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一身黑衣裹身,幾個跳躍便出現在落日堂外的灌叢之間,月光斑駁的灑下一地清輝,她屏着氣,將自己的存在幾乎虛化,硬闖,或許她不行,但想要秘密潛入,對曾經是特工的她來說再是簡單不過,蘭心和明夜被她留在一處偏僻的院落中,只等她救出雲若寒,就可以離開!
冷風呼呼的吹打在她的面頰上,十二璀璨、深邃的黑眸眯成一條縫。
一個、兩個……七個!
除了落日堂外的兩名守衛,暗中還有五名高手!以十二七階的實力居然探測不出暗中人的修爲,她心底駭然,卻絲毫沒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氣,身影極快的從高牆外一個跳躍躍入,只一瞬的功夫,衆人只感覺到一股冷風颳面而過,全然不知,已有一人進入了刑堂的院落,十二的呼吸與風聲交融着,身影也和夜幕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站在她面前,很難發現她的存在。
落日堂的殿宇靜謐得滲人,空氣裡那股鐵鏽味從四面八方溢出,陰森的長廊,寬敞的院落,還有被雲霧環繞着的高聳建築,在這冷清的月光下,殿宇顯得愈發陰寒。
十二極快的閃入紅廊,背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呼吸緩慢而又深沉。
“主子。”就在她屏氣之時,火麒麟的聲音冷不防在腦子裡浮現出來,也虧得十二心理強大,若不然,只怕真要嚇得心跳停止了。
“什麼事?你不是在恢復期嗎?”她通過精神意識和火麒麟進行着交流,耳朵卻高高豎起,注意着四周的動靜。
“我感覺到一股神獸的威壓,距離你異常近。”火麒麟嚴肅的說道,小奶包就藏在十二的納戒中,它可以輕易的探查到四周的情況,麒麟本就是戰鬥型魔獸,感知能力在魔獸中出類拔萃,剛進入落日堂,它就察覺到空氣裡那股屬於神獸的威壓,雖然很小,但依舊讓它既是在沉睡中,也渾身發寒。
“你能不能感覺到雲若寒的位置?”十二的注意力根本沒放在什麼神獸身上,她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那便是救出雲若寒!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想法。
“我查探不到,這裡的人都是武者,氣息混亂,如果有他的貼身之物,或許可以一試。”火麒麟懊惱的說着,它完全沒有感覺到,十二已經把它當做狼犬來用了,誰讓它的感知能力如此強悍呢?
貼身之物?十二抿了抿脣,白皙的手掌從黑袍下伸出,再一翻,一塊玉佩便丟入納戒,“這是他身上的東西。”
火麒麟在納戒中現出真身,火紅的絨毛似一團團跳動的火焰,只是顏色並不豔麗,竟透着點點蒼白,它嗅了嗅玉佩,閉上金眸,整個落日堂的輪廓都在它的腦海中以一種模型圖的狀態浮現。
十二不敢打擾它,耳邊有腳步聲噠噠的傳來,她眉頭一蹙,雙足在地面一蹬,不敢動用鬥氣,一個魚躍,竄入紅廊下方的空間,身體匍匐在地面上,腳步聲越發響亮,蹬蹬的踩着紅廊,一個提着燈籠的男人,一邊巡視着四周,一邊前行,看樣子,似乎是落日堂的守衛。
十二屏着氣,直到他離開走廊,才悄悄吐出一口濁氣。
她隱匿的功夫簡直是登峰造極,若是讓雲天門的人知道,他們防守最爲森嚴的落日堂竟在十二眼中猶如出入無人之境,只怕會氣得吐血吧?
“找到了!”火麒麟驚喜的聲音再度出現在十二的腦海,“主子,那人的氣息在地下。”
地下?
十二嘴角一抽,難道要她轟了這地嗎?
“具體的方向是哪邊?”
“前面左拐。”有了火麒麟這個風向標,十二營救的動作異常順利,遇到守衛的人,都被她驚險避開,穿過長廊,左手邊是一間門房緊閉的房間,十二蹲在窗戶下,用手指在雕花的窗戶上戳出一個小洞,眯着眼,看向裡面。
整間屋子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還好十二夜視的能力不弱,依稀能分辨出裡面的擺設,簡單到讓人詭異的擺設,倒有些像普通人家的書房,書櫃整齊的貼牆站着,左側牆壁上掛着一幅字畫,一張長桌,一把太師椅,桌上擺放着文房四寶,中央擱着一頂四角大鼎。
裡面空無一人,十二貓着身體踱步到門外,小手輕輕一推,門無聲的開啓,身影在原地一閃,竟無聲無息的躍入房間,空氣陰冷地竄入她的毛孔,十二打了個小小的寒顫。
“主子,那人的氣息就屬這裡最濃,他就在這間屋子的地底下。”火麒麟拼命的感知着雲若寒微弱的氣息,它的嗓音聽上去很虛弱,只一句話,連着喘了好幾下粗氣。
十二眉頭一蹙,“你繼續休息,接下來交給我。”
她感覺得到火麒麟的力量還屬於虛弱期,能夠撐着爲她找到雲若寒的所在,現在的它已經是強弩之末。
“好。”火麒麟應了聲,心頭淌着一股暖流,閉上眼,它龐大的身形消失在納戒的空地上,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安靜的躺在地上。
既然火麒麟說雲若寒在這屋子下方,那麼這裡一定有密道!
