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隱現有異

陳書儀所贈料香實乃稀罕,便是聞着那散於寢內的舒香之氣,秦疏酒覺着自己的心都隨着靜了。在這個宮中,每時每刻皆要謹慎小心,一個不慎若是鬆了懈,代價極有可能是失了自己的性命。

也不知多久了,她未像現在這般舒了心,靜靜的倚於妃榻之上,靜思合目。陳書儀雖然不喜宮中爭鬥,不過她瞧人的眼倒也是準的,當時贈送着料香之時便是道言秦疏酒會喜,如今這樣焚燒嗅聞,到也應了秦疏酒的喜好。

連着南枝也是覺着這料香清雅淡甜,着實舒人得很,也是慶着有這樣一物叫秦疏酒喜着,便是入了內寢見着秦疏酒合目安眠,南枝忍不住露了笑而後輕步上了前小聲說道。

“姐姐,令丞正於外頭候着,姐姐可以要見。”

便是話落見着秦疏酒睜了眸,隨後看着她,秦疏酒問道:“慕容大哥?”便是問後南枝應聲答道:“便是太醫令丞。”

聽聞慕容宮外稟見,秦疏酒當是起了身,隨後說道:“既是慕容大哥,便是請進吧。”得了令而後請了慕容端若入了寢內,倒是一入了寢慕容端若便聞到寢中飄淡的舒甜之氣,當是凜眉聞嗅,隨後說道:“你這宮中何時也開始焚香了?”也是話落之後叫着秦疏酒笑了眸,隨後說道:“不多時,不過前日。”

說完已是命着南枝看茶,還未退下備茶便叫慕容端若止了,當是上了前爲秦疏酒診起平安脈,一面診着一面說道:“前日?倒是不曾聽陛下道言賞你宮中料香。”此話落後秦疏酒接口說道:“此香並非陛下所賞,而是他人相贈。”

“他人相贈?”因了秦疏酒這一番話,慕容端若忽的停下手中問診,先是略思暫頓,而後便是說道:“這香料之中旁的也就算了,其中的水沉香乃是世間極罕之物,倒是何人竟是這般大方,直接贈了這等貴稀之物。”

“這宮中何人還會這般喜着制這些香香膏膏的,自當只有夢修儀一人了。”

“夢修儀?”聞了人後當下又是一頓,這一頓所費之時並不長,只是略着片頓,慕容端若開口說道:“兮兒,將那夢修儀所贈的料香拿於我看看。”

慕容端若的這一番話道得幾分惑思,便是見了他這般秦疏酒也是驚覺不安,當是直了身子正坐而起,而後命了南枝速速將料香取來。得了命後南枝也不敢耽擱,當下速入寢內將那置放料香的小奩取來。

將那小奩交至慕容端若手上,見着慕容端若打開小奩取出裡頭香料,而後用指甲輕刮一點在指尖捻開。捻後的香料散成粉末狀,便是散後舉於鼻尖細細辨聞,慕容端若當下忙道。

“南枝,將那香爐裡的香滅了。”

突然的急語叫南枝心中一驚,卻也忙着上了前將那香爐中的料香熄了,待那香料熄後叫南枝拿出內寢,秦疏酒這才問道:“慕容大哥?莫非這香料中有怪?”

慕容端若既是這般急了,只怕這香料之中必是古怪,秦疏酒的問詢剛剛落下,南枝已回殿中。當是至了慕容身側,便是如了秦疏酒一般疑看着她,秦疏酒的問詢,慕容端若並未即道,只是又細辨着料香,半晌後慕容端若才說道。

“這香料中除了摻入水沉香以及大量靜心安神之物,金木犀下得也是十成十的,金木犀味雅甜香,香氣久而不易飄散,便是叫人聞着精力充沛可消心煩,提振鬥志。此花在香料之中所用甚廣,便是制稥之人皆好此物,兮兒可知爲何?”

見着慕容端若詢她,秦疏酒當是一頓隨後應道:“因這花香濃卻不膩人,散遠而不會消散?”輕了言語,語中幾分問詢之意,便是話落見着慕容端若應了頭,隨後說道:“所言無錯,便是因此,不過除了方纔所說的那兩處,還有一點旁的更爲重要。”

“還有一處旁的?也是何處?”

“這話雖然濃而不膩,卻是個霸性的主,只要香中摻了它,便是再加入旁的話,其香也是難以掩蓋,皆是散於這金木犀之下,叫人難察難覺。”

金木犀花香不霸道,性子卻霸道,無論何花只要同它至了一處,必然叫它壓得散不出味道來。可即便如此,依着慕容端若的嗅覺,他還是在這金木犀中嗅到了另一種味道。慕容端若的話,叫秦疏酒認定這料香之中必有古怪,當即眸色也是黯了不少,秦疏酒出聲問道。

“即便難察難覺,終歸不是不復存在,便是遇了能人也只有顯山露水的命。慕容大哥,可是叫這料中之物顯了山水。”

這樣調笑的一語叫慕容端若忍不住露了笑,微動了脣角應上秦疏酒的眸,慕容端若說道:“此物極妙,可就算瞞得了旁人也瞞不得我,雖說這料香製得極妙,未聞忽嗅總覺着無味,便是因了裡頭摻了大量的金木犀以及水沉香,便是焚燒之時也是滿息甜香。不過我還是辨出了,這散隱在料香之下的另一樣東西。”

“另一樣?可是何物?”不禁沉了心微吞着咽,秦疏酒詢問,也是話落之後慕容端若開了口,吐道。

“羊躑躅。”

三個字,道出的不只是隱於香料之下的秘密,更叫秦疏酒的心直受了沉擊,便是身子僵了一顫而後錯挪了眸,緊縮眉心眼露思疑,秦疏酒說道:“羊躑躅,慕容大哥你確定沒有辨錯?”

