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外面的燈一盞盞點亮，寫字樓裡面很多房間也亮起了燈。
不過那四個老頭所在的辦公室卻暗着……他們也用不着燈。
蒜頭鼻的邢老頭坐在老闆椅上，在那裡閉目養神。蓬萊閣的秋老頭透過窗口看着遠處的大樓，他已經站了一整天。coss火雲邪神的那位和算命的坐在爲客戶準備的沙發上，兩個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來了一副棋盤在那裡下棋。
突然算命的擡了擡頭，隨口說道：“他來了。”
“現在纔來。”蒜頭鼻的邢老頭嘟囔了一聲。
“能來就已經不錯了，別要求太高。”coss火雲邪神的那位笑着說道。
“對啊，能來就不錯了，當初爲了說服那個傢伙，可花了我不少工夫。”算命的隨手跳了個馬。
“但願他值這個價。”邢老頭不置可否。
“他肯定值。”算命的之前就已經算過，他們這一次收穫不會太小，只不過他算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收穫？
“有你這句話就行。”邢老頭雖然對算命的很有意見，不過對這傢伙的本事卻不敢小瞧。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一刻鐘後，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有人敲門。
“進來吧。”蒜頭鼻的小老頭喊了一聲。
門開了，一個身材高大，圓頭豹眼，身穿保安制服的人走了進來。
來的人是包興。
他投靠大聯盟，充當那邊的探子，是在侯九、麻瘤子和二尾巴造反的時候。
那時候大聯盟來勢洶洶，攻勢凌冽，老王八都有些慌了手腳……很多人都以爲小聯盟這邊有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
鄱陽盟的那頭河馬敢公然截殺過江寧，就是最好的證明。
事實上，那時候整個鄱陽盟都生出了一些異常的心思。和x市離得比較近的幾個勢力也蠢蠢欲動，周邊的一些名義上的盟友同樣心懷叵測……反正就是那段日子，很多人不看好大樓。
大聯盟那邊派人過來，輕而易舉就收買了一堆眼線，牛守義的那幾個手下就是這時候被收買的。
不過，包興之所以會被收買，原因有些特別。
當初，江寧幫老王八擺平洞庭盟內亂的時候，帶去的是梅家那倆熊孩子。這讓包興有看法了。
不管怎麼說，他都認爲自己比倆熊孩子肯定要強得多。
另外他的身份也比較尷尬。
原大樓的住戶裡面，他、熊隆、馬家驊、佘蔓菁都屬於邊緣人員。
大樓重組的時候，熊隆打定主意在大樓裡面混，馬家驊、佘蔓菁也一樣，甚至主動投靠了江寧。他卻選擇了胡爲民，不過他同時也接受了大聯盟那邊遞過來的橄欖枝。
那時候的他，還不能算奸細，只能說腳踩兩頭船，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看到熊隆並沒有受重視，馬家驊和佘蔓菁也被扔在一邊沒管，還有那麼一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但是現在他後悔了。
強烈的後悔導致了心懷不滿，他甚至連胡爲民都恨上了。
“幾位前輩，我在這裡給你們幾位請安了。”包興作揖打拱，顯得異常恭敬。
“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發問的是邢老頭，他對包興這樣的二五仔沒有絲毫的好感，所以語氣顯得有些生硬。
“那隻兔子確實是天才。”包興嘆息了一聲。
“我不是來聽這個的。”蒜頭鼻的小老頭現在最討厭的就是兔子，更不用說當着他的面捧那隻兔子了。
“他搞出了人魔合一的秘法。”包興不敢多說廢話了。
三個老頭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們再也顧不上擺譜了。
“人魔合一？”
“真的？假的？”
“算命的，趕快覈實一下。”
唯一沒有跳起來的，就只有算命老頭，他沒急着動手，而是捻着鬍鬚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起來：“這也太巧了吧？”
“太巧？”邢老頭皺了皺那招牌式的蒜頭鼻子，出了一會兒神，緊接着就明白過來了。
確實太巧了，大聯盟這邊剛剛拋出人劫晉升地劫的手段，這邊立刻拋出人魔合一的秘法，中間才隔了幾天？
“你的意思是……這種秘法早就有了，只不過他捏在手裡不讓外面的人知道，這一次咱們晉升地劫，局勢對他們不妙，所以這傢伙扛不住了，不得不把原本扣在手裡的王牌放出來？”邢老頭問道。
不只是他這樣想，另外兩個老頭此刻也是這樣的想法。
“這可不得了。”coss火雲邪神那位臉色瞬間變了。
人劫晉升地劫的法門確實吸引人，但是這種法門有致命缺陷……說實話，他自己都後悔得腸子快青了。
人魔合一的秘法就算同樣缺陷巨大，但是吸引力仍舊會遠遠超過對缺陷的畏懼。
理由很簡單，有多少妖怪敢說自己肯定能夠成爲大妖？
先不說最後那道關卡，單單三災五難就砍掉了九成九的妖怪，而且三災五難加在一起至少要四百八十年，這中間天知道會遇到什麼事？
