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盯着沉硯看了許久。
他眼底才起的情愫,忽而對上我,又滅地一乾二淨。
沉硯想抱我,卻無從下手,總之處於一個極度尷尬的境界。
“咳咳。”我咳嗽一聲,明明很輕,可是度卞這聲音,有些渾厚,比起女人來說肯定粗地不行。
我伸手,肌肉紋理特別明顯,粗糙地很,這手染了不少血,還是不去扯沉硯地好。
他抱起我的那具屍體,彆扭的樣子,快把我憋得笑死。
“川兒,牽着。”沉硯左思右想,還以爲他想出了什麼絕妙的法子。
他說很想我,從墜入山崖的時候開始,沉硯便知道會有分離,可他沒有想到再見,我卻成了一個男兒,比他還要強壯的南兒。
他要我牽着他的衣角,我伸手,如果是個姑娘家,這個畫面應該很唯美,可是度卞的身體,越來越娘炮。
“噗,這要是被人看到,還以爲我們……”我笑了,難能看沉硯被我調笑之後,臉色羞紅的樣子,這扭捏的樣子,越發讓我腦補了一副男男畫面。
沉硯與我說那天的事情,他本想來找我,可是我的痕跡消失地無影無蹤。
“有一點我至今仍舊覺得奇怪,那條大蛇不是我殺的,更不是度卞,我的身體裡,是不是藏着什麼?”我皺眉,沉硯該看到那個猩紅眸子的“我”。
可她不是我,她心狠手辣,單對付那隻大蟒,都能讓人心驚膽戰。
沉硯說這件事情先不談論,我跟他回去。
藏在鹿城深處的一個院子,特別肅靜,周圍一片梧桐樹,我進門的時候,躥出一個小身影,地上散落一片紙人。
俞桑驚恐地靠在那兒,手指被扎破好幾道口子,她驚覺,神色有些怪異。
“是誰?”俞桑知道沉硯回來了,可她不知道我是誰。
“是川兒。”沉硯的聲音很輕,俞桑很激動,神色變了,她的眼睛尚且看不到,可是聽覺很敏銳。
她問還有一個人吶。
“我是小川。”
度卞的聲音,聽起來略微有些冰寒,可是壓低了說稍微好一些,俞桑愣在原地,她說怎麼會這樣。
俞桑伸手,去拉我的手,她在摸。
只能靠其他的感官在感受我,俞桑說這是一個男人吶。
她受了重傷,連之前從俞九齡那兒學來的通靈法術完全消失,那些紙人沾上她的血,會漂浮在空中,可當她要召喚式神玉清蓮的時候,那些白紙簌簌簌地掉落下來。
都是些無用功,她沒有辦法召喚式神,無法通靈。
俞桑變得與常人無異。
她忽而抱住我,眼淚鼻涕一把,俞桑不是這樣性子的人,可是她哽咽着開口,說鼻尖酸酸,我走了之後發生太多的事情,變故太大。
“回來就好,只是……”
這具男人的身體,俞桑問我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我們回了屋子,沉硯將我的屍體放好,俞桑跟我說她跟俞九齡之間的事,她被俞九齡廢除了修爲,從俞家被趕了出來。
“沒想到會是這樣,小川,對不起。”俞桑說着要給我跪下,“那個阿茶,是俞九齡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顫,與沉硯對視一眼,我本不想去追究這些過去的事情,可是那個毀掉一切的小姑娘,被顧玄武帶回家收作徒兒的人,居然是俞九齡安排的。
“他跟葉黎之間有交易。”俞桑說她是因爲撞破這件事情,求着俞九齡抽身,可是她的二叔,從來心狠手辣。
這是他們決裂最厲害的一次,也是俞桑無法回去。
被俞九齡找了五個大漢狠狠折磨地一夜。
她冒死來找沉硯,告訴沉硯小心阿茶。
“從顧玄武那兒回來,阿茶不知道從哪裡知道我的行蹤。”沉硯應了一句,阿茶陰魂不散,說要替我報仇,她說對不起師姐,可卻在入夜之後,換上另外一幅面孔。
阿茶想要除掉沉硯,當然這不是俞九齡的命令,只是阿茶想借着這件事情,去俞九齡面前邀功。
“對不起。”俞桑又對我說了一句抱歉。
我嘆了口氣:“沒什麼抱歉,要說起來,這是俞九齡的過錯,與你無關。”
俞桑說她終究是俞家的人,就算現在被趕出俞家,可是俞九齡的救命之恩,她銘記於心,至於其他的仇怨,一碼歸一碼,她會靠自己的修爲去對付俞九齡,廢除通靈之術也好。
我心裡酸楚,說不出話來,眼淚迷濛着眼。
我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很難看,尤其頂着度卞這張臉,一個錚錚鐵骨的男兒,哭得梨花帶雨。
沉硯扶着我的肩膀,輕輕拍了好幾下。
“你說被人誤招魂,入了這副軀體,那有什麼辦法,把靈魂調換過來嗎?”俞桑問我。
我也不知道,如果繼續待在度卞的身體裡面,我沒有瘋掉,沉硯都會瘋掉。
每次看到他眼底柔情被這具鐵血錚錚的身子所澆滅的時候,心裡都有些怪異。
沉硯說總會有辦法,他吊着度卞的靈魂,今夜怕是會有黑白無常過來索命。
“度卞已經死了,今晚得想個辦法吊着命,不然被無常鬼勾走就完了。”沉硯說如果度卞的魂魄離開,我的屍體便會開始腐爛,到時候只剩下一副白骨,我要了也沒有用。
俞桑點頭:“用玄香可以吊着命,迷惑無常鬼。”
沉硯搖頭,說現在去找玄香已經來不及了,鬼店長那兒訂貨起碼也要三天時間。
“那怎麼辦?”俞桑皺眉,沉硯說今晚他會親自在這兒鎮守,不出意外的話,無常的道行沒那麼高,他設個法子蠱惑他們便好。
沉硯要我先去梳洗一下,他微微皺眉,攥着我的手,拉我過去。
他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我嘆了口氣:“你想幹嘛?”
