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沉,火燒雲染紅了整片天,天際大雁歸巢,魔獸森林內,嘶叫聲此起彼伏,爲這本就陰森恐怖的叢林,更添了幾分詭秘。
十二熟練的割破一株花莖,用手接着花莖上流下的白色液體,她嗅了嗅,確定無毒後,才飲用一口,隨即又用大葉子包裹了一點,度入蘭心的脣中,魔獸森林,除了魔獸就只有草木,蘭心體內的毒素雖然已經稀釋得七七八八了,可到底是女孩子家,身體嬌貴羸弱,要好好調養。
“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在這裡歇息。”十二一撂衣訣,丟下這麼一句話也不管白子旭等人是否贊同,自顧自的盤膝坐下,開始調理內息。
明夜從包袱裡拿出新衣物鋪在地上,將蘭心放上去,夜晚風大,他可不想蘭心又着涼,爲十二增添負擔,白子旭看看怒氣難平的侍衛,又看看閉眼修煉的十二,最後大手一揮道:“原地休息!”
“主子,我們出來備的乾糧幾乎都吃光了,您在這兒稍等片刻,我去爲您打上幾隻野味。”一個侍衛抖擻着身上的鎧甲,撫着腰間的佩刀,威風凜凜的準備往森林深處去,十二如老僧入定,心無旁騖,她驚訝的發現原本浩瀚的丹田內,竟有一團氣流沿着筋脈流動,速度不快且溫和,可每每走上一週圈,那氣流必將粗上少許,吸收的天地靈氣,也順着毛孔吸入,納入這氣流中,就像是水滴融入大海,雖少,卻聊勝於無。
看了看自己的品階,即使是淡定如十二,這一刻也不覺嘴角抽搐。
五階初級,她赫然從四階巔峰跨入了武者五階的行列!想司馬懿不過是憑着五六階的實力,就可被皇城中人看作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被當作絕世天才,那她這個只修煉了不到半個月的廢物呢?一躍也跨入五階,豈不是比天才更妖孽?
十二難得的自戀起來,不過這短暫的欣喜過去後,她又開始最枯燥,也是最基本的呼吸吐納。
天下武功,唯有基礎打準了,才能走得越長,越遠,十二從來都不是急功近利的人,她知道隱忍,卻不會一味的隱忍,武者五階,想想離開魔獸森林,回去皇城,不知道那些曾經看低司馬如意的人,一個個會不會被嚇到眼睛脫窗!
幾個侍衛忙着給他們的主子找乾淨的地方歇息,白子旭閒着無事,一手託着腮幫,饒有興致的打量起十二來,這個少年,看似羸弱,卻招招必殺,出手狠厲,一看便是殺手堆裡出來的魔頭,可她卻偏偏可以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不惜以命相救,白子旭越想越覺得看不透她,十二一身男裝,言行舉止又毫無女兒家的羞態,一派灑脫、狠絕,實在是與平常的閨閣少女不一樣,也難怪衆人會將她看作男子。
不過十二不在乎,男人女人都無所謂,這世界,只要有實力,就足夠得到別人的尊重。
她這麼一修煉,半個時辰悄然流逝,負責打獵的侍衛很快回來,他手裡提着兩隻鮮血淋淋的兔子,遞給正在堆柴火的同伴,笑道:“那天運氣真好,剛繞過這篇森林,就看見兩隻野兔,要不是黑燈瞎火,我怕找不着路回來,興許還能打到別的野味。”
“行了吧,有兔子肉吃也不錯。”那侍衛熟絡的將兔子皮割掉,扒開盔甲,腰間赫然綁着一水囊,在魔獸森林中,本就稀有的水源,卻被他們用來洗兔子,實在是暴殄天物。
沒多會兒,香噴噴的肉香就飄逸開來,那幫侍衛耀武揚威的準備讓十二看着他們吃,誰料,十二冷不防睜眼,一雙冷如冰川的眸子,精光乍現,她踹了一旁靠着樹樁睡着的明夜一腳,指了指頭頂上的樹枝,明夜當即瞭然,將昏迷的蘭心背到身上,雙手抱着樹樁,爬到樹枝上去,十二因爲有鬥氣,只腳尖在地面一蹬,身影便落在了明夜的身旁,兩人居高臨下的俯瞰着地上這幫絲毫不知危險來臨的笨蛋,眼中暗藏着譏諷。
“嘿!你說他們怎麼跳樹上去了?”正在烤兔子肉的侍衛,朝着樹上一看,古怪的問道。
另一個侍衛是怎麼看十二三人怎麼不爽,自然沒什麼好臉色,“估計是想要桌只野鳥來吃?解解饞?哈哈哈。”他笑得張狂,可十二卻像是沒聽到,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臉,眉梢的寒霜愈發濃郁起來。
白子旭隱隱覺得不安,他看了眼樹上的十二,又看了眼左側毫無危機感,正交頭接耳閒談的侍衛,剛想說什麼,耳畔忽地響起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整個大地,似地震般的顫動!明夜緊緊抱着樹樁才勉強不掉下去,十二利用鬥氣將腳掌黏在樹枝上,雙腿似注了鉛,紋絲不動。
他們倆倒是輕鬆,可苦了下方的一衆人,個個嚴陣以待,篝火咔擦咔擦閃爍着火星,宛如在爲那些魔獸引路,震動聲越來越近,白子旭渾身的肌肉都彷彿僵硬起來,他抽出腰間的皮鞭,眸光犀利的看着前方,十二卻與他相反,只眯着眼,藉着這冷清的月色看着後方,後方的聲響並不如前方劇烈,可那窸窸窣窣的像是小爬蟲爬行的聲音,卻絕不會逃過十二的五感!