更何況幾乎沒有哪個妖怪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修煉成大妖，八成以上的大妖花費的時間是這個的兩倍。
這時間也太長了。萬一再碰上天地元氣發生變化，那不是連條活路都沒有？
如果說人劫晉升地劫的捷徑是錦上添花的話，那麼人魔合一的秘法就是雪中送炭……哪個份量更重？
“草，這要是真的……以後大妖就不值錢了。”coss火雲邪神那位兩眼茫然。
“他肯定不會公開的。”算命的老頭這一次根本就不用算，也能夠立刻得到答案，緊接着他又說了一句：“而且我敢肯定，咱們背後的那位也不會說，還會讓我們也別到處亂說。”
另外三個老頭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這可不同於人造福地。
人造福地對大家都是好事，而且大家都迫切需要。
人魔合一的秘法，大妖用不着，對普通妖怪纔有用。一旦大家知道了這件事，所有的普通妖怪都會跑到這裡來搶着加入大樓，就算要籤賣身契，他們也肯定願意。
“他不打算公開吧？”蓬萊閣的那位問道，這一次他是衝着包興問的。
他不是不相信算命的，只是想確認一下。
“沒打算。”包興搖了搖頭。
說這話的時候，他滿嘴發苦，他知道有資格的僅限於原大樓的成員，這裡面甚至包括熊隆，但是沒有他。
“還好。”coss火雲邪神那位鬆了口氣。
“好個屁。”邢老頭噴道：“他身邊就六個，大自在宗還有十幾個，原大樓裡面至少……”
老頭一下子卡住了。
“總共十七個。”包興來的時候就算過，他知道苟二錘、歸孫子這倆兔子的跟班肯定在裡面，還有倉鼠男孩蘇飛十有八九也在……這纔是他最受不了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太虧了。
“應該還有。”算命的老頭手指輕輕地掐算着，雖然天機散亂，一切都模模糊糊，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可以感覺得到的。
“那隻兔子有一座完全屬於他的實驗室，據說人魔合一的辦法就是在那裡搞出來的，裡面有六個小傢伙，另外還有一個助教，他對那個助教很看重，除此之外……孔彩有一個乾女兒，住在大樓前面的曹胖子和他女兒……對了元月靈、柳豔紫、胡兵、胡嬌嬌肯定也有這個資格……茅山那邊，那對母女肯定不會被漏掉……這個有點難說，不太清楚秦大爺會不會允許她們走這條路？”包興這一次完全是憑自己對江寧的瞭解分析出來的結果。
“他的本家呢？另外還有程家。”蒜頭鼻的小老頭在一旁提醒。
“不會，他對江家另有安排，程家修煉的是《青木真訣》，當初他讓程家的人跟他修煉的，程家拒絕了，以那隻兔子的小心眼，絕對不會拉上程家的人。”包興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酸溜溜的。
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四個老頭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就算沒有江家和程家，那數量也已經不少了，恐怕連洞庭盟都會被比下去。
一號那邊大妖的數量多嗎？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能夠動用的大妖有多少？
換成以前或許還多一些。
問題是，之前爲了搜索那三個女人，一號連邀帶請，召集了二十幾個大妖。結果主事者沒選對，選了那頭老兀鷲。
那傢伙心胸狹窄，爲人又陰狠，居然把大妖當做炮灰來用，結果那些大妖一部分戰死，一部分被俘，後者和盧老頭一起投降了。
這件事對一號的聲望打擊太大了。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一號只要願意下本錢，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招募幾十個大妖，各方勢力（就算是中立派系）也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這件事發生之後，就算大聯盟裡面跟着他一起離開的那些勢力，也和他拉開了距離。甚至一號手底下的那些大妖都有了不同的心思，想要像以前那樣任意支使，根本就沒有可能。
“咦——盧老頭怎麼這個時候走了？”算命的老頭轉頭朝着養老院的方向看去。
邢老頭被打斷了思慮，正感覺不爽，立刻哼了一聲說道：“換成我，肯定也找個藉口開溜。”
“是啊，待在這裡多尷尬？萬一咱們動手的話，他是出手還是不出手？出手的話，幫哪邊？”coss火雲邪神的那位連聲問道。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他懷疑盧老頭已經知道包興進入這幢大樓了。這樣一來，盧老頭就坐蠟了，要不要揭破？如果揭破的話，得罪這邊，如果不揭破，得罪那邊。
這簡直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換成他是盧老頭，也肯定開溜。
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