沉硯眼神閃躲,拉着我進了浴室,我才知道他在彆扭什麼,沉硯問我之前洗過澡沒,我愣了一下自然點頭,他伸手過來扒我的衣服,手上的力道不下。
他恨恨的眼神,我憋着笑,指着我下面:“是因爲這個?”
“你還笑。”某人幽怨地瞪了我一眼,我忙恢復嚴肅的神色。
“可你幫個男人洗澡,不覺得奇怪嗎?”
沉硯說那也總比我親自去洗這具身體的好,我笑笑,平常時候,我就沖喜一下全程閉眼,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這會兒他特別來說這件事情,我燥的很,憋着笑難受地要命。
這個男人居然開始吃醋了,說什麼他找我火急火燎,可沒想着我居然這樣。
“我怎麼樣?”我挑眉,伸手霸氣地撩起沉硯的下巴,“來,給爺笑一個。”
“嗯?”危險的氣息,沉硯忽而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氣場。
他的確比度卞受了一些,也不像度卞這種常年訓練有肌肉紋理的,可是氣場,沉硯的氣場從未下去過。
“川兒似乎很喜歡他嘛?”沉硯的眼眸很奇怪,他笑着說,等將我的魂魄弄過去,他會好好對待度卞的身體。
“你想做什麼?”
“這個川兒不用管,到時候看看就好。”
“沉硯!”我吼了一聲,他的手很用勁,像是在洗魚一樣,要把我身上的鱗片刮掉,疼得我嗷嗷叫。
隔着一扇門,如果來聽這會兒的牆角,怕是會笑死。
我恨得牙癢癢,沉硯說度卞的身體,皮糙肉厚,不會多疼。
可我恨啊,對着自己心愛的男人,還得保持刻意,我怕自己萬一生了邪念,這具身體的某個地方有個反應。
到時候就完犢子了。
“說起來,我差點上了一個女人。”
“噗。”沉硯笑噴,特別正緊地看着我,“誰?”
“可我殺了她。”
對於池官,她興許與度卞的相處中,愛上了那個男人,可我不是度卞,求生慾念促使我必須殺了她。
我把我與池官之間的事情告訴給沉硯,他眼底深邃,半天憋出一句話:“他給你下了藥?”
這個他,指的是沉墨。
沉家的兄弟,也是視他如死仇的人。
沉硯說他不會放過他的。
我笑笑,伸手擦拭身上的水珠子,輕聲道:“我在沉墨的身邊這幾天,察覺到了這個男人的野心,他想殺了葉黎,取而代之。”
“葉黎救了一隻白眼狼,不過他也是活該。”沉硯眯着眸子,當初沉墨本該也是死路一條,可是葉黎路過沉家,尚且奄奄一息的人,被葉黎救了回來。
葉黎知悉這是沉家的人,便多了一個心眼,將其慢慢培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早前沉墨便死了的話,沉硯也不會遭受這些折磨,而我,興許不會捲入這些詭譎的事情中。
“累了嗎?”他拿了一條毛巾過來,遞給我。
我擦拭頭髮,難受地很,身體疲倦不堪,度卞看起來很強壯,可是身上的力氣有時候會消失殆盡。
沉硯坐在我的身側,守着一個大男人的感覺很奇怪,可我還是迷迷糊糊睡了很長時間。
被一股異香擾地醒了過來,我推門出去,看到院子裡有一口棺材,散落在地上的黃紙,還有那些元寶。
嫋嫋的煙,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過,黑白無常出現的時候,我以爲沉硯會在院子裡,可惜院內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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