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石頭，大大小小的石頭，原來好好的一座山頭被硬生生砸碎了，變成了一片山谷，樹木更是看不到一點，甚至連苔蘚、地衣都沒有。
和當初洞靈真天被毀之後的景象比起來，眼前的場面更嚇人。
洞靈真天被毀之後，原地也留下了一片山谷，不過那片山谷長寬不過幾百米，眼前就不一樣了，最短的距離也有二點五公里，範圍差不多相當於六分之一個茅山。
此刻這片山谷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周圍那些山頭上也已經沒人了。
突然，空曠的山谷中傳來了一聲嘆息：“你果然找過來了。”
一個身上穿着一件非常寬鬆，明顯不怎麼合身的西裝的老頭，從幾塊岩石的後面轉了出來。
“老爺子您可藏得夠深的。”江寧已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他自己就很會裝低調了，這老頭比他更會裝。
“之前全都靠您，實在得感謝您老。”他連忙拱了拱手。
“舉手之勞罷了。”老頭很平淡，不過這話也夠拽。
曾經和那幾個大妖交過手，江寧很清楚那幾個傢伙有多厲害，要知道他是在自己的地盤，身後還有巴大嬸……他還是被幹掉了好幾次。
他甚至懷疑就算這樣，也已經是老頭暗中相助的結果了，要不然他說不定連一招都支撐不下來。
“您老好像……也是妖怪。”江寧試探了一把。
“這不是很正常嗎？”老頭呵呵一笑：“別把道門看得那麼恐怖，好像整天都想着斬妖除魔似的，道門和妖怪從來都不是對立的。”
“居然有這事！”江寧瞪大了眼睛。
“真正的道家是從張道陵開始的，那已經接近三國了，之前也有修煉者，比如方士，練氣士，陰陽家……他們求的仙，很多就是妖。”老頭解釋道。
“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反倒是斬妖除魔的說法比較普遍。”江寧愕然。
“那是因爲後來情況變了，佛道兩門越來越興旺，妖怪也一樣，然後爲了爭奪資源，兩邊就沒那麼和睦了，不過那時候的妖全都是一盤散沙，遠沒有現在這樣團結。”老頭似乎在回憶些什麼。
“看來您的年紀挺大。”江寧趁機問道：“我認識一個叫叱的妖怪，聽說是封神時代的人物。”
“你說的那傢伙和我是老相識了，當年我們是一個陣營的。”老頭直接給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回答。
“您……您也是那個時代的？”江寧嚇壞了，真嚇壞了，這種老妖怪都能遇上，實在是太難得了。
他都琢磨着要不要從老頭的腦袋上拔兩根頭髮下來留作紀念，這絕對是老古董啊。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封神演義》裡面上清派被弄成了大反派，通天教主成了反派大boss，這不會和您有關吧？”
老頭嘖了一聲，身爲上清派的人，他最不喜歡聽到《封神演義》這四個字了……那本書純粹就是抹黑上清派啊。
“那不過是道門之中的派系之爭，反正互相扣屎盆子罷了。”他避而不答。
“您不會就是通天教主的原形吧？您肯定精通陣法。”江寧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怎麼可能？商周大戰那時候，我和叱全都是小角色，上場的機會都不多。”老頭可不敢託大，那會惹笑話的：“至於我精通陣法，那還是我加入上清派之後學的呢！”
“您和上清派是什麼關係？別告訴我是上清派弟子？要不然……”江寧的腦子裡面閃出了“護山神獸”這四個字。
“我至於那麼差嗎？”老頭居然知道江寧在想些什麼，他倒也沒生氣：“上清派一開始只是一個小派系，幾個人志同道合，理念差不多，就乾脆把自己所學湊合在一起，搞了這麼個道派，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他們不知道您的身份？”江寧連忙問。
“知道，但是這又什麼關係？天師道喜歡破山伐廟，上清派可沒這個習慣，除了我之外的那幾個人全都是世家出身，對爭鬥並不感興趣，一心只求長生，而我們妖怪天生就能長生，他們羨慕還來不及呢！”老頭居然有點得意。
“萬一遇上別的妖怪呢？你幫哪邊？”江寧問了一個關鍵問題。
“當然幫自家人，這還用考慮嗎？別看現在妖怪都挺團結，當年兩個妖怪碰一塊兒，十有八九會打成狗腦子。”老頭一點都沒有猶豫，江寧曾經有過的煩惱，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煩惱。
“這麼狠？”江寧有些詫異，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可不是嗎？不過以前也沒那麼多妖怪，因爲最初的血脈傳承全都是一些比較血腥的東西，妖怪之間互相捕獵，通過吞噬別的妖怪提升自己的實力。”老頭開始講古。
江寧瞪大了眼睛，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些，大樓裡面不說李大媽和老烏龜，那就得數姜爺年紀最大了，姜爺從來沒說起過這些。