十二悄無聲息的打量着四周,她鬱黑的眼眸在漆黑的房間中顯得格外璀璨,猶如耀眼的黑色瑪瑙石,一通打量後,她的視線落在那幅字畫上,輕輕移開,只見畫後的牆壁比其他牆壁的顏色來得白,屈指敲了幾下,迴應也略有不同。
看來這後面便是密道了。
十二漠然點頭,在房間中尋找起開啓密道的機關來,很快,她就察覺到在書櫃上有一排書冊是固定的,手指撫過書沿,一本一本挪下,當她挪開中間一本厚重的書冊時,耳畔一聲“吱嘎”的巨響,那扇牆竟詭異的旋轉開啓,與地面垂直。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牆壁後方漆黑的空間裡噴出,嗆得十二直皺眉。
她穩步踏入空間,牆壁後是一條幽森的石階通道,沒有任何可以照明的東西,十二幾乎是抹黑前行,一邊要注意臺階,一邊要隱匿身形,饒是十二,也將神經繃到了最緊,空曠的通道里,她的腳步聲幾乎完全沒有,走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她便看到了一縷火光,黑眸一沉,十二前行的速度愈發緩慢起來,體內的鬥氣早已嚴陣以待,石階下,左右兩邊灰色牆壁上掛着兩個火把,將整個空間徹底照得通明,下方是空曠、深幽的地下室,左側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刑具,再往前看,是用石磚堆砌的房間,密不透風,用黑布包裹着,只留一扇巨大的鐵門,和一個窄小的通風口,奇怪的是,這個地下室居然沒有人的氣息!只有一陣陣陰風拂面。
十二的警戒心提到最高,面若寒霜,步伐踏上那條通道,從通風口看着裡面,不少牢房空無一人,當她走到最後一間牢房時,只見四方的房間裡,一個人影背對鐵門坐着,兩條拇指粗的鐵鏈囚住他的手腕,背脊消瘦,一身海藍色的袍子污泥遍佈,十二通過通風口怔忡的看着那人,只是一個背影,她就認出,這人必是雲若寒無疑!
薄脣輕輕蠕動,傳音入密。
“雲若寒?我是司馬如意。”
背影猛地一顫,男人霍然轉身,一雙眼複雜的看着通風口外只露出一雙深邃黑眸的十二,他凝脂白皙的面容,難掩憔悴,眉宇間透着一分鬱色,神色晦暗、暗澀,似激動,似喜悅,卻又帶着幾分落寞。
他沒想到,十二真的會來,或許在午夜夢迴時,他幻想過,能夠再見到她,可雲若寒早就過了做夢的年紀,而當十二真真切切出現時,他又害怕了,被無助囚禁着的他,要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她?
被軟禁,被逼婚,這樣懦弱無爲的他,還有資格站在她面前嗎?
人不來時,日思夜想,人來時,又惶恐害怕,十二不是傻子,他臉上那些複雜的情緒,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心底微微一嘆,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等着,我先救你出來!”又是傳音入密,不等雲若寒開口,十二的拳頭已然握緊,七階鬥氣將拳頭包裹成一個小小的氣團,她眸光冷冽,一拳筆直的砸在鐵門之上,拳頭哐噹一聲竟生生將鐵門砸出了一個大洞,與此同時,落日堂的地面突然詭異的震動起來。
“敵襲!敵襲!”一道焦急而又雄渾的聲音在天空上炸響,傳遍整個雲天門。
“什麼?敵襲?”
“剛纔的震動難道是外人突破結界的原因嗎?”
“快起牀了,有人殺上門來了!”
……
無數個院落中,所有弟子匆忙着裝,齊齊出門。
明夜和蘭心焦急的對視一眼,破敗的院落外,有腳步聲雜亂的響起。
“咻,,”
一束束煙火在天空綻放,奼紫嫣紅,猶如一場盛大的流星雨。
十二一拳砸開鐵門,身影迅速竄入,一把拽住雲若寒冰冷的手腕,左手在空中一劃,一道凌厲的風刃筆直的撞上鐵鏈。
“叮噹!”
一聲巨響,伴隨着鬥氣與鐵鏈摩擦而出的火花,十二用上了七階的力量,卻依舊沒有斬斷這見鬼的鐵鏈!
她眉頭一蹙,眸光更是冷了幾分:“怎麼回事?”
雲若寒苦澀的揚起嘴角,那笑壓抑得像哭:“這個鎖鏈是千年寒潭裡的鐵石所鑄,沒有武尊的實力根本無法打開。”而且這間房還沒人設下了結界,沒有大長老的命令,他們根本逃不掉。
他眸子暗沉無光,凝視着面前容顏冷峭的十二,喃喃道:“是我連累你了。”
他太沒用,居然牽連到自己喜歡的女孩。
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在雲若寒的心尖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