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蘇珣的聲音淡了幾分,“金大哥告訴我了。”
“我想把這對鈴鐺放到那孩子的墓前,你們-”
“媽媽!”
一道聲音打斷了蘇珣的話,隨即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跑了出來。
小男孩拉住女子的手,一臉興奮的笑,“媽媽,過來,過來!”
“怎麼了?這麼高興?”
女子彎下腰,面上眉眼彎彎,神情溫柔。
“媽媽過來就知道了。”
小男孩奶聲奶氣的催促,“媽媽,快點。”
“爸爸也過來。”
“哎,好。”
嚴父直接彎腰抱起了小男孩,轉身向屋裡走去。
女子歉意的看向蘇珣,“你有心了。”
“老金知道那孩子的墓在哪裡。”
“讓他帶你們去吧。”
“我這邊也走不開。”
“抱歉。”
女子神色溫和,言辭懇切。
蘇珣緩緩合攏攤開的手掌,這麼一會時間,鈴鐺又恢復了幾分一開始的冰涼。
“好的,我知道了。”
他嘴角微扯,露出了一個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對面的人卻根本沒有注意到。
在聽到蘇珣的話後,女子看向金大哥,“老金,麻煩你了。”
又對蘇珣跟蕭驍笑了笑後,她關上了房門。
......
空氣有一瞬的沉寂與靜默。
“咳,蘇小哥,蕭師傅,我帶你們去那孩子的墓地。”
金大哥清了清嗓子,也學着蘇珣的叫法叫了蕭驍。
“你們別介意,這老嚴家......”
他說不下去了,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這家人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
他搖了搖頭。
心裡有些悶悶的。
還孩子的家人呢,都沒有人家一個跟孩子沒關係的小哥對那孩子關心。
......
“金大哥,麻煩你帶路了。”
蘇珣淡淡的笑了笑。
他本來是想孩子的家人帶他去的。
可是,那孩子的家人既沒有認出這對鈴鐺,也沒有時間去那孩子的墓地。
那孩子的逝去……似乎對他們的生活無關痛癢。
他們的家沒有任何的缺失。
爸爸,媽媽,兒子,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他不禁疑惑,那個孩子的位置......又在哪裡?
那個孩子的確也是這家的孩子啊。
......
即使逝去的人終會被遺忘......
但是,太快了。
那孩子明明昨天才離開。
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已經讓這家人忘了那個孩子嗎?
不,也許不是遺忘。
而是不在意罷了。
蘇珣垂眼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鈴鐺。
人,有時候真的殘酷得讓他覺得心寒。
......
“不麻煩,不麻煩。”
金大哥擺擺手,“只是那孩子的墓地離這裡稍微有些距離。”
他提前提了個醒,“你們若真的趕時間的話,要不我替你們把鈴鐺送到那孩子的墓上去?”
“或者你們年後再來也是一樣的。”
在他看來,還個鈴鐺而已,也不急於這一時。
而且,主要這兩個年輕人也跟鐺鐺那孩子沒什麼關係。
爲了鐺鐺那孩子而耽誤了自己跟家人團聚的時間,他覺得他們也不至於要做到這一步。
尤其在對比了那孩子親生父母的態度後,他覺得他們已經做的夠好了。
.......
蘇珣下意識的看向了蕭師傅。
他是無所謂的。
過年於他也就是一個節日而已,跟五一、十一一樣的節日。
跟尋常日子沒有太大的不同。
但是蕭師傅不一樣。
若是蕭師傅......
“金大哥,麻煩你帶路了。”
蕭驍看向中年男子,“既然都來了,還是想把事情做完了再離開。”
“好好。”
金大哥咧開了嘴角,“鐺鐺那孩子真是遇到了好心人了。”
......
“蕭師傅。”
“謝謝。”
蘇珣沒有說什麼矯情的話。
這個結果就是他希望的結果。
即使讓蕭師傅爲難了。
但是爲了那個孩子,他很感激蕭師傅的體諒。
......
“金大哥,鐺鐺那孩子的墓這麼快就做好了?”
突然想到的問題讓蘇珣開口打破了路上的沉悶。
金大哥莫名鬆了一口氣。
剛纔一路走來的氣氛都讓他覺得不自在了。
“怎麼可能?”
他撇撇嘴,“雖然老嚴家說鐺鐺跟她姐姐合葬,共用一個墓地。”
“但是,墓碑上的名字沒有刻,也沒有準備鐺鐺的棺材。”
“什麼都沒有做呢。”
“也就口頭上說了一下而已。”
“雖然現在大過年的也的確不適合辦喪事......”
......
“現在我帶你們去的就是玲玲那孩子的墓地。”
“那兩個孩子是一起的。”
“你們把鈴鐺放在那裡也是一樣的。”
“而且-”
走在前頭帶路的金大哥轉頭看了一眼蘇珣,“這兩個鈴鐺有一個是玲玲那孩子的吧?”
“金大哥你知道?”
蘇珣有些意外。
金大哥笑了笑,“我又不聾,那兩個孩子的身上一直有鈴鐺的聲音,我還能聽不到不成?”
......
“她們還曾經把這兩隻鈴鐺拿給我看過呢。”
金大哥有些感慨,“這兩隻鈴鐺,那兩個孩子可寶貝了。”
“我說借我看看,那兩個孩子雖然猶豫了好一會,卻耐不住我說,還是同意了。”
“就是我拿着鈴鐺看的時候,那兩個孩子一直用一副緊張得不得了的樣子盯着我,生怕我把她們的鈴鐺弄壞了。”
想到當時的場景,金大哥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
他當時爲了逗那兩個孩子,還特意裝作失手、鈴鐺要從手中掉下去的樣子。
真是把那兩個孩子嚇壞了。
“那是兩個好孩子。”
金大哥的聲音裡透出了幾分的嘆息。
可惜,老天爺對她們太殘酷了。
姐姐走了。
現在,妹妹也走了。
也只留下了這一對鈴鐺而已。
......
蘇珣沉默。
“蘇小哥,謝謝你啊。”
金大哥突然的道謝讓蘇珣有些不解。
“我剛纔才發現,我很久沒有看到鐺鐺那孩子的笑容了。”
明明記憶中,那兩個孩子很喜歡笑,伴隨着“叮叮噹噹”的清脆鈴聲,讓看到她們的人也不由得微笑起來。
“你陪着那孩子的那幾天,那孩子又笑了。”
“我很高興。”
“那孩子的最後,遇到了你。”
不然,鐺鐺那孩子,真的太可憐了。
金大哥同情的表情一頓,隨即化爲了苦笑,“我也真是一個僞善的大人。”
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這時候又在“虛情假意”的說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