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赫然是雪喬的,她一身火焰似火的綢緞,長髮高束,婀娜的從紅漆木梯上行下,身後還跟着兩名丫鬟,一臉高傲。
十二眉頭一蹙,冷笑道:“原來是你啊。”她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不知道大姐的身體如何了?”
她不提這話還好,一說,雪喬的臉色就瞬間陰沉下去:“你這個廢物!居然還敢提懿兒?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夫人,別爲了不相干的氣壞了自個兒。”她身後的丫鬟急忙爲她拍背順氣。
十二挑高眉梢,冷峻的站在原地未動,卻自有一番叫人不敢直視的冷冽氣息將她緊緊包圍,“自作孽不可活,這話不知二孃可聽過?”
掌櫃的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臉上的笑驀地僵硬了幾分,哎喲喂,敢情眼前這位一身男裝的人就是司馬如意啊,天!他只恨不得把自己變作透明的,屏着氣,也不敢隨便開口,唯恐被兩人的戰火殃及。
明夜和蘭心一左一右的站在十二身後,儼然一副保護的姿勢,小奶包趴在櫃檯上,不停的瞅着首飾,根本沒有被這滿屋子凝重的氣氛感染。
“你簡直是放肆!”雪喬大怒,揚起胳膊就要往十二臉上揮!就是這個賤蹄子,把她的女兒害得修爲全無,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今天代表玄武國出戰的就該是懿兒!
十二輕易的在半空中將她的手腕扣住,掌風呼嘯着吹起她額上的幾縷青絲,“二孃,這一巴掌扇下來,後果你可想好了?”她淡淡的問道。
卻讓雪喬渾身一震,眸子裡滿是驚恐之色,是啊,她怎麼就忘了,這個賤蹄子不知道怎麼修煉出一身鬥氣,再不是當初那個任她揉捏的廢物了!對上十二冷漠的視線,她的心也跟着抖上了幾抖,只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好似一隻螻蟻,只要她稍微動動手指頭,就可讓她灰飛煙滅,這種感覺,雪喬還是第一次發現,她驚疑的看着十二,這個人真的是記憶裡那個唯唯諾諾的廢物嗎?
“二孃,你可考慮清楚了?”十二將她的恐懼盡收眼底,嘴角滑開一抹極淡的笑,五指一鬆,放開了她的手,“要扇,朝這裡,速度點!”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臉,一副坐等雪喬出手的模樣,可雪喬敢扇嗎?方纔她只不過是氣壞了,現在理智回籠,她根本不敢把十二怎麼樣!渾身氣得發抖,一雙眼惡狠狠的瞪着她:“你!別以爲你是武者,我就會怕你!你這個人面獸心的魔鬼!居然連自己的親姐姐也不放過。”
十二任由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罵,會叫的狗不咬人。
見她這幅滿不在乎的模樣,雪喬更是怒從心起:“果然和你那狐媚子的娘一樣,恐怕他也是你的恩客吧?”她將炮火對準十二身後的明夜,嘲弄的說道:“哼,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兒都不忘帶着男人,沒教養的野丫頭!”
“啪,,”
十二漠然的揚起手掌,輕輕一揮,掌風帶着鬥氣,直直的扇在雪喬的臉上。
“啊!”她吃痛的大叫一聲,身體因慣性倒了下去,狼狽的跌坐在地上,白皙凝脂的臉頰很快浮腫起來,襯得那掌印,愈發清晰,“你!”
“我的人,豈容你羞辱?”十二慢條斯理的扯了扯手臂上的袖口,冷淡的說道,居高臨下的看着雪喬,一股壓力從頭頂將雪喬整個人籠罩着,她驚恐的瞪大眼睛,“你……你居然敢打我……”
“我打了你,又如何?”十二譏諷的問道,宛如星辰般璀璨的黑眸中,泛着一片冷漠。
“主子……”明夜感動的輕喚一聲,隨即從袖袍中拿出一張錦帕,執起十二的手腕,細細的擦拭着,“打這種人只會髒了你的手,下次這種粗活還是留給我來做吧。”
他絲毫不覺得動手打一個女人有什麼不對,只要是主子的敵人,無論男女,無論老幼,都是他刀劍直對的對象!
十二心頭微暖,看着明夜,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好。”
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氣得雪喬一張臉扭曲成了一團,“你們……你們……”
“深呼吸,有什麼話慢慢說。”十二漠然開口,“不過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我勸二孃還是省了吧,你也不想今天站着進來,走着出去,對不對?”
雪喬瞪大眼,這個賤蹄子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想要殺了自己!從未有過的恐懼,將雪喬包圍着,她氣得快發瘋了!可偏偏又不敢拿十二怎麼辦。
身後兩名丫鬟也是渾身哆嗦,不住的打着冷顫,二小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氣勢?
“小奶包,過來。”十二看也不看地上的三人,對她來說她們根本不值一提,回頭衝着還在櫃檯上爬行的奶娃娃喚道。
小奶包正在挑選着首飾,聽到十二的話,急忙把飾品放下,躍下櫃檯,噠噠的跑了過來,它的身高只到達十二的膝蓋,臉頰紅撲撲的擡頭喚道:“媽媽。”
“乖,”十二將它抱了起來,“選好了嗎?”
