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風燈脆弱的光線經過門紗,幾乎若不可見的光根本照不亮眼前人的表情。夭夭想回頭,陸琅微制住她不讓她轉頭,繼而同那個企圖挾持他的男人商量道:“她是無辜的,佛光普照之地,你放了她,就當做件好事。你要泄憤衝本宮來,上天入地的,本宮隨你走一趟便是。”
男人難以置信,但是語氣不屑道:“我費盡心機留在長安城就是爲了報仇雪恨。這個小丫頭帶走不便,可若是放了她,我又不放心,不如殺了最好。”
夭夭和陸琅微幾乎是異口同聲說不要。
夭夭知道這回是脫不了身了,她也好奇陸琅微這麼謹小慎微的人物到底是惹毛了誰,讓人膽敢隻身潛入兜率寺。其實報仇有很多種方法,殺人償命可能是最簡單的那種。顯然這個男人不想輕易了結陸琅微,而是要用更迂迴曲折的方式打到最爽快的報仇。
男人不容置喙的口吻,道:“帶她上路不方便,殺了最好,省得你掛念。”
陸琅微氣焰弱下去,委婉哀求道:“帶她去,我會照顧她的。”
男人抽出匕首想在夭夭身上劃拉兩下,陸琅微眼明手快擋在夭夭身前。“你還有什麼可以不放心的?”
男人冷笑道:“我過去就是對人太放心了,纔會被手足斷了根本,鳩佔鵲巢。如今我誰都不信,你要帶上這丫頭可以,讓我挑斷了她的手筋。”
夭夭真不知道何時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隨便他們剁碎還是切片了。她趁着兩人爭執之際,往後一閃身,躲到陸琅微身後,藉着門紗透過的微光看清楚這個要挑斷她手筋的男人。
只那一眼,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她認人的能力素來馬馬虎虎,可她卻記得這個男人,幾年前在長安城鬧市區走索的江湖賣藝人。“走索王?”
男人對這個稱呼感到無限的落寞,走索王?他是曾經是一國之主,可在世人眼中卻淪爲了江湖賣藝人,賣藝就賣藝,好歹還混了個王的稱號。
“你見過我?”
夭夭頷首說是,“好些年前了吧,日子我有些記不住了,但我認得你。我頭一回看人走索,走得那麼穩穩當當的。而且你的姿態挺拔,面容寂寞,一點都不像兜生意的人。”
男人對這套形容略感滿意,即便他落進塵埃裡,好歹也有人看出他的與衆不同。可他對人生疑,照樣不忘要挑斷手筋的事。
夭夭同自己賭了一局,要讓敵人放過自己,就要成爲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暫時的朋友。她作出哭腔,道:“我這輩子被人欺辱,沒想到還要遭遇這檔子禍事。走索王,你知道爲什麼皇后要護着我麼?”
走索王顯然是不知道的,可他不介意聽聽夭夭的理由。
夭夭撲撲簌簌地落下淚珠子,道:“我懷了太子的孩子,皇后那是護着自己的孩孫。”
走索王不解道:“你應該高興纔是,哭什麼?全天下的女子都想給太子生孩子吧,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