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聯姻的聖旨就下了,封了李嫣爲安樂公主,李嫣反而表現得很平靜,和平日一樣嬉鬧,全然看不出那日在晚宴和馬車上的擔憂。
李清見她這樣反而有些擔心,問她,她卻笑着說:“反正都已經說好了,我去蒙古你們都跟着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就是王叔年紀大了,不能這樣舟車勞頓有些可惜,但也算一家人沒有分開,不是很好嗎?”
雖然聽着很有道理,但是在她的笑容中,李清卻總感覺和以前的嫣兒有些不一樣,但是也一時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只得被她拉着和她一起。
那蒙古王子穆勒說喜歡京城的繁華想多呆一些時日,和王妃多培養一些感情再回去,也沒有確定的婚期,就算日後和她一起去了大漠,她貴爲王妃,也不能像如今一樣嬉戲,所以和李嫣的日子也可以說是過一日沒一日了。所以她願意怎樣也就隨她了,以後的事情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
只盼着不管身在何方,他們三個都可以在一處,如此也算是滿足了。
李清牽着李嫣在街上看首飾,思忖着李嫣要出嫁了,雖然以公主禮儀,嫁妝應該都由皇上出,但是從自己家帶出去的到底親切些,於是就來了京城最大的首飾行。
看着一個個巧奪天工的髮簪,金步搖,李嫣簡直挑花了眼,直說這個好,那個也好,選了半天一個也沒有拿定。
忽然有一個清澈的男聲說道:“既然喜歡,那就全要了吧,掌櫃的,方纔這位姑娘要的,全部都包起來。”
李清和李嫣同時轉過頭去,發現穆勒和他那個不說話的跟班巴斯站在身後,巴斯自然是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穆勒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們。
“展櫃的不用了,我不要了。”李嫣的臉色180度大轉變,拖着李清就要走。卻被大塊頭巴斯擋住了去路。
“讓開!大石頭。”李嫣喊道。
巴斯當然不爲所動。這個小姑娘在到他肩膀,又嬌嬌小小,說話的時候還有點軟軟糯糯,雖然是命令的口氣,卻一點氣勢都沒有。
“李姑娘何必生氣,只是一些首飾而已。”穆勒說道。
“我挑選我孃家的首飾,要你付什麼錢?你這就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聽見小姑娘這樣形容自己的主子,巴斯的臉上有些不悅,穆勒卻全然沒有生氣,反而還抱歉地說:“是在下唐突了,還請李姑娘恕罪。”
李嫣哼了一聲:“你快讓這個大石頭走開。”
穆勒使了個眼色,巴斯就乖乖地移開了一小步。
李嫣走了一小步,忽然轉過身對穆勒說:“在我們漢朝,沒有成親的男女在成親之前見面是很不吉利的,所以你現在對我來說就是掃把星一個,以後離我有多遠走多遠,還有你這個大石頭,再怎麼說我也是你未來王妃,我說的話,你連眉毛的不動一下,小心以後我嫁過去,把你的眉毛都燒光!”
說完自己想說的,李嫣才滿意的走出去。
李清說了聲抱歉,海涵也急急跟了出去。
穆勒嘴角依然噙着笑,巴斯皺着眉,忽然想起那小姑娘要燒他眉毛的話,又把眉毛舒展開了。
注意到巴斯微妙的表情變化,穆勒噙在嘴角的笑,終於化作了一陣陣輕笑。
掌櫃的看着自己到手的生意沒了,不死心的問:“客官這些首飾還要嗎?”
穆勒想了一瞬,道:“要,都包起來吧。”
掌櫃慶幸自己問了這一嘴,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忙叫來了夥計將這些盡數包了起來。
“嫣兒,嫣兒!”李清追了幾步,沒想到李嫣人小腳步卻很快,這集市上人多,一時間竟沒有追上她,只好在後面喊了起來。
李嫣又走了一段才停下來,伸着腦袋看看後面,問道:“他們有沒有追過來?”
李清道:“當然沒有,被你損成那樣怎麼還會追過來?”
李嫣撫了撫胸口道:“我就是要損他,讓他後悔選了我,他讓我沒有好日子過,我幹嘛要放過他?就讓我們互相折磨到死。”
李清道:“你這也太過極端了,你們好歹以後是夫妻,而且你還要依靠他,惹怒了他你沒有好處的。”
李嫣道:“好姐姐,你怎麼這麼笨啊,我是什麼脾氣,那日在茶樓他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任然選擇我,要不就是他對我一見鍾情,情根深種,要不根本就是另有所圖,你覺得會是第一種可能嗎?既然他另有所圖我其他東西,不是真情實意,我幹嘛還要給他好臉色?”
