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師弟平時太過順風順水，其他人也都看在師父跟他的面子上，對師弟頗有照顧與謙讓的緣故。
這讓師弟養成了幾乎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習慣。
不需要顧忌其它。
因爲師弟本就是一個寡言又冷漠的人。
這個習慣倒沒有惹出什麼事端來。
他跟師父也一直沒有注意到這點。
偶然的直言也能看做是師弟的坦率直白。
但是，坦率直白不是無禮。
“師弟，還不跟蕭驍小友道個歉？”
老人提醒只顧對着他眼露不好意思的男子。
該道歉的正主可在對面呢。
男子臉色一僵。
他猶豫了一會，然後看向了垂眼喝茶、姿態閒逸的年輕人。
“蕭驍......小友。”
在老人的瞪視下，男子勉強加上了後面的兩個字。
讓自己顯得更禮貌些。
蕭驍沒有擡眼。
“......”
男子深吸了一口氣，“抱歉。”
“我無意打探你的秘密。”
“一時口快。”
“請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一直沒有正眼看他的蕭驍，男子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
“蕭驍......小友？”
他加大了幾分音量。
“師弟。”
老人轉頭瞪了一眼師弟。
隨即面上露出歉意的表情看向蕭驍，“蕭驍小友，我師弟剛纔隨口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蕭驍放下茶杯。
一杯茶水已經被他飲盡。
他看向桌上的茶點。
滿桌的誇張數量讓他微微挑了挑眉。
注意到這點的老人笑道，“我記得，蕭驍小友身邊的妖怪很是喜歡吃這些茶點，便自作主張的點了許多。”
“你費心了。”
蕭驍擡眼看向老人，嘴角微微翹起，“它們的確很喜歡。”
幾隻妖怪已經隱隱有些騷動起來了。
但是，蕭驍身上執法者的氣息才消散不久，沒有一隻妖怪擅自動作，都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滿桌精緻誘人的茶點。
......
“喜歡就好。”
老人舒展開了眉眼，隨即把茶點的碟子往蕭驍小友的面前推了推。
“這些都是給蕭驍小友還有蕭驍小友身邊的妖怪們點的。”
“你們多吃點。”
“不夠再叫。”
......
老人的這兩句話簡直說到了衆妖的心坎裡。
感受到幾隻妖怪更加蠢蠢欲動的氣息，蕭驍有些失笑，“想吃茶點的話就吃吧。”
幾隻妖怪瞬間跳到了桌子上。
“不過，小饕餮。”
蕭驍特意點名了某隻摩拳擦掌的妖怪，“知道我要說什麼吧？”
“嗷嗚～”
饕餮不耐的叫了一聲，卻還是帶着幾分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知道。
它哪能不知道呢？
每次它吃東西都要這麼提醒它一下。
真是討厭。
還讓不讓妖愉快的吃東西了？
......
蕭驍把左手放在了桌子上，就在老人跟男子因爲他的動作有些奇怪的時候。
“嘶嘶～”
這是......蛇鳴？！
老人跟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條通體潔白若雪的蛇從蕭驍小友的手腕上滑動了下來，落到了茶桌上。
真的是一條很漂亮的白蛇。
但是......
下一秒，老人跟男子倏然睜大了眼睛。
他們看到白蛇張開嘴巴，就把碟子裡的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半，嚼吧嚼吧的吞進了肚子裡。
接着，剩下的半個綠豆糕也進了白蛇的肚子裡。
老人跟男子目瞪口呆。
他們之前還疑惑蕭驍小友把蛇放到茶桌上是做什麼？
結果，一條吃茶點的蛇？！
他們沒有眼花吧？
老人不由得閉了閉眼睛，卻聽到身邊傳來的驚詫叫喚，“師兄。”
他下意識的睜眼轉頭看去。
就見師弟示意他看向斜前方。
他看過去。
“......”
好吧，其實在之前看到了蛇吃糕點後，再看到一隻狐狸吃糕點......就沒有那麼的驚奇了。
老人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僵硬。
大概是驚訝的表情維持得太久了吧？
......
“犭戾，要嚐嚐嗎？”
蕭驍從碟子裡拿過一塊糕點遞到某隻顯然有些被眼前的情況衝擊到而發愣的妖怪面前。
“它們都挺喜歡吃的。”
“我想，應該也會合你的胃口。”
犭戾看了看其它吃得歡快的妖怪，遲疑着伸出爪子小心的抓住了蕭驍大人遞過來的糕點。
它湊上去嗅了嗅。
香甜的味道縈繞鼻端。
盯着糕點看了一會，犭戾張開嘴，試探的咬了一口。
蕭驍單手支頤，毫不意外的發現了犭戾眼底微微亮起的光芒。
他笑了笑，“喜歡吃的話多吃點。”
“對對，多吃點。”
“不夠再叫。”
聽到蕭驍小友這句話，老人突然靈光一閃，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今天師弟請。”
“算是他擅自出手的賠罪了。”
蕭驍小友的金色眼睛讓老人下定了決心。
犭戾動不得。
他也相信了蕭驍小友之前的承諾。
有蕭驍小友在，犭戾定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剛纔，他可是有注意到的。
蕭驍小友的眼睛變成金色後，不僅是他跟師弟升起了一種莫可匹敵的感覺，連妖怪們，就算他看不清楚，卻感受得出來，都是一副安靜乖巧的模樣。
這麼神秘強大的蕭驍小友做出的承諾，他們如何不信？
況且，若是師弟執意出手，或者，就算他跟師弟一塊出手......
打得過人家嗎？
答案讓老人苦笑不已。
......
“師弟。”
老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沉默的男子。
眼底的神色頗有幾分的嚴厲。
本就是沒有必要的事。
不要平白樹敵。
還是這麼強大的敵人。
......
“......”
男子端起面前的茶杯灌了一口的茶水。
有些變涼的茶水讓他的眉頭愈發緊皺了幾分。
感受到師兄投射過來的催促目光，男子捏住茶杯的手指不由得更加收緊了幾分。
他垂眼，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
“蕭驍小友。”
他擡眼看向似乎在專心看着妖怪們吃茶點的年輕人。
“......抱歉。”
要不是眼前年輕人的那雙金色眼睛給他的壓迫感太強，他絕對不會道歉。
竟然維護會帶來瘟疫的妖怪，偏偏這人的實力還這麼的強。
男子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他不是笨蛋。
不會明知事不可爲的情況下還矇頭衝上去。
現在的情況，他只能放棄對那隻妖怪的追殺了。
他看了一眼那隻妖怪。
眼中眸光輕閃，神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