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腥臭味的液體,噴濺在身上。
我想着躲開,卻發現自己沒有那麼敏捷。
那蛇毒濺起來,落在我右邊半張臉上,火辣辣的疼,滋滋滋的聲音特別明顯,我愣了一下,小黑蛇猛地擡起頭來,照着我的手腕那兒便來了一口。
“嘶”
我疼得難受,荊北皺眉:“怎麼了?”
他看我的時候,眼底的錯愕特別明顯,我的臉很難受,看到右邊那兒有黑色的渣滓,好像皮被燒焦的時候,捲起來的黑色殘渣,燙得很。我伸手想要觸碰,可是疼得難受。
“我的臉?”我愣在原地,期盼地看向荊北,他的神色驟變,我已經知道,大蛇的蛇毒毒液濺起,本就是奇毒,可沒有想到會這樣恐怖。
我的臉,就這麼毀了。
“川兒。你別怕,我們荊家有的是辦法幫你恢復,至於這條蛇。”荊北沉聲,他捂着心口,剛纔被反噬地受了重傷,荊北的情況也不太好。
他劇烈的咳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手狠狠地攥了起來。荊北眯着眸子,沉聲道:“這條蛇,該死!”
言語之間,周身黑氣繚繞,他的身上忽而多了一件黑色的袍子,人也跟着彈了起來,與那大蛇一般高,荊北手底多了好幾張金色的符咒。閃着耀眼的光。
那一剎那,倒是讓我徹底愣住了,符咒落在那大蛇身上,換來一陣劇烈的掙扎,我看着那蛇扭曲的形態,它的腦袋忽而俯衝下來,我連連後退,腳下一個不穩。
地動山搖的感覺,那大蛇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蛇尾巴拍打,捲起漫漫灰塵。
它尖利的牙齒,落在我的手臂上,撕拉一下,扯開一大道口子,牙印很明顯,可是這一次。卻沒有與剛纔那般,蛇毒好像被我免疫了一樣。
我愣了一下,盯着那個圓點看。
卻聽着荊北淒厲的叫聲,被什麼擊中心臟的沉悶聲,荊北捂着心口,猛地吐出兩口血,他與那大蛇,兩敗俱傷,我忙蹲下去,將荊北攙扶起來。
“你快走。”荊北壓低嗓音。
“不。”
“他來了。”荊北輕聲道,他說對付一條蛇還綽綽有餘,但是陰帥來了,他不是對手,荊北滿手是血,扒拉着我的手,他吼道,“你快走,出了楊家村,一直往北走,有人會接引你的。”
“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不會丟下你的。”我低聲道,荊北如果不是爲了我,大可以不淌這水,可是這會兒,那大蛇忽而像是痊癒了一樣,高高在上,那模樣完全要將我們拆吞入腹。
就在這時候,沉墨的身影慢慢靠近,他一如早前見到的那般,通體充斥着高冷的氣息。
“又見面了?”沉墨勾脣淺笑,一頭銀髮特別的顯眼。比之早前見到的,更加年輕,可是身上那些詭異的紋身,還是襯托了不少滲人的氣息。
我擰眉,盯着沉墨看,他輕笑一聲,指揮着大蛇到了後面。
“這就死了,那多沒意思?”沉墨擰眉。“沉硯不是號稱愛着你嗎?我讓他,親眼看着你去死。”
沉墨言畢,便見着有人將那口棺材擡到了祠堂裡,放在一個特別明顯的地方,我的身子微微顫抖,沉墨伸手,一把將那屍體擡了起來,捆綁在柱子上。
“哈哈哈。”笑聲。一點點將整個野廟包裹起來,沉硯被捆在那柱子上,我瞧見那鎮魂釘被撕扯的樣子,感同身受一般,那痛感落遍全身。
我咬緊牙關,視線落在沉墨的身上:“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不是不記得你了嗎?”沉墨勾脣,說就算沉硯看着我去死,也沒有一絲絲的悲愴。可他偏生要沉硯看着我,就這樣直直地看着我去死。
“等到他回想起來你是誰的時候,你卻已經死在他的面前,你說這樣的絕望,幾個人能經受得住?”沉墨眯着眸子,笑得陰滲滲的,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倒是一具姣好的身子,死了可惜。”
沉墨伸手,看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他的身後出來,像是從地府出來的黑白無常,只是這兩位,都是身材火爆的女人。
“黑白雙煞,你們給我看着沉硯,讓他清醒過來,好好看着這女人是怎麼被大蛇吃掉的。”沉墨低聲道。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立馬跳了過去。
她們臉上的妝容詭異,就跟死人沒兩樣,兩側臉頰塗了兩個小圓圈,看着性感之餘又有一絲呆板。
