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見武青顏竟然哭了,高興的心臟狂跳,她還以爲這個武青顏天不怕地不怕的有多大的本事,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武青顏這個小雜碎,原來你也有今天啊!哭吧,好好的哭,我倒要看看你那又騷又醜的尿淚能流多久!
梅雙菊一邊假裝哭着,一邊笑的面頰抽了又抽,看着武青顏那晶瑩的淚珠,只恨不得挖了她的眼睛,讓她攪着血連着淚的一起往下流!
賤東西!這就是惹我的下場!我要你上死徐氏,下失雙喜!我要你永遠都被我踩在腳底下碾壓成渣!
老夫人難得沉默了下去,她也是從寺廟回來之後,才知道徐氏的死訊,雖然她知道梅雙菊將徐氏的死因扣在武青顏的腦袋上,說是被武青顏剋死的有些牽強。
但徐氏在府裡這麼多年,一直不得武振剛的歡心,又給武家生不出兒子,也算是個廢人了,所以死了也就死了,她倒是還覺得死了清淨。
“你們放屁!”在這份詭異的安靜之中,武金玉當先站起了身子,“你們一個個的在這裡明着哭暗着笑的當誰是傻子?”
“放肆!”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身邊的茶几上,“徐氏也是整日記掛着你們,纔會日久生勞,如今我不和你們計較已經算是恩賜,況且武家待徐氏也不薄,她死了之後,擺靈堂,安置守靈的丫頭,哪一個也沒少了她的!”
武金玉冷冷的瞪着老夫人,正要接着說什麼,卻見一直沉默的武青顏忽然站起了身子,對着老夫人低聲道:“老夫人莫要責怪,金玉也是一時接受不了。”
老夫人擰緊的眉頭慢慢舒展,瞧着武青顏那低聲下氣的模樣,緩和了幾分口氣:“接受不了也要接受!都下去吧,我累了。”
老夫人這態度明擺的放在那裡,反正徐氏已經死了,你們愛接受不接受,反正她是不打算再管了。
武金玉哪裡肯走?上前一步再次開了口:“什麼叫接受不了……”
沒等她把話說完,武青顏便是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一邊在她的手心裡快速寫了一個“忍”字,一邊拉着她出了屋子。
武金玉不敢置信的側眼看着武青顏,第一次覺得什麼叫做失望透頂。
她一直覺得,武青顏有勇有謀,有着她從來都沒有的冷靜和自持,但是她從來都沒想到,武青顏竟然也有如此窩囊的一天!
那屋子裡的人明明都假哭真笑着,她不相信武青顏看不出來,可武青顏就這麼拉着她出來了,讓那些賤人看着她們落荒而逃的背影偷笑着!
屋子裡,梅雙菊與顧氏相視而笑,武青顏這個廢物!不過是紙糊的老虎罷了,她們終於是將她踩在了腳底下!
“你這個窩囊廢!你放開我!”剛一出了院子,武金玉便是甩開了武青顏的手,“你自己窩囊就罷了,幹嘛拉着我和你一起做縮頭烏龜?”
武青顏看着武金玉那慢慢紅了的眼睛,輕輕地嘆了口氣,猛地一擡手臂,甩出了袖子裡的麻醉針,紮在了武金玉的脖頸上。
武金玉疼的一愣,隨後眼前的景象慢慢地模糊了起來:“你,你這個窩囊廢,就不能換一個地方扎……”那個麼字還沒能說出來,她便是直接閉上了眼睛。
武青顏扛起武金玉,轉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眼下並不是意氣用事就可以解決問題的,徐氏已經死了,她就算陪着武金玉大喊大鬧,除了惹一身騷,挨一頓板子之外,只會讓梅雙菊和顧氏笑的更加開心。
她當然不相信徐氏是什麼操勞過度,或是被她這身體剋死的,但要想查明一切,她就首先要看見徐氏的屍體。
……
武府門前,武傾城滿身狼狽的悄悄邁過了門檻,如今她這副樣子實在是見不得人,她得趕緊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溜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小姐,您可回來了!”一直站在臺階下等着武傾城的鳳珠,顛顛的跑了過來,冷不丁瞧見武傾城那滿臉花,驚得瞪大了眼睛,“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作死的東西!就不知道小點聲麼?”武傾城拉着鳳珠躲到了樹梢後面,碰了碰自己紅腫的脣,暗自磨牙,“我這個模樣,還不是讓武青顏那個倒黴的給催的?”
“二小姐?”鳳珠一聽,倒是笑了,“小姐放心,二小姐已經遭報應了,剛剛奴婢聽說二小姐在老夫人的房裡哭了,一聲不吭的被老夫人攆了出來。”
武傾城雙眼一亮:“這麼說她已經知道雙喜被嫁,徐氏慘死的事情了?”
鳳珠點頭:“應該是知道了,就算她不知道,那靈棚還擺在她院子裡呢,她又不瞎。”
“呵……”武傾城再次摸了摸自己紅腫的脣,“你去從我不要的破布裡,拿一批白色的給她送去,和她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鳳珠笑着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
武傾城本來想着先將武金玉扔到自己的屋子,然後自己再去找尋徐氏的靈棚,可她沒想到,梅雙菊和顧氏竟然將徐氏的靈棚搭在了自己的院子裡。
在她院子的一角,一塊用白布和四根木棍簡單搭建的靈棚,在夜風之中搖搖晃晃着,沒有焚香,沒有火盆,幾根白色的蠟燭隨便的插在地上,饒是早已被風吹滅,也卻無人問津。
“哎?你知道嗎?咱們府裡的雙喜馬上就要嫁給王家的王老爺了,聽說是大夫人安排的!”
