低於淨資產”這種事情，在股市上也是很常見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現在的通用電氣，它們的淨資產超過五千億美元，而且大多都是沒有太多貶值空間，或者至少價值穩定的“不動產”，例如礦山、油田等等。
如果單純以“淨資產”來計算，通用電氣是毫無懸念的全球第一大公司。
然而，若是按照股價來計算，通用電氣的市值僅僅只有四千多億美元，這就是市場對其不看好所導致的後果。
而現在的環球音樂集團，不說估值低於淨資產，但也絕對不可能像幾個月前那樣，依然價值超過三百億美元。
要知道，單單隻看市場佔有率，在這短短的幾個月內，環球音樂集團在全球範圍內的市場佔有率，就已經下跌了接近七個百分點，近乎於五分之一！
對於一家遊走於反壟斷法案邊緣的巨頭來說，這可是最明顯不過的信號。
考慮到高盛手中這批股權的重要性，羅傑不介意以溢價的方式進行收購。
但有一個前提：要按照環球音樂集團現在的估值來計算，而不是幾個月前的“價值”。
在最近這段時間的收購當中，【量子娛樂】從其它小股東手中吸納股份，就是按照兩百億美元的估值來折算的。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根據談判的情況不同，收購股份的價格有高有低，但平均下來，大致就是這個數。
計算了片刻，羅傑開口道：“考慮到環球音樂集團的現狀，我們只能給出兩百億美元的估值，在這個基礎上，我願意溢價百分之十收購高盛手中的股份，再取個整數，六十億美元。如果貴公司同意這個報價，我們可以一次性支付所有的款項。”
頓了頓，羅傑又說道：“如果貴公司不同意，也可以再觀望一段時間，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你們，若是過上幾周再談判，可就不一定是現在這個價格了。”
不論心裡有多少底氣，至少在表面上，羅傑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雖然羅傑並不是十分擅長這些事情，但這些年下來，總歸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價格方面先不着急談，和現金收購比起來，我們更傾向於另一種交易方式。”
出乎羅傑的意料，費迪南德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建議：“我們希望和貴公司進行股權換購，以環球音樂集團的股權，換取【量子娛樂】的股權。至於具體的置換比例，我們可以慢慢談。”
股權置換？
在大型的併購案中，這是很常見的做法。
一方面，股權置換可以爲收購方節省下大量的資金。
另一方面，被收購方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在合併之後的公司中保留一定的話語權，以及更加長遠的收益。
以高盛的“格局”，會放棄眼前的資金收益，追求更長遠的利益，並不算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但羅傑卻是不太想點這個頭。
股權送出去容易，想要收回來，可就是很麻煩了。
考慮到高盛集團的猶太背景，羅傑並不願意和對方有過多的牽扯，尤其是在【量子娛樂】已經和代表WASP的勞倫斯兄妹有過多次重要合作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