“你當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了，其實到東漢，情況就已經好得多了，已經不是最原始的那套修煉體系了，晉朝之後，已經很少聽說有誰吞噬別人來修煉了，妖怪的數量也就變得越來越多……不過這套東西反倒是被人類學了去。”老頭看出了江寧的疑惑，直接一竿子捅到了東漢。
江寧明白了。
東漢離現在兩千多年，姜爺的年紀絕對沒那麼大。
同樣他也知道老頭所說的“被人類學了去”的含義。
“魔門就是這樣來的？”他連忙問。
“那倒不是，早期的婆羅門其實也是那套互相吞噬的修煉體系，你沒看到婆羅門的神話故事裡面盡是打仗嗎？不過魔門也融入我們的一些東西……可惜，魔門從來就沒有系統化，全都只求實用，所以沒有佛道兩門走得遠。”老頭一臉感嘆。
江寧已經沒話說了，人家是歷史的見證，活着的史書。
突然老頭甩了甩腦袋：“不說這些了，你今天找我幹什麼來了？不會是要好處來了吧？”
“那啥……我現在正想辦法重新讓上清派興旺起來，您手頭上有什麼上清派留下來的好東西嗎？不管是功法、法寶、還是丹藥什麼的都行，我一向不挑。”江寧的臉皮自然沒話說，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功法有……”老頭給了個肯定的回答。
江寧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不過現在還不是拿出來的時候。”老頭隨手給了兔子一悶棍。
“咱商量商量……”江寧打算試試唐僧大法，看看能不能把老頭侃昏了。
可惜老頭不上當，指着兔子的鼻子說道：“你又不是上清派的，等到那幫小傢伙成長起來之後，我自然會給她們。”
“那麼法寶呢？”兔子鍥而不捨。
“你就別管了，不可能給你的。”老頭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口袋，那感覺就像太上老君看到孫悟空，總覺得這個猴頭沒安好心。
“不給就不給，我還不在乎呢！現在時代變了，以前的東西未必好用。”江寧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老頭還真聽進去了，微微一愣之後，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雖然躲在地底，他卻可以看到頭頂上發生的一切，那場面確實把他給嚇了一跳。
當年上清派最興旺的時候，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太摳門了，這也不給，那也不給，萬一這隻兔子惱火了，從今往後和上清派有關的事全都撒手不管，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了想，老頭說道：“我不會讓你白跑一趟，我知道你在找歸元丹，我手上就有這玩意兒，其他的丹藥我也有不少，可以給你一部分。另外我知道你喜歡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這個我可以教你。”
兔子頓時來了精神，只要有好處就行。
另外老頭提到旁門左道，也讓他非常在意。
“上清派好像挺重視這個。”他一直不太明白。
“那是當然。”老頭哈哈笑了起來：“上清派和別的道門不一樣，追求的不是出世，而是入世，因爲上清派的祖師爺除了我之外，其他的都是世家子弟。《封神演義》是假的，‘有教無類’這四個字倒是真的。”
“入世？就是那些看風水的和算命的？”江寧噎了老頭一句。
不過他已經明白老頭的意思了。
什麼有教無類？那根本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呢。
大部分人資質不夠，在古代各種資源也有限，所謂的有教無類，頂多就是弄點修煉容易，很快就能看到效果的東西，糊弄人。
江寧自己就是這麼幹的。
他給那些“美女”修煉的……不就是同樣的東西嗎？
不過，時代不同了。
就拿靈藥來說。
在古代，得到一株靈藥全靠運氣，雖然也有人工培植靈藥的說法，但是成功率始終有問題。
現在就不同了，用生物組培的方式，一株靈藥至少可以變成幾十株，甚至上百株，這還是技術沒有成熟，失敗率太高，如果成功率進一步提高，一株靈藥可能就會變成上萬株，更不用說還能從靈種轉化……這也是曹胖子選擇收攤的原因。
這玩意兒會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丹藥也一樣。
以前煉丹完全靠運氣，十爐裡面成功一兩爐，屬於正常範圍，成功四五爐，已經算高手了，成功七八爐，那叫大師。
他利用結晶法改良的煉丹術，對大部分丹藥都有效，成功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
所以丹藥遲早也會氾濫。
另外他不止會煉丹，還會煉藥，甚至他手上還有一種用礦物煉藥的手法。
資源完全不成問題。
所以，旁門左道對上清派來說，是糊弄人的東西，老頭一點都不在乎。但是對他來說，卻未必如此。
或許他能通過旁門左道開出一條路來……讓所有的人都能修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