“主子,你聽出是什麼嗎?”明夜有些緊張的朝十二身邊靠攏,他可不是怕的,他這姿勢可以讓十二第一時間逃走,可以爲她擋住第一波的攻擊!幾乎整個身體擋在她身前,並不寬厚的肩膀,這一刻在十二看來,卻彷彿有能頂起一片天的力量。
“你以爲我的耳朵是順風耳?我的眼是千里眼?”十二譏諷的笑了,“不過,似乎需要擔心的不是我們。”她指了指地下還在燃燒的篝火,心頭爲這幫每日錦衣玉食,大魚大肉的白虎人默哀,在叢林中,哪怕沒有常識的人,都該知道,晚上點燃篝火有多危險,特別是在這種不知道隱藏了多少魔獸,多少敵人的地方,一丁點火光,就足矣爲他們引來殺身之禍,更何況貿貿然跑去打野味?若換做十二,她寧肯舍遠求近,附近不是有吳志明的水果,以及樹皮嗎?隨便挖下來一點,足矣飽胃。
只怕早在那侍衛去打野味回來時,就被魔獸羣盯上了,可他卻不知道,依舊生靈活現的把魔獸往這個方向引來,真是不知死活!
“主子,我們現在怎麼辦?”明夜看了看下方神色焦急的白子旭衆人,沉聲問道。
十二側目看了他一眼,眸中滿含着冷漠的嘲弄:“我是那種見義勇爲,出惡揚善,抱打不平,喜歡多管閒事的俠女嗎?”
她一口氣吐了好幾個詞,可明夜卻聽出了,當十二說這幾個詞語時,她的話裡不屑居多。
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她連要出現的魔獸是什麼品種都不知道,談何救人?更何況,她看這幫人除了那個什麼皇子外,個個心高氣傲,似乎也不需要她出手相救啊,撩了袍子再度盤膝坐下,在前有狼後有虎的危險地段,她卻安靜的調整起內息來,好似根本沒有察覺到空氣裡瀰漫着的那股讓人寒毛直立,心底發寒的肅殺之氣!
當那片震耳欲聾的地震聲戛然而止時,十二明顯感覺到四周多了無數野獸急促的喘息聲,以及那哈喇子從嘴脣裡掉落下來的細碎聲響。
明夜全身警戒,將蘭心用一條腰帶綁在自己的後背上,他可不想待會兒一邊戰鬥一邊還要分心來抱着她,十二被這吵雜的聲音吵得難以平心靜氣,睜開眼,一股雄渾的五階武者的威壓,筆直的朝着四周的魔獸撲去!
先聲奪人!她只是在試探這羣魔獸的品階,若比她高的,自然會反撲,若比她低者,在魔獸深林棲息的魔獸,某種程度上來說,絕對比人類的感知能力還要驚人!十二那股寒冽的威壓瞬間撲出,前方的魔獸齊齊倒退一步,地嗡地一下震了起來。
十二終於明白,什麼叫躲一躲腳,地動山搖!好傢伙,看來前面這羣魔獸,暫時不足爲懼。
她轉頭看向後方,霎那間,繃緊的嘴角猛地抽搐起來,後方窸窸窣窣的聲音早就停了,那些小爬蟲甚至連影子也沒看到,就消失得一乾二淨,看來都是被篝火引來的低級魔獸,十二心頭稍安,她可不是擔心樹下幾個人的安全,她擔心的是,如果來的魔獸品級太高,她怕自己無法護着明夜和蘭心兩人安全突圍。
直到來犯的魔獸品級後,十二很有心情坐在樹幹上看好戲,那幫心智未開卻對危險極其敏感的魔獸察覺到那股可怕的威壓消失,個個仰天長嘯,那嘶吼聲,響徹整個森林,棲息的鳥兒撲撲的閃爍着翅膀,泣血哀鳴。
十二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盤腿坐下,右手託着下顎,微微眯起眼,似注意着下方的戰況,又似在打瞌睡,整個人看上去懶懶散散的,絲毫沒有平日的冷冽,反而多了幾分平和,她是真的累了,昨晚爲了修煉,熬到幾乎天亮,才勉強昏迷,一天的激戰,就算她是鐵人,也會覺得精疲力竭,更何況司馬如意的身體,根本比不上十二原本的身體,不管是從韌性,還是從各個機能來說,相差太多了,就像是大象和螞蟻,怎能一概而論?
侍衛明顯被周圍這粗狂的呼吸聲給嚇壞了,個個雙腿哆嗦,卻咬牙將白子旭護在身後,明知或許今天他們將慘死在這裡,可作爲戰士,作爲士兵,他們的天職就是在主人有危險時挺身而出,哪怕爲此付諸生命也在所不辭。
明夜斜睨了十二一眼,悄聲問道:“主人真的不打算出手嗎?”
十二連眼皮也沒擡,冷冷的道:“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