小奶包吸吸手指頭,點頭道:“恩!我喜歡那個。”
十二順着它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把金色的長命鎖,鎖芯周圍有一圈圈複雜的圖騰,“掌櫃的,把它給我包起來。”
她乾脆利落的買下,拿出一張水晶卡遞給掌櫃,掌櫃雙眼一亮,態度愈發殷勤起來,這可是水晶卡啊,在四國通用的面值最大的貨幣,他急忙點頭哈腰,“是是是,小的這就給客觀包起來。”
雪喬一見十二輕易的拿出一張水晶卡,臉色驟變!這賤蹄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錢了?
“二孃看上了什麼?一併說了,我這做小輩的給你買下來。”十二冷笑道,她就是囂張了,又如何?這世界強者爲尊,她有這個實力,更何況,她現在所做的不過是把以前司馬如意吃過的苦給要回來!理所應當。
“不用了!”雪喬艱難的從牙齒縫裡擠出三個字,在丫鬟的攙扶下踉蹌着站了起來,“你司馬如意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哦,”十二淡淡點頭:“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二孃好走啊。”她邪惡的笑着,目送雪喬三人出了店鋪,忽然想是想到什麼,朗聲道:“二孃,順便替我轉告姐姐,等她身子骨哪天利索了,我再和她切磋切磋。”
雪喬腳下的步子一頓,忍着怒氣,狠狠瞪了十二一眼,拂袖離開了。
“主子,要不要……”明夜手臂在脖子上一滑,臉上一片森冷的殺意。
十二搖搖頭,“不用,只是跳樑小醜,掀不起什麼風浪。”
殺雪喬很簡單,可她不想在即將去青龍前,和司馬雄再鬧出什麼事,就當是還了他的生育之恩,從今往後,她與這司馬一家,再無任何瓜葛!只要他們不來招惹自己,她也不會特地和他們過不去。
十二是這麼想的,可司馬雄會放過她嗎?
雪喬回到府中,就把在店鋪中受到的委屈添油加醋的告訴了司馬雄,後者氣得當場砸碎了手裡的茶杯,“好!好一個司馬如意!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橫!”
司馬府中的一切事,十二全然不知,不過就算她知道了,大概也只會一笑而過。
買完東西,明夜和蘭心懷裡幾乎被塞得滿滿的,已是正午,豔陽高照,十二來到一家酒樓外,開口道:“進去吧。”
悅來酒樓外,高掛一方牌匾,兩側是石柱,酒樓共兩層,裡面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空氣裡酒菜的香味撲鼻而來,惹得十二胃口大動,她剛進入酒樓,嘈雜的氣氛頓時冷了一兩秒,眉頭微微蹙起。
這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覺得這些吃飯的人,都在向她行注目禮?
錯覺嗎?
即使心頭疑惑,可她臉上卻不漏半分,小二甩着肩膀上的白色抹布,小跑着迎了上來:“客官裡面坐。”
“恩。”十二上了二樓,要了一間安靜的包廂,將外面那些複雜的視線通通隔絕掉。
“三位客官想吃點什麼?”小二又是提壺又是斟茶,態度好得出奇,悅來酒樓以色相菜美聞名,雖然價格不低,可絕對物超所值,尤其是這裡的招牌菜麻婆豆腐,那可是京城一絕,小二滔滔不絕的向十二介紹着酒樓的特色菜餚,說得那叫一個活靈活現,只差沒把這些菜說成是天上的瓊枝玉露了。
“上幾樣招牌菜吧。”十二淡漠的開口,打斷了小二的話。
“好勒!”
蘭心和明夜乖巧的坐在圓桌兩側,十二坐在正中央,主次分明,小奶包一個人在這包廂裡打轉,時不時這裡蹭蹭,那裡摸摸,活潑得緊。
“下午去給你看兵器,你擅長什麼?”十二捧起茶水,輕輕吹了口氣,淡淡的問道。
明夜坐姿如鬆,雙腿併攏,背脊筆直,一看便是受過良好的禮儀培養,十二若有所思的眯起眼,對他的身份以及來歷,再一次產生了好奇,不過他不說,十二也不問。
“我擅長……軟劍。”明夜澀澀開口,眉宇間掠過一分黯然。
“恩。”十二裝作沒看見,只垂頭飲茶,屋子裡一片靜默。
忽地,屋外有腳步聲從樓下竄了上來,蹬蹬的,由遠及近,愈發清晰,直到在包廂外才驟然停止。
十二依舊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甚至連眉梢也不曾擡過一下,好似沒有察覺到屋外有人。
“主子?”明夜一臉戒備,輕聲喚道。
十二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動,許久,屋外依舊是一片寂靜,可十二卻敏感的察覺到了屬於旁人的呼吸,她眸光一冷,右手抓起桌上的筷子,鬥氣在體內一蕩,筆直的,朝着屋外射去。
筷子飛射的速度極快!帶着凜凜的氣勢,竟生生刺破了雕花的木門。
“啊……”屋外一聲清脆的驚呼乍起。
十二的眉頭也隨着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