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廟堂上聽了一上午的官話,一肚子憋悶的心情,見到夭夭一絲不苟地給他繡荷包,瞬間暗沉的心就點亮了。
夭夭垂着眼,一門心思落在針腳上,偶見一雙盤龍雲紋蟒靴映入眼簾中,莞爾笑道:“您下朝了。”
尉遲雲臻抖了下袍腳,沾在上面的雨滴抖落了一地斑點,他並肩落在在夭夭身邊,道:“廟堂上看他們脣槍舌劍好不熱鬧。”
夭夭把繡花針往頭上擦了擦,復又低頭繡圖樣,嘴上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那您明天還點卯上朝麼?”
尉遲雲臻反身看廊外的雨絲,伸出一手去接。“去還是要去的,不然怎麼顯得我勤勉。今日倒也稀奇,連許久不上朝的父皇都親身視朝了。”
夭夭停下手上的活計,轉頭看他道:“莫非朝堂上有大事發生麼?”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尉遲雲臻笑了笑,“但是可大,也可小。”
夭夭往他身邊挪了挪,好奇道:“您說的忒玄乎了些。”
“老五向父皇提出要在長安城外建一條貫通南北的直道,說的好聽些,官道陳舊加以修繕,可按照老五的規劃中,要擴建舊道,沿途不少村鎮要拆遷,到時候牽扯到不少流民安置的問題,還要物色新址安頓,一個不小心還會激惹民憤。”尉遲雲臻仰視蒼天上攏起的黑雲,低低壓在塵世之上。“只不過麼……”
夭夭見他欲言又止,道:“莫非您覺得五王爺弦外有音?”
尉遲雲臻默認,道:“二哥應該也有這個顧慮,所以一直持反對意見。”
夭夭脫口問道:“這麼看來,在修直道這件事上,您跟二王爺達成了共識?”
他嗯了聲,他跟尉遲雲璟不謀而合,又何止是修直道這件事上,甚至包括喜歡什麼人都驚人的一致。
尉遲雲臻搖頭說沒有,“父皇徵詢了我的意見,不過麼,我自然是模棱兩可不表態,任由他們互相博弈。”
“民富,則修路,倒是也沒錯。”夭夭轉念一想,又道,“可五王爺不像是一個心懷百姓之人。”
尉遲雲臻笑了下,道:“老五做人可真是失敗,連你都看出來,可偏生父皇看不穿。父皇何等精明之人,終究也是老朽了。他若是一心想着天下黎明百姓的福祉,修直道之事無可厚非,自然是最好的。可只怕他野心勃勃,另有他圖。”
經他一點,頓覺毛骨悚然,道:“莫非五王爺狼子野心,還動了要篡權的念頭了。”
尉遲雲臻凝神頷首,道:“就怕他真是這麼想的,直道貫通南北,與民便利,經商順暢,可這些都是名面上的好處。他駐軍在外多年,暗中囤積不知多少軍力,到時候若是父皇傳位二哥,沒準他還能將軍隊鐵騎從直道上踏過,兵臨長安城下。圍困逼宮,到時候皇位誰屬就難說了。”
夭夭看他虛懷若谷,所有事情並不如表象所見。“這麼說,您是要反對的。”
他笑了笑,老五能想到兵臨城下,倒是也提醒他了,這直道老五想修給自己用,沒準他朝也能讓他的鐵騎踏一踏。“修不修都好,只看五哥和二哥,任誰有本事說動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