“真的?哈哈哈!還有這事?那王家老爺都可以當雙喜的爺爺了!”
“哈哈哈!你知道什麼,王家有的是銀子買滋補的藥,咱們七老八十可能怕都爬不起來了,可人家那是老當益壯,洞房花燭根本不在話下!”
那些守在靈棚前面的幾個小廝,身披着麻衣,頭戴着孝布,盤腿坐在她的院子裡,有說有笑的嗑着瓜子,講着笑話。
武青顏的周身,慢慢覆上了一層森然的涼氣,她先是將武金玉放在了石凳上,隨後朝着那些小廝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她掏出自己的腰包,拿出裡面早已被藥物浸泡過的銀針,指尖夾緊猛地一甩,五道寒光,直直的朝着那幾名小廝的後背射了去。
那些小廝正說笑的熱火朝天,忽然後背一疼,他們甚至是連頭都來不及回,便像是被點了穴一般的僵硬在了原地。
武青顏拍了拍手,邁步走到了他們的面前,冰冷的眼睛,一一掃過他們驚恐的面頰:“你們說大夫人又將雙喜指給了誰?”
那些小廝在驚恐之中,慢慢鎮定了下來:“二小姐,咱們可是大夫人派來給徐氏守靈的。”
就算武青顏回來了又如何?他們可是大夫人院子裡的人,大夫人平時可縱容他們了!他不信這個二小姐能把他們怎麼樣!
拿着梅雙菊來壓她?武青顏笑了:“很好。”說着,轉身離開了。
幾名小廝看着武青顏離去的背影,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的得意:什麼玩意!一提大夫人立馬就夾着尾巴跑了!這二小姐還真是膽小如鼠!
然,還沒等他們笑出聲,只見武青顏又走了回來,這一次,她手裡拎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木棍。
小廝們一愣:“二小姐,您這是要……”
武青顏在他們的呆愣之中,將他們僵硬着的手臂一一伸平,然後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們笑了笑:“既然你們是大夫人的人,不給你們點特殊待遇,如何對得起大夫人?”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她揚起手中的木棍便朝着這些小廝的手臂落了下去。
“哎呦!”
“我的親媽啊——”
“疼,疼死我了——”
手臂粗細的木棍,像是下雨一樣的砸了下來,疼的這些小廝眼淚橫流,卻因爲中了武青顏的肌肉僵持針而無法動彈。
眼睜睜的看着那木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想躲又躲不開,這份身心的煎熬加上疼痛的折磨,讓他們很快便疼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二小姐手下留情!我們說!”
武青顏未盡興的嘖了嘖脣:“這就求饒了?真是可惜了,我還沒一根根敲下你們的手指頭呢!”
小廝們渾身劇顫,趕緊爭先恐後的開了口:“二小姐,大夫人早在幾天前,便派了媒婆去王府上說親了。”
“王家的聘禮是昨天送來的,大夫人已經收下了。”
“二小姐,這件事情老夫人也是默許的,畢竟咱們府裡死了人,如今送走一門親事,也全當是衝晦氣。”
在這些小廝的七嘴八舌之中,武青顏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冷,那似凝結着冰霜的脣畔,凍得小廝們一個哆嗦。
先是除掉徐氏,然後再送走雙喜,梅雙菊你還真是不作不會死!
轉眼,見那些小廝疼的臉擰成了包子,武青顏在冰冷之中綻放了一絲笑容:“看樣子你們現在也是笑不出來了,既然笑不出的話,那就哭吧。”
她說着,再是幾根銀針齊飛,落在了這些小廝的淚腺穴上。
“嗚嗚嗚……”
“嗷嗷嗷……”
在這些小廝的放聲大哭之中,武青顏轉身進了屋子。
白事紅事撞在一起,要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恐怕早就焦頭爛額了,但武青顏的心裡,此刻卻早已有了思量。
徐氏人死不能復生,況且梅雙菊又跑不了,但雙喜那邊卻不能再等了,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一旦雙喜嫁出武家的這個門檻,這一身的清譽就算是毀了。
“叩叩叩……”
武青顏前腳進屋,身後便像是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還沒等她開口,虛掩着的房門便是被人推了開。
穿戴得體的鳳珠邁步走了進來,嫌棄的用帕子掃了掃鼻子前,隨手將手中的白布扔在了桌子上,滿嘴的嘮叨:“這屋子還真是晦氣!”
武青顏瞧着鳳珠那厭惡的樣子,輕輕地笑了:“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可是大小姐的貼身婢女,是這個府裡的大丫鬟!”鳳珠瞪圓了眼睛,“二小姐可是不只一次見過我呢。”
武青顏抱歉的聳聳肩:“丫鬟還不如一個東西,對於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我一向過眼就忘。”
鳳珠咬了咬牙,小臉氣得發白,轉眼瞧着桌子上的那塊白布,忽然又笑了:“我是幫着大小姐來給二小姐送布的。”
武青顏掃了一眼那桌子上鮮白的布料,嘴角一揚,心中森然一笑。
這個武傾城還真是捱打沒夠,身上的傷還沒疼過勁,現在便又來找她的麻煩了,難道真是挨抽沒夠麼?
鳳珠見武青顏半天沒說話,笑着又道:“這布大小姐是用不着了,本來想着當抹布的,不過猛一想起二小姐正好需要,就讓我給二小姐送來了,二小姐趕緊拿着這布去做身衣裳吧,若是及時,沒準還能趕上徐氏的出喪。”
做身衣裳?出喪?
聽着鳳珠的話,武青顏猛地擡起了面頰,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之後,忽而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這衣服還真是要做,這喪也確實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