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④

多事之秋④

魚薇音擡頭望去,透過門板縫隙,看見了一雙深邃的眸子。

發愣的當口,房門再次大開。

女子下意識後退,卻打了一個趔趄。

就在將要摔倒的時候,迎面而來的男子一個“海底撈月”,挽住了她的柳腰。

時間在這一霎那定格,四目相對之下,兩個人的臉色都緋紅起來鈿。

男子的氣息越來越沉重,臉膛也逐漸向下壓着。

終於,棱角分明的脣印在了嬌豔欲滴的脣上,兩雙眼睛在這一瞬間幾乎同時閉上。

經過了一百年那麼漫長的時間,他們終於分開來匝。

男子攬着女子,助她站直了身子。

然,她卻依舊被他禁錮在懷中。

女子的臉兒更加紅潤,比得上熟透的番茄。

貝御風愛極了她這副模樣,言語已經表達不出他的心境,遂,用力摟着她的脊背,把她壓向堅實的胸口,彷彿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

直到女子將要窒息,掙扎着把頭探出來。

“好難受……”她呢喃着,眼神迷離。

“還想躲我嗎?”他終於開口說話。

一句話,問到了女子的苦楚。

她強硬地想要推開男子,卻被他抓得更緊。

“你逃不掉!”他的下頜抵在她的頭頂,字字堅定。

“這個,你說了不算!”她執拗地用粉拳捶打他的胸口,想要離開。

“這一次,你休想逃!”

他說的這一次,不是現在,而是從現在開始。

魚薇音怔了一霎,美眸裡滲滿了水霧,“你說的不算!”

“告訴你,在這件事上,只有我說得算!”直視着她的眼睛,語氣仿若海水,“你覺得你逃得了嗎?”

“逃不了也要逃!”對逆風的承諾又在她腦海裡翻騰。

男子的怒火燃燒起來,“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是,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她不管不顧地吼叫着,也不怕會招來旁人。

“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次!”他的大手將她的小臉固定住,令她與他對視,“來,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次你討厭我!”

女子一時語塞,轉而閉上眼睛,大聲喊起來。

“我討厭……”

只說了三個字,嘴巴就被再度吻住,只能隱隱地發出“唔唔……”的聲音。

當他再一次離開她的脣瓣時,她的渾身都沒了力氣,只能癱軟地伏在他的懷裡。

“還敢說我討厭嗎?”嘴脣擦着她的髮絲,低聲問道。

她沉默片刻,扁了扁嘴,“還說……”

然,壓低的聲音透着沒有底氣。

“再說一次?”貝御風的大手伸向了女子的臂下,兩個指頭做搔撓狀。

“啊——”尖叫聲從女子嘴巴里傳出,旋即,嬌小的身子好像觸電一般……

男子用一隻手禁錮着她,搔癢還在進行中。

“說,我討厭嗎?”這個時候,他可不願意有君子風度。

“討……,啊——”再也說不出連貫的語句,接下來是一連串的笑聲,宛如銀鈴,清脆可人。

“來吧,告訴我,還討厭我嗎?”望着嬌笑的女子,貝御風繼續沉聲問道。

“咯咯……,你……,啊哈哈……,你欺負人……”

“對,我就是欺負你了!”他終於停止了撓癢,第三次吻住她的脣。

這一次,完全是懲罰性的親吻。

攻擊性的行爲激起了女子內心深處的情感,終於,她做出了迴應。

察覺到的一霎那,男子的內心驚喜得幾乎歡騰起來。

結束了繾綣的親吻之後,魚薇音變得乖了許多。

兩人相擁而立,站了好一刻。

“我懂你的心。”貝御風倏然說了一句。

女子懵然擡頭,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我懂你的心。”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的心……,”垂下小腦袋瓜,“我的心你怎麼會懂?”

“如果你放不下他,就讓他住在你的心裡,我不介意!”

一句話,說出了男子對女子最深沉炙熱的愛。

試問,這天下有幾人能夠允許自己深愛的女子心裡想着另外一個男人?

