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一直充斥着白七七驚心的哭聲,路過的宮女和太監聽見了,難免心驚膽戰。
不過他們並不是剛剛進宮的新人,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更清楚要想在這個皇宮生存下去,第一個準則就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武青顏見白七七遲遲哭個沒完沒了,便轉身先行處理起了另一邊榮姑娘的傷勢。
榮姑娘被白七七驚天的哭聲驚醒,不安的朝着牀榻看了去:“主子,是誰在這麼沒有命的哭?”
武青顏倒是沒料到榮姑娘睜開眼睛便改口喚自己爲主子了,不過想想也覺得比較省事,她還正愁要如何和人家說自己的身份呢。
“沒事,不過是一個怨婦而已。”她說着,解開了榮姑娘的衣服,安心給她處理起了傷口。
這些傷口雖深,但和上一次比簡直好到了天上,不過就是一些的皮外傷,養十天半個月的也就沒事了。
榮姑娘見武青顏懶得解釋,也聰明的不再問,忍着疼痛,任由武青顏給自己消毒上藥。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半個時辰後,榮姑娘因爲藥效的原因,再次躺在牀榻上睡着了。
武青顏收起藥箱,剛一個轉身,便看見白七七從牀榻上走了下來,一雙眼已哭的紅腫了起來。
“他爲何會變成這樣?”
武青顏將藥箱放到櫃子裡,好笑:“這話你不應該問我,毒是熹貴妃下的,而你又是熹貴妃的人,難道你不應該比我清楚,他爲何變成了現在這副的模樣?”
白七七愣愣的搖頭,根本不相信武青顏的話:“你騙我,熹貴妃根本就沒有給他下毒,熹貴妃說了,這種藥不過只是讓他睡上幾天而已,只是不想讓他參與和二皇子皇位的爭奪,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什麼毒藥!”
武青顏目色沉了沉:“你何以這麼肯定?”
白七七指了指自己:“因爲當時是我下的這個藥,所以我敢肯定終於不可能被人調包!”
白癡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武青顏實在是懶得和她解釋,拉着她的手臂,再次將她甩在了牀榻上。
“睜大你自己的那雙狗眼好好的看看!這叫做沒事?如果這都不算是毒藥的話,那什麼纔算是毒藥?你拿着你自己當盤菜,可在熹貴妃的眼裡,你連一隻看門狗都算不上!”
白七七撲倒在了長孫明月的身上,想要爲自己辨別,可看着眼前這一張憔悴的俊容,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話。
武青顏忍着一巴掌抽死她的衝動,拉住了她的手腕,本是想要將她從牀榻上拉下來,卻不想……
白七七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麼,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你又想幹嘛?”
“別動!”武青顏卻強制的拉着她靠到了自己的身邊,一邊摸着她的脈搏,一邊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如果要是沒錯的話……
半晌過後,武青顏無奈的朝着長孫明月掃了一眼,心裡好笑,當初她和長孫明月糊弄白七七可能懷孕了,本是一句玩笑話,不想現在竟成了真的。
白七七等了半天,見武青顏一雙眼閃躲不定,心裡也是沒了底:“難道熹貴妃也給我下毒了不成?”
武青顏再次看了看長孫明月,似狠下了某種決心,對着白七七搖了搖頭:“不是,是你懷孕了。”
白七七聽了這話,不但一丁點驚喜的表現都沒有,反倒是神經病似的看着武青顏:“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懷了孩子麼?怎麼現在倒成了新鮮事了?”
武青顏無語,忽然覺得心好累。
妹子!當初那只是個玩笑,難道你都不知道就算懷孕也要三十天才能夠看出來的麼?我靠的!你如此的大腦簡單,熹貴妃當初腦袋瓜子是被門板子夾了?所以才選上了你?
當然,這話她不可能和白七七說。
白七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即將爲人母的喜悅遮蓋不住:“不過這個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和熹貴妃說。”
武青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這話你千萬不能和熹貴妃說!”
白七七一愣:“爲什麼?”
武青顏掃了一眼她的肚子:“你自己好好的想想,熹貴妃連她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手,又怎麼會對孫子下不去手?況且若是你當真壞了長孫明月的孩子,熹貴妃可能連你都會一起滅口。”
白七七又是一愣:“不可能。”
“呵?不可能麼?”武青顏慢慢伸手,撫摸上了她還算是平坦的肚子,“你別忘記了,你不過是熹貴妃手裡的一枚棋子,若是熹貴妃覺得當你已經靠不住的時候,又爲何還要留着你在身邊?”