李嫣的一席話,讓李清一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個道理她當然知道,但是她沒想到李嫣竟然也已經看的如此透徹。現在進宮的李正若是知道了,只怕會更加唏噓不已。他的這個妹妹原來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呢。
——
“皇上,衛國大將軍李正求見。”正在看摺子的朱厚熜聽見宮人戰戰兢兢來報。
朱厚熜放下手中的奏摺,揉了揉鼻樑中間的穴道道:“宣他進來。”
沒有多時李正就隨着公公一道進來了。
朱厚熜看着李正的模樣就知道此次他過來肯定不是和他將什麼國家大事,來的原因也只有一件事情——妹妹李嫣和親之事,雖然早就猜到,心中還是有些防備。
他眼神示意屏退了兩邊的宮人。
“是誰教你,進乾清宮的時候帶着殺氣的?”
李正就那麼直直的站着,眼睛一順不順得看着朱厚熜:“你看錯了,我這不是殺氣,是怨氣。”
“哦?你怨些什麼,倒是和朕說說。”
“我怨,你明明沒有必要,卻在半路殺了我的父親,我怨,你明明知道我以後的打算,卻還是要將我拖出來捲入朝堂的紛爭,我更怨的是,你竟然把嫣兒捲了進來,你除了我父親,我也許還能知道些原因,但是嫣兒,也是你從小看到大的,她對你怎麼樣,你不能感覺到嗎?她那一聲聲朱哥哥,你聽着難道不受之有愧嗎?”
“你閉嘴!”朱厚熜忽然暴怒地站起來,臉上早就沒有初來的時的鎮定,“我一開始也沒有料到是嫣兒,但是……”
“但是,如果真的是嫣兒,你也沒有辦法,會毫不猶豫地將她送出去!對不對!”
“李正!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和朕說話!”
“我是沒有,我沒有資格這樣和當今聖上講話,卻有資格這樣和朱厚熜講話。你早就知道了韃靼王子的意圖不是嗎?你讓我坐在那個位置,早就將一切都計劃好了不是嗎?”
朱厚熜卻頹然地笑了:“你果然還是什麼都知道了。”
“蒙古早就在明初的時候就已經分裂,普遍意義上,我們稱蒙古叫韃靼,但是有一部分蒙古人佔據了西部自己建了國家,就是我們知道的瓦刺,這個蒙古小王子的父王當政,瓦刺不斷強盛,蒙古王很怕自己會被分出去的部落吞併,所以讓自己的兒子來到明朝,以求和爲目的,實際上是謀求軍事援助,這是你早就預料到的事情,你信不過我父親,若是派他去,他得了韃靼的兵力會反,所以你除掉了他。”李正口齒流利地說出了一連串的推斷,說道這裡,他漆黑的眸子更加深不見底,從最深處閃出一絲寒光:“難道你就不怕,我也反了嗎?”
“那你今天就別想走出這道門。”李正只感覺脖子一冷,一柄劍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駕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陸炳!住手!”朱厚熜急忙喊道。
陸炳卻沒有放下劍,而是就這樣架在李正的脖子上,彷彿只要他一有什麼不利的舉動就會人頭落地。
雖然這樣,朱厚熜也知道陸炳暫時不會殺了李正。
他穩了穩身形,回答剛剛李正的問題:“我當然不怕,李炎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將,在局勢危及時,他會有破釜沉舟的決斷,所以我不能放過一點點威脅我的可能,但是你,李正,雖然有宰相之才,將軍的武藝,卻萬萬不可能做出背叛這個國家的事情,因爲你年輕,因爲你對未來還滿懷希望,你對這個國家還有美好的憧憬,你對我這個帝王,還有寄託,希望能通過輔佐我給國家帶來希望,這是你們從血液裡帶來的習慣,而這個只能通過時間的洗刷和人世間的苦難才能磨平,所以你,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你倒是很自信。”
“是的,我很自信,是因爲我還算了解你,如果你不是李正的兒子,只是一個平民,我通過科舉提拔你,那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結果當然不一樣,我就可以不必認識你。”
兩人一陣沉默,朱厚熜道:“陸炳,你先把刀放下吧。”
陸炳估摸着現在的形勢,緩緩地把刀收進刀鞘中。然後退後了兩步立在一旁。
李正解開衣衫,露出小腹一邊,只見一塊紅色猙獰的傷疤,掩在衣物中。
看到這個,朱厚熜的眼色又沉了沉。
“你還記得這個傷疤嗎?”李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