她們的手落在沉硯的身上,提着耳朵,不知道唱了幾句什麼,便見着沉硯的眼睛慢慢睜開。他的魂魄本就受損了,再加上比起陰帥來說,更爲虛弱的魂體,越發不可能從陰帥的手裡掙脫開來。
我的手在顫抖,只見着鮮血一滴滴落下來。
荊北伸手,像是想要站起來一樣,他臉色慘白,匍匐過來。從懷裡掏出不少的符,低聲道:“川兒,過來。”
“怎麼了?”我輕聲應了一句,從荊北的手裡接過那些符,攥在手心裡,他的聲音抖得厲害,而且特別的虛弱,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此爲荊家秘符。若是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三張一起用,便可以保你元神歸於荊家,沒了身體,保住魂魄也好。”荊北低聲道,算是金蟬脫殼的一個法子,可偏偏能救他性命的,爲什麼要給我。
就算我是荊家遺落在外面的女兒。也不需要爲了我,就放棄活下去。
我搖頭,推了他一下。
荊北猩紅着眸子,吼道:“別鬧!你活着,總比我活着好。”
“不,不是這樣的。”我顫抖着嗓音,不想聽荊北說這樣的話,我承受不起。我攥着手裡的符,淺聲道,“就算是死,在死之前,也要好好拼一把。”
我從兜裡拿出一把匕首,握在手心裡。
“可惜你是沉硯的女人,不然倒是可以活下來。”陰帥說比起讓沉硯去死,讓他體會一下失去愛人的滋味纔好。他不懂那樣的苦澀,那樣的悲傷。
我的刀子,死死地抵在手心裡,猛然之間,渾身的熱血像是在加速流淌一樣。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我勾脣冷笑:“這一次,不爲了別人。單單隻我自己一個人。”
耳邊全然都是顧玄武跟我說話的聲音,他在念着什麼,早前顧玄武也是教過我本事,只是我不開竅,他與我說過最多的事情,便是置之死地,而修道之人利用身上的血,甚至可以扭轉乾坤。
要看就看這血咒的威力。
刀子一點點劃開手,我看到那些血,越來越多,沉硯慢慢睜開眸子,滿臉訝異,他沉着一張臉。
“你的死期,可就要到了,大蛇最愛血腥味,你這是何必呢?”沉墨眯着眸子。輕笑出聲,“你又何必那樣,急不可耐地想要把自己送到它的嘴裡?”
沉墨說他享受那種獵殺的快感,可不希望我就這樣死了,他說掙扎,人的求生慾念越強烈,他興許可以放我一馬。
“放我一馬?”我勾脣冷笑,腦袋裡依舊回想着那些顧玄武教我的口訣和事兒,他說過,我的血,若是利用的好,可以扭轉乾坤,最多也不過是死路一條。
這是禁術。
我將雙手合在一起,那大蛇開始躁動起來,因着血液而慢慢的激動起來,甫一衝過來,便將我推得很遠。
我被重重地推到地上,背撞在牆壁上,疼得不行,我站起身來,刀子順着地那兒滑下去,已經渾身是血了,陰帥笑着說我這是想要血祭野廟,也是了,多久沒有祭祀。
“便讓你的血,徹底發揮效用吧,野廟的祭祀,是何其神聖呢。”
“神聖,怕是佔着自己的私慾,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的血,像是了一樣。不知道爲什麼,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我攥着雙拳,那大蛇俯衝下來的時候,張開它的血盆大口,不由分說便往我的脖子這兒來。
我的手,立刻伸了過去,它死死地咬着我的手,疼得不行,慢慢往肚子裡面吸。
它的尾巴一直在摔,帶動着我的身子,一點點甩起來。
我愣在原地,血被它一點點吸食到了肚子裡,我噙着笑意。
“傻了?這才只是剛剛開始。”沉墨輕聲道,那笑聲越來越大,而此刻,我卻意外沒有被那大蛇撕咬開來。
我的視線,定定地落在沉硯的身上,他驚恐的雙眼,盯着我看,滿臉錯愕,不知道想起什麼,他的眼底滿是掙扎的情愫,那不捨和心疼。就當做他還記得我吧。
一道血紅色的光芒,像是衝破黑暗的牢籠一樣,我眯着眸子,意識慢慢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所致,那大蛇的尾巴,狠狠地掃了過來,將我一把推倒牆壁上。
腦子裡有人在喊我。
“醒醒,快醒過來。”
那聲音很溫柔,就跟唸經似的,很輕很柔和,一聲一聲,呼喚着我。
“快點醒來啊,別睡過去。”
“是誰在說話?”我下意識地去拷問,可是偏偏沒有人回答我。
滴答滴答水滴的響聲,我的腦袋越來越沉了,腳下步子虛浮,眼看着就要摔下去的時候。
我看到腦海裡那張臉,朝我走過來的那張臉,越來越清晰,她衝着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