她伸手,輕輕擡起白七七的下巴,看着這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面頰:“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一旦懷了男人的孩子,心裡的平衡就自然而然的會偏移,還是說,你敢肯定你對長孫明月一丁點的感情都沒有?”
白七七躲開武青顏的直視,垂眼朝着自己的肚子看了去,她是那麼的想要否定了武青顏的話,可她卻是如此的力不從心。
她跟在熹貴妃身邊的時間並不算短了,很清楚熹貴妃是多麼的心狠手辣,如果她一旦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長孫明月,她和孩子的下場真的只有一個——屍骨無存!
可是現在,她要怎麼辦?熹貴妃的眼睛太尖了,就算她想要瞞住又能瞞得了多久呢?
武青顏察覺到了她的徘徊和顧慮,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輕輕揚起了脣畔,清澈的眼睛裡不帶一絲一毫的惡意。
“你並不是只有一條路,在你的面前現在是兩條路,但究竟該如何選,要看你自己的了。”
白七七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兩條?哪裡來的兩條?”
武青顏看了看牀榻裡的長孫明月,捏了捏袖子下的手,臉上的笑容不變:“實話告訴你,我其實是濮陽元老失蹤多年的女兒……”
靠的……這話說得還真假,完全可以和那些無聊的電視劇相媲美。
不過武青顏覺得假,白七七卻猶如當頭一棒。
她倒是聽熹貴妃說過,濮陽元老已經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她本還在好奇究竟是哪個女子竟然如此的好命,卻不想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武青顏頓了頓又道:“如果我一旦迴歸了濮陽家,我就必須要和二皇子聯婚,說白了,濮陽家的人是絕對不准許自己唯一的嫡女成爲別人的妾室,也就是說,我很快便不會出現在你和長孫明月之間了。”
白七七皺眉:“你和明月之間的感情那麼深,你說放下就能放下?”
武青顏笑了,脣角掛着苦澀:“我若是說放下,你也不相信,但現在這樣的狀況擺在這裡,我就是不想放下也要放下!因爲我只有輔助二皇子登基,並當上了皇后,才能和熹貴妃抗衡,才能找到根治長孫明月的解藥!”
一滴淚,順着她的眼角落下,但她卻笑着狠狠擦拭掉了淚痕。
白七七看得出來,武青顏是真的疼了,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相信了她的話。
武青顏慢慢站起身子,背對着牀榻,目朝着窗外:“若是你想要活下去,想要和長孫明月有個結果,你現在唯一可以選擇就是和我站在一邊,我來治好長孫明月,而你需要暫時幫着敷衍熹貴妃,等長孫明月醒來的時候,你的孩子也許就落地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不是很美好嗎?”
“那麼你呢?”對於這個問題,白七七不能不問。
“我?”武青顏癡癡地笑了,“我到了那個時候,早已是皇后了。”她的口氣,悲涼到讓人發自內心的難受。
白七七愣愣的看着她蕭條的背影,聲音帶着幾分難以抉擇的顫抖:“你有多大的把握治好明月?”
武青顏猛地轉身,目光堅定:“我一定會治好他,不死不休!”
白七七從來沒見過武青顏如此堅定不移的目光,也正是在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長孫明月爲何獨獨對這樣一個女子如此執着了。
可饒是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也好,覺得長孫明月終究心不在她身上也罷,這個男人她纏定了!
無論是爲了她自己的未來,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伸手,慢慢握住武青顏的手,她第一次開誠佈公的道:“武青顏,我很佩服你,但我不會對明月放手。”
武青顏淡淡的笑了:“白七七,在愛情面前,沒有對與錯,你覺得值得就可以了。”
其實這話,她不單單是對白七七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她明知道白七七肚子裡懷着的這個孩子不是長孫明月的,但她現在卻必須要做出退出這場三人行的遊戲,因爲長孫明月現在需要一個能夠幫着他在熹貴妃面前維繫的人。
而她自己,則是要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另一面,一邊幫着長孫子儒謀權,一邊研究着如何根治這個毒藥,還有就是如何爲長孫明月報仇!
而至於白七七,很抱歉的說一句,在她武青顏這裡,她也不過是她手中捏着的一顆棋子罷了!
她欺騙了一個女人的感情,矇蔽了一個女人的愛情,她卑鄙,猥瑣,但她卻心甘情願。
一切的報應全都算在她的頭上,她現在唯一必須做的就是讓長孫明月醒過來。
不死不休,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