除非他愛她入髓,除非她是他的性命,否則,便是絕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面對男子的承諾,女子依舊垂着頭。

看似沒有反應,實則心裡已經地動山搖。

“不管你的前世如何,也不管你的來生怎樣,我只要你這輩子做我的女人!”終於說出埋藏了好久的話,說完,悵悵地嘆息一聲。

女子還是緘默。

“告訴我,你要我……”這六個字,填滿了太多的東西。

著名女作家張愛玲女士曾經說過,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裡,然後,開出花兒來。

此刻的貝御風,就是卑微到了塵埃裡,只期待着懷中的女子給他一點陽光和雨露,讓他的愛開出花兒來。

魚薇音終於擡頭。

然,未及她開口說話,木頭樓梯上便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王妃,您猜我看到了什麼?”俏兒歡快的聲音正在逼近臥房。

女子的美眸裡投射出哀求的目光,小手攥着男子的衣裳,輕輕扯了扯。

男子脣角微翹,臉上現出壞壞的笑,旋即搖頭,不可動搖的樣子。

“你……”她嗔惱地想要掙脫,卻是徒勞的。

俏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出現在圍廊裡。

女子急得直跺腳。

在俏兒踏上最高一級臺階的時候,男子倏然放開了女子,且後退兩步,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王妃……”俏兒站在圍廊裡,看見昕王爺,趕忙福禮問安。

“你看到了什麼?”昕王爺好似興趣濃厚,竟與小丫鬟搭茬。

俏兒第一次與昕王爺有正面接觸,沒有任何準備,登時囧在那裡。

“王爺請回吧,我稍後就去大廳用餐。以後這樣的小事由管家通知即可,不必王爺這般費心。”女子冷靜下來,淡然對男子說道。

“好,本王就在大廳恭候謹王妃!”貝御風竟然很是配合,說完就離開.房門口,下了“穹樓”。

直到下樓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女子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蓮步進了房間。

俏兒見狀,跟進門來。

“王妃,您猜我看見了什麼?”又問了一遍。

“什麼?”心不在焉地問道。

“我看見‘瀚庭’後面的屋子裡有一隻蟲……”

女子聽了一半,就打斷了婢女的話,“這個時節,任何一間房子裡都有蟲子,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不,那不是一般的蟲子!”俏兒做出毛骨悚然的樣子,“那是一隻超大的潮蟲……”

聽聞這些,魚薇音一下子想到了墜落井底之後的事情。

“超大潮蟲?究竟有多大?”她急切地抓住俏兒的肩膀追問道。

俏兒還以爲王妃的好奇心又上來了,敘述起來便更加起勁。

“有……這麼大!”比劃出了一個圓圈,“就好像一隻小龜!”

“帶我去看看!”女子扯着婢女就往門口奔去。

“王妃,您別去了,那裡是禁地,管家不讓任何人靠近的。”說着,畏首畏尾地偷瞄着女子,“我也是實在好奇,偷偷溜去看到的。”

“管不了那麼多!”魚薇音豁出去了,拉着俏兒下了“穹樓”。

當兩個姑娘家躡手躡腳來至“瀚庭”後的一處房門口,魚薇音便用指尖蘸着唾液,在窗戶紙上潤溼了一個小孔。

透過空洞,女子往屋子裡看去。

空蕩蕩的房間,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當她看向一個角落的時候,目光再也無法挪開。

——碩大的潮蟲正趴伏在角落裡,啃噬一塊湛綠的苔蘚。

“是你嗎?”她呢喃出聲。

纔出口,就被俏兒用錦帕掩住了嘴巴。

“噓——!”四處探瞧一番,轉而將嘴巴俯在主子耳畔,“王妃,這裡是禁地!”

女子點點頭,拿開丫鬟的手,又往房間裡看了一會,最後,纔在丫鬟的拉扯下離開。

才走沒多遠,就遇見了蘇管家。

“王妃,王爺請您去大廳用餐。”躬身對女子說道。

“有勞蘇管家了!”女子點頭回應。

隨即,三人一同往大廳走去。

進了門,女子不得不停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叫人不知所以然。

——一張四方桌子前,男子正襟危坐。桌子很小,剛好能擺下四道菜。

“王妃,您請吧!”站在門外的蘇管家躬身指了指主子的方向,似乎並不打算進到屋子裡。

俏兒已經跟着主子邁進了門檻,沒走兩步,就被蘇管家扯住了手臂,一把拎到門外去。

“蘇管家,你這是做什麼?”俏兒不滿地質問道。

“主子用餐,下人們都要在門外恭守。這是昕王府的規矩。”言外之意,你來了昕王府,就要守規矩。

果然,用規矩壓制婢女是最爲合適的,她只能投以憤怒的目光,卻沒敢再邁步回到屋子裡去。

隨後,蘇管家將房門關闔,垂手立着,隨時等候吩咐。

大廳內,魚薇音遠遠地站着,遲遲不肯走近飯桌。

“怎麼?我會吃了你嗎?”貝御風並不急於讓女子來至他的身邊。

她已經來了昕王府,他有足夠的時間讓她感受到他想要傳遞給她的東西。

“好笑嗎?”她漠然問了一句。

“不好笑你就趕緊坐過來!”男子斜睨着她,“用我幫你走過來嗎?”

