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心煩意亂之際,皇帝會躲在靜泉宮中避世。禁軍統領向他定時通報天牢的情況,顧夭夭一直住在牢獄中,沒有離開過禁軍的視線,這狐妖案看似與她並無干係。
他還算有良心,狐妖最先在長生殿作亂,他問起顧依依的境況。“顧昭儀最近如何了,朕好一陣子沒有去看她了。”
御前大監拱手回道:“聽聞昭儀寢食難安,身子復原尚可,只不過痛失了孩子,心情總歸是低落的。”
尉遲佑玄無限悵惘,人心都是肉做的,自己的親生骨頭掉了哪裡能不痛?“派人多送些賞賜過去,叫顧昭儀體諒朕的苦心。”
他又唸了念,還是親自走一趟去。青天白日下的宮城,皇帝乘在御輦上,兩列禁軍開道,知道的是去後妃宮苑探望,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個陣仗是去打獵。
皇帝許久不來了,今日不知是哪裡興致起,突然想到來長生殿看她。顧依依心裡並不受落,但表面上還是挽起和風般的笑容。她由夏芙攙扶着起身相迎,尉遲佑玄不忍看她清瘦的容顏,連忙讓她起身,賜坐歇息着。
顧依依掖了掖臉上的清汗,道:“皇上,依依如今形容憔悴,那驚擾了聖駕。”
皇帝尚算有良心,慰聲道:“你受了重挫,身心俱疲,朕不夠關心你,是朕疏忽了。”
顧依依原本不待見皇帝來叨擾她的靜養,但突然想起近日來的狐妖案,倒是順水推舟讓她心生一計。“皇上,依依近日足不出戶臥牀休養,不知道宮裡是什麼光景了?”
尉遲佑玄眼光一顫,道:“不瞞你說,宮中狐妖作亂,派了禁軍搜捕,卻一直沒有找到妖患的出處。朕讓人在天牢監視顧夭夭,卻沒有發現她離開過,難不成真的是冤枉她了,狐妖另有其人?”
顧依依咳嗽了兩聲,拿起手巾捂着口,夏芙連忙遞上清水讓她順順喉嚨。“皇上您宅心仁厚,但是狐妖是妖,妖總是神出鬼沒的,變化多端的,哪是用常人的眼睛能看得準的?”
尉遲佑玄顯然被顧依依說中了心事,道:“依你之見,顧夭夭仍舊可疑?”
顧依依手指繞着手巾,佯裝悲痛,道:“夭夭與我姊妹十多年,沒想到她狠心加害了我的孩子,我原本不願意相信,可是……夏芙是親眼所見的。皇上,夭夭是冤枉的,還是法力高強矇混了所有人,誰也說不準。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這一場狐妖風波,也許需要一場血祭來清洗。”
尉遲佑玄眉峰一蹙,問道:“你的意思是殺了顧夭夭?”
顧依依臉色微微一漲,道:“依依本不想殺夭夭,依依要殺的是狐妖,是索了孩兒性命的狐妖。皇上儘快處決爲好,以免夜長夢多。”
尉遲佑玄神色一凜,一手摩挲着茶碗,喃喃道:“儘快處決顧夭夭?”
顧依依語調低緩,足見言中懇切無奈之意。“皇上,但凡有別的辦法,依依也不想當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