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琅微懨懨的,身子骨總是綿軟乏力,到了更年的檔口上,不是疲累就是易怒,身子裡好像揣着個休眠火山,定期就要爆一爆。她稍稍擡了擡腿,桑榆連忙問道:“娘娘,奴婢捏疼你了麼?”
她擱下腿,斜倚在貴妃牀上,道:“十六年前司天臺批命,什麼祥瑞託世,得之潑天富貴,你說最後應到了誰身上了?”
桑榆覺得今天這話太難接,她跟了皇后這些年,皇后殺伐決斷是個狠角色,耐着性子蟄伏這麼多年,爲的就是能替二王爺鋪平道理一朝御極。要是真應了司天臺的批命,顧府千金助夫登峰造極之命,那麼尉遲雲臻看來是無望了,真應到了顧依依身上,那倒是也不枉費吉祥天命之說。“七王爺吊兒郎當的,選選秀女這檔子閒差還能對付了,真要是辦起民生大事來,只能兩手一攤,難辦吶。”
“可禁不住皇上喜歡。”陸琅微這人高瞻遠矚,看人看事有前瞻性,緩緩道,“自從老四薨了之後,皇上大病一場,之後對老七的看法略有轉變。過去極其不待見,如今讓他打理閒差,老七正好投其所好,如今他們父子又成了連襟,你且看着,沒準老七那顆閒散的心會有所期盼了。”
“皇上是不是病糊塗了?”桑榆看不懂,問道,“病榻前伺候的王爺看不上,一個不哼不哈,對皇上不夠上心的七王爺,倒是讓皇上轉了看法了。”
陸琅微冷靜想了想,道:“皇上這人心思艱深,他人在病中,仍然牽掛皇位,那些殷勤伺候的王爺,反而讓他懷疑起他們的用心,倒不如尉遲雲臻身在遠方,顯得孝心純粹了。璟兒也得與皇上保持些距離。免得皇上以爲他心急。”
桑榆又道:“還是您揣得聖意,爲二王爺指點迷津。”
念起尉遲雲璟,陸琅微心中稍一牽痛,本來母子情切,卻因上回她私自處置顧夭夭生了嫌隙。她強讓他娶了劉以沫,他二話沒說照娶,可她安插在二王府的老婢來回過消息,王爺和王妃尚未圓房。娶回去當個擺設,還不如不娶。他這是陽奉陰違,故意跟她對着幹。“璟兒今日在甘露殿麼?”
桑榆道:“在演武場練習騎射,要不怎麼說咱們二王爺最是勤勉。”
陸琅微沉聲道:“一會兒喊他來用膳,咱們母子許久不見了,自上回至今也有小半年了,兒子大了,脾氣太硬了,難以把控了。”
桑榆擡起陸琅微的雙腿,躡手躡腳地擱在貴妃牀上,她掖了掖手,準備出門去請尉遲雲璟。
“桑榆,先別忙着去。”陸琅微叫停桑榆,捂住心口。“本宮最近不知怎麼的,有些心慌,怕是今屆秀女要出事。”
桑榆慰聲道:“娘娘別擔心,你交代安插的人已經安插下了,決計不能讓顧依依一枝獨秀。”
陸琅微點了點頭,道:“自從見識過顧夭夭之後,凡是顧姓的女子總覺得渾身透着不安分,又覺得難以拿捏住,偏生這回顧依依又入了皇上的法眼,但凡被皇上惦記上了,過不了多久怕是要擡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