軟綿綿的威脅。

女子卻不得不照做,她對他的性格有一點點了解,那就是,他平素並不苛求什麼,可一旦他想要做到一件事情,那麼,就算再難做的,他都能夠出色完成。

坐在餐桌前,麻煩隨之而來。

這個桌子實在是不夠大,他們兩個只要將手肘支在桌面,兩人就近在咫尺。

即便她努力將身子靠在椅背上,還是跟他拉不開距離。

“昕王府沒有再大一點的桌子嗎?”她倏然開口問道。

“有,可我不喜歡。”能夠與她近距離接觸,他自然喜歡這樣的設施。

要知道,蘇管家可是尋遍了昕王府,才從僕役房裡找來了這麼一個小巧的桌子。

“既然要用餐,那就開始吧!”不待主人提箸,客人先行拿起筷子,在自己比較喜歡的菜餚上傾注注意力。

男子笑了,微微向上翹的脣角呈現少見的可愛神色,“別急,我先敬你一杯,歡迎你來家裡。”

是“家裡”,不是昕王府,這就讓人感覺到了溫暖。

然而,魚薇音斷然拒絕了他的邀請。

“實在抱歉,我不能喝酒。”透着不留餘地。

這下,輪到男子發難。

“跟二哥能喝酒,爲何到了我這裡就不行了呢?”

“誰說我跟他喝酒了?”蹙眉問道。

“你當着衆人的面說過,他知道你喝酒之後是什麼樣子,難道不是跟他一起喝過酒嗎?即便不是,至少也說明他看到過你喝酒……”分析得滴水不漏,不容反駁。

“他是看見過我喝酒,不過卻不是我與他一同喝酒,而是誤喝……”女子不知道該從哪兒解釋,她覺得,只要把事實說出來就夠了。

“哦?”男子摸了摸鼻翼,“既如此,你就再誤喝一次吧!”

“不要!”她當即拒絕。

要知道,那一次喝酒,她差點丟掉小命。

宿醉的第二天,還被貝凌雲抓去逼問“偷.人”的事情,這就給那次誤喝烈酒增添了更不愉快的印象。

“如果我非要你喝呢?”天曉得他怎麼忽然間變得如此固執,臉色也冷凝了起來。

“我不喝,你還能硬灌嗎?”女子的倔強勁頭也跟着卯足,與對方硬碰硬。

“好,你別後悔!”說罷,仰頭將杯中的水酒喝光。

女子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心說:後悔?不喝酒有什麼可後悔的?喝了酒纔要後悔一輩子呢!

然而,男子的下一個動作卻叫她又羞又惱。

——他的手臂倏然越過桌子,勾着她的雪頸後方,拉近彼此的距離,然後,他的脣便居高臨下地貼在了她的脣上。

與此同時,溫熱的液體從他的口中流出,滲進了她的嘴巴。

未及意識到進到嘴巴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已經點了她的穴道,液體便順利地進到她的喉嚨,一路下行,最後落在了胃裡。

當他嘴巴里所有的液體都轉移到了她的胃裡、兩個人的脣瓣分開之後,火燒火燎的感覺便將她侵襲了。

這時候,女子才反應過來,他餵給她的,是剛剛被他喝到口中的烈酒。

“你……”真想罵他幾句,腦子卻不聽話地混沌起來。

這一大口酒雖然不及上次喝的那麼多,可度數卻比那一杯要猛烈得多。

“看樣子,對待你只能來硬的,如此,你纔會乖乖聽話。”他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你這個無賴!”魚薇音搖了搖頭,想擺脫眩暈感,結果卻暈得更厲害了。

“好吧,既然你喜歡叫我無賴,我就徹底無賴給你看!”拿起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

隨後,又強行將烈酒送入了女子的胃裡。

“你!”魚薇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了男子。

接着,她憑藉衝勁兒站了起來,轉身就往門口奔去。

逃!

此刻,女子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逃走。

她知道男子是不會傷害她的,——若是他有害她之心,之前就不會屢次捨命相救。

魚薇音怕的是她自己!

她怕自己一旦酒醉,便會將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暴露出來。

可是,站起之後只奔走了兩三步,她就覺得雙腿不受支配。

第四步的時候,一個趔趄,直通通地撲倒在了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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