“辨錯?自當不可能,這世上何人都可能出錯,我的鼻子絕對不會。”

對於自己的嗅覺,慕容端若自當自信,便是這一番自信更定了秦疏酒當下猜忌。慕容端若的話南枝一旁也是聽着,便是聞了這料香之中隱摻了羊躑躅,她不禁驚呼說道:“羊躑躅,這夢修儀所贈之物中怎會摻了羊躑躅?這不當啊,她贈之物怎會有怪。”

宮中最叫南枝覺得無慾無爭的,便只有夢修儀一人,對於這夢修儀,不只是她,便是簾兒也覺着這是個難尋的善心之人。因是如何,她們也從未疑過夢修儀送入自擬宮之物,如今慕容端若卻說陳書儀所贈的香料之中含有羊躑躅,這叫南枝如何可接受。當下心中驚覺幾分詫愣,南枝直接呼道出聲。

她的這一聲呼道換來慕容端若一瞥,眼眸自她身上掃過,慕容端若說道:“羊躑躅,爲何夢修儀所贈之物中不可摻入羊躑躅?”

“因爲……因爲……”驚愕之時心中明明諸多話思,可叫慕容端若這樣一詢,南枝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連着在那兒“因爲”了許久,見了她這般支吾後,慕容端若這才說道。

“羊躑躅豔色,無香,雖可入藥,卻也劇毒,若是所用量少若是不食倒也無礙,可要是長時間碰觸,其花中劇毒會叫人噁心反吐,胸悶平喘,四肢麻木乏力不可動,更嚴重者會致人性命,便是妙手神醫到了那時也是回天乏術。”

這樣一種花,瞧着怪是好看的,卻也殺人於無形,也是聞了慕容端若的那一番言語後,南枝的心直接揪了驚,便是心猛一震,南枝驚道:“此花竟然這樣霸性,那夢修儀將這花摻入香料之中,莫非……”

後頭的話已是不再道出,不過南枝的意思其他兩人也是明的,便是慕容端若判言這香料之中摻入羊躑躅時,秦疏酒已不再開口,靜思之中眉心逐是緊鎖,便是縮思之後秦疏酒說道:“慕容大哥,這羊躑躅可否藥用?”

“世間萬物既可藥,也可毒,全在所用之人手上如何掂量。”

“既是如此,那慕容大哥覺着這香料之中的羊躑躅,是藥?還是毒?”

世間萬物皆有兩面性,誰也不能因了其中一面直接斷了這一事爲惡。雖說慕容端若已是辨出香料之中隱摻之物爲羊躑躅,可僅憑這一點也不能明斷什麼,心中疑思之前,她覺着當細細再詢上幾句。秦疏酒詢得透細,只是這一事上慕容端若還真不好言斷,便是一頓而後細瞧手上的香料,慕容端若說道。

“這香料的製法甚是巧妙,我也只能辨出香料之中摻了羊躑躅,至於這所摻的羊躑躅究竟用量爲何?實在難辨。”

即便妙手回春,可這旁人用藥的分量,也是難以憑了嗅鼻準可以判之,便是不可判,也不好深說什麼。

陳書儀所贈的香料之中摻有可要人性命的羊躑躅,可這羊躑躅若是用得適量卻也是一味藥材,不能斷言之中的善惡,秦疏酒不好出言明斷。對於陳書儀,雖然這一事叫人瞧着有些心驚,不過南枝還是覺着她並無惡意。畢竟也是一同入宮多年的姐妹,這陳書儀究竟是個怎樣脾性之人,衆人心中皆是明的。

從不與人爭鬥,爲人甚是良順大氣,便是閒時所制之物無論貴重與尋常,只要有人喜愛便是笑送與人。不爭位份上的虛實,也不搶聖上心尖的恩寵,便是平平幽幽的過着自己的日子,安順寧和。

宮中何人最無心爭權奪鬥,除了廖昭容外,便只剩下夢修儀一人了。

要說陳書儀刻意藏着毒心欲害秦疏酒,倒也叫人百思難解,總覺得斷無這種可能。香料之中多了這一味羊躑躅,用量實在不好斷究,她也總不能因了這多出的一味藥香而去問詢陳書儀。這要是真的問詢,探出點疑處到還是好的,若是未有怪異,這羊躑躅本就是料香中一味需添之物,倒是豈不是叫陳書儀覺着她疑心不信,反倒是叫人心中起了隔閡之意。

