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正好。
王府的安車駛向顧相府,其後跟着八位隨行伺候的下人。夭夭很納悶,獨來獨往慣了,今日出門採青非要跟隨,採青一人跟着不算,灼華館的下人們都跟上了。她問採青緣故,採青說道:“王爺說了,主子去哪兒,下人就去哪兒,萬一看顧不住主子,咱們都得腦袋搬家。”
夭夭無奈道:“這是明目張膽的監視吧。”
採青有不同的看法,“主子,這不叫監視,叫愛護。”
夭夭聽得後槽牙發酸,這是哪門子愛護,分明就是看扁她不敢反抗他的意思,走到哪兒都派人跟着怕她跑了似的。夭夭善於自我排解,一看到洋洋灑灑一大溜人,就跟寫文章的排比段似的,勝在氣勢逼人,正好去相府上充充場面。
顧博文給繡雲挪了住處,換了一間四面見方的小院落,青竹翠林夠匠心雅緻,夭夭進去見到孃親的新居頗爲滿意。
繡雲在廊下做女紅,夭夭過去捂住她的眼睛,捏着細嗓音,問道:“猜猜我是誰?”
繡雲抓過夭夭的手,笑道:“還能有誰呀。王妃您怎麼來了?”
夭夭撒開手,並排坐到繡雲身邊,道:“娘,您怎麼知道是我?”
繡雲慈愛地看着夭夭的臉,道:“自己身上掉的肉,還能認不出麼。”
夭夭拿起繡雲手上忙碌的活計,大紅的錦緞上繡着一條活靈活現的錦鯉,道:“娘,繡這些圖樣做什麼,仔細壞了眼睛。”再擡眼看繡雲的眼睛,過去霧沉沉的雙眸有撥霧見青天之感,她驚喜道,“娘,您的眼睛……好了麼?”
繡雲欣慰地點點頭,道:“好了不少。你父親請了大夫來瞧過,開了方子,按時吃藥,過去看東西總是模模糊糊的,最近這陣子越來越清楚。孃親可算是等着這一天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的閨女,長得那麼清秀好看。”
夭夭第一次聽繡雲誇她,老大不好意思,低頭摩挲着手上的錦緞,“孃親,眼睛好不容易好些了,您還是多保養保養。這些女紅的活,讓別人做也行。再不然,我給您去買些圖樣來。”
繡雲笑道:“傻孩子,這不一樣。這是孃的心意,買不來。”
夭夭拿錦鯉圖案在身上比劃了下,勉爲其難道:“娘,我都這麼大了,穿這個圖樣怕是不合適。”
繡雲小心翼翼地從夭夭手中拿過她的女紅,“這哪是給你的,這是娘繡給將來的外孫的。你嫁入王府衣食無缺,可好歹也是孃的一份心意,你可千萬別嫌棄。娘不做女紅許多年,這會兒還有點生疏,多繡些圖樣,挑最好的做小衣裳。”
夭夭被繡雲說得漲紅了臉,閨女出嫁,免不了往子嗣方面肖想,這想頭沒錯,可夭夭眼下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冷不防繡雲連外孫都惦記上了,她一時感到臉沒地方擱。“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您別這麼心急。”
繡雲一絲不苟地在錦緞上穿針引線,那是她的念想,也是對夭夭的祝福。“瞧你那害羞的勁兒,這不是早晚的事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