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精銳還能從哪裡來,自然與夭夭所想如出一轍。徐州城遠離大江國權力中心,臨近東越國邊境,是個不起眼的小城,他私自招募府兵,囤積駐紮。這回赫迪無垢以夭夭作爲王牌要挾借兵,掐到了他的軟肋他只有借兵一條路,思前想後只好借出徐州城的精銳。
他一直是個深謀遠慮的能人,可惜任何人都有軟肋,連他也不例外。
積雪深厚了,在雪地上留着長長的一串腳印,尉遲雲臻回頭看了眼,腳印又深又穩,一個人扛起三個人的重量,有種漫天幸福的滋味。
壽慶是七王爺跟前第一近身,他見到王爺和王妃金風玉露一相逢,立刻就把多餘的兵卒給遣開數百米外,讓他們小倆口好好說話。
尉遲雲臻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擡眼看壽慶在風雪中立成了一尊冰雕,帽檐上,眉眼上都凝上了雪花,可依舊巋然不動地侯在馬車旁。七王爺稍一步近,立馬活泛過來弓着身小跑上來,眉花眼笑道:“主子,車廂裡薰起了暖爐,您這會兒進去火候恰好,熱乎着。”
尉遲雲臻不苟言笑道:“你當本王是菜麼,還講究火候,咋的,準備蒸了還是煮了。”
壽慶連忙向夭夭求助,腆着臉道:“王妃您給奴才說句好話,奴才對主子心是好的,只不過笨嘴拙舌的,經常討主子嫌。”
尉遲雲臻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放夭夭雙腳着地,夭夭饒是不信,取笑壽慶道:“你家主子要是待你不好,能想着給你討媳婦麼?”
壽慶連忙彎腰作揖討饒,道:“我的好王妃,都是八輩子前的事了,您能不能放過奴才一馬,別再提了,奴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糟踐了月兒和千亭的緣分。如今媳婦娶不上,還害得人家離鄉背井的,鬧得裡外不是人了。”
夭夭大氣地笑道:“這哪能怪你呀,沒人撩撥攛掇,你也不敢有那想法。”
這話說到壽慶心坎上了,誰說不是呢,他就算愛慕月兒也不敢往娶妻方面想,還不是被王爺攛掇得心火燒得老高,回想那段日子真是豬油蒙了心肝。
舊事重提矛頭指到了尉遲雲臻,但他全然沒有黑臉,反而任由夭夭數落,眼下只要夭夭高興,不就是擠兌他兩句麼,就算割他的肉喝他的血都在所不惜。只要祖宗高興,他就高興。
他撩開厚重的夾棉車簾子,一手撐在夭夭頭上,生怕一不小心磕碰到門框似的。壽慶看在眼裡,發現他家主子是益發畏首畏尾了,不知道王妃給他上了什麼藥,沒見之間氣得牙癢癢,見了之後就成了沒牙的老虎只會嗚嗚叫了,這懼內的模樣越發生動了。
車軲轆碾過積雪,任誰也不會想到血流成河之後的修羅墓,不過是一場龐大的夜雪就掩蓋了殺戮的真相,依然是悄無聲息的夜晚。
車廂裡溫暖如春,當真如壽慶所言熱乎着。
天依然沉沉黑透,好似被什麼東西壓得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