僅是香料之中多了一味羊躑躅,的確不能斷明什麼,當是不再煩思這一事,秦疏酒也不打算在這一件事上多費心神,便是命了南枝將那香料收好,以後莫要拿出來再用。

陳書儀所贈的料香中含了一味羊躑躅,雖說用意實在難明,可畢竟從未見陳書儀有害人之心,自己與她素來也無過節,秦疏酒也是沒有追究。只是慕容端若那處總覺着心中不安得緊,便是連着叮囑切需小心。

宮中縱是無害人之心,可叫人藉手除了異己的事也非罕了,也算是小心方使萬年船,陳書儀往後送來的東西秦疏酒雖無明拒之意,卻也不在用了便是。

麗德妃之死也是過了一段時候,拓跋王軍重入陛下手中,宇文一族已是大勢已去。宇文浩已死,麗德妃又因鬱結於心宮中暴斃,如今這宇文一族便只剩這年歲已高的宇文生一人。

宇文生戎馬一輩子,沙場之上赫赫戰功,如何能想到至了晚年竟落到了個杯酒釋兵權的下場。如今兵權已是被剝,家中子嗣盡歿,宇文一族再無重翻的可能。

失權以及羞折的悲憤,加之子嗣已是盡歿,宇文生受不得這等辱羞折的恥辱,最終自縊於璃清新賞的宅院中。一代梟雄就這般自刎於府中,到也叫璃清覺了惋惜,或是於他一生功績的肯定,又或者是不想就此引了旁人詬病,璃清最終已將帥之禮厚葬了宇文生。

也算是認了他這一生所立下的赫赫戰功。

宇文生雖非璃清下旨令殺,不過這自刎的下場更加秦疏酒覺瞭解氣,當年屠族的血仇又豈是宇文生一條人命可以抵的,如今見着宇文一族落敗,宇文血脈盡斷,秦疏酒這才覺着復了心中這一份血海深仇。

便是宇文生自刎的消息傳入宮中,秦疏酒當是覺着心中血仇消了半數,只是取了宇文生的命,固然可報一族血仇,可這一份血仇總沒有宇文生親手了結自己的殘命來得痛快。便是看着這堂堂一品驃騎將軍最終受不得挫敗,親手用斬殺敵將立過戰功的刀劍了結了自己的性命,秦疏酒才覺着心中暢快,舒了一族血仇。

聞了這消息後,秦疏酒心中已是舒坦,便是南枝那兒更顯喜悅,面上難掩心中喜意,南枝笑道:“了結了自己的性命,看來這位驃騎將軍心中所受的折辱,乃是重的。”便是話落見着秦疏酒冷了笑,而後哼語說道。

“那樣一個狂傲的主,手中又握了這麼些年的兵權,如今不過一朝卻叫陛下奪了回去,若你是他,你可受得。再說了,如今的驃騎將軍又同經了喪子之痛,晚年喪子再無翻身重複的可能,他那般的性子,哪有顏面繼續苟活於人世間。”

話至了此先是微了頓,而後側倚着身子笑思着什麼,幽冷一笑秦疏酒再道:“驃騎將軍可是朝堂數一數二的功臣,陛下的心思就算不明說他也是懂的。要了宇文浩的命順勢又要了他的兵權,這擺明就是陛下不再信他,欲藉機根除宇文一族在朝堂之上的權勢根基。一個不得陛下信任之人,斷然再無重被重用的可能,陛下於他的不信也不會因了兵權褫奪徹底消失,既然陛下不可能在信他,那麼與其等着陛下借了旁的過由趕盡殺絕,倒不如了結了自己的性命,免得陛下再生疑心。”

秦疏酒的話笑着落了,卻叫南枝聽得身子都起了幾分寒意,便是不禁一笑,南枝應道:“照姐姐這麼說,即便兵權已卸,陛下也不見得會饒了宇文一族?”話詢落後見了秦疏酒略挑着眉往而移眸一笑,而後說道。

“既然,陛下如何對輔國將軍,必然也會如何對了驃騎將軍。雖說拓跋王軍如今已是重歸陛下手中,陛下在王軍中也是早早的插入自己的人,可這拓跋王軍畢竟已在宇文生手中握了二十餘年,軍中自當有他的親信。咱們的陛下是怎樣心性之人?你覺得他能忍受自己手中的權勢內還插了他人親信。拓跋王軍中的將帥不乏打仗的能才,陛下斷然是捨不得他們的,自然也就只能舍了驃騎將軍了。”

璃清是個有謀算的君王,這一事想來宇文生也是清楚的,兵權奪後朝堂之上恐怕再無他的立足之地,既然明知不可重奪又知陛下待他的疑心不可能減。爲了一族最後還可殘存,他也只有自刎這一條路可走了。

最後還是敗在了當今聖上的算思之中,宇文生這一輩子,也是敗了頭。

宇文一族最終還是以命償了當年血債,便是這一事叫秦疏酒異常舒心,當是面上的笑意久久無法消去,秦疏酒笑了說道。

“血債血償,這一筆血債可算是討回來了,下一筆,想來也是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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