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逼供

猛的一振,張開雙眼,發現自己正靠在一把椅子上,在昏暗的燭光下,所處的房間中只有一些簡單之極的擺設,看起來這似乎是在一家客棧中。前方的桌子後面坐着一位穿着深紫色道袍,年近四旬的中年道士,目光堅定而沉穩,頜下長鬚輕撫,正在傾聽陳劍興在耳邊述說着什麼,威嚴的氣勢充分說明了他的身份。身旁兩人不用看也知道是和陳劍興一起將我掠來的那兩個道士了,他們似乎也沒看我,目光望着前方,就當我不存在似的。

活動了一下身體,目光再次落到前方時,那個中年道士也正向我看來,臉上適時的露出了微笑,不知怎麼我現在對這種微笑十分地反感。陳劍興也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輕咳了一聲,將我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後,那個中年道士微笑着說道:“這位壯士,小徒將你請來,實在是有非常重要之事,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見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道長也不以爲意,接着說道:“敝人是泰山派掌門玄清子,前不久敝派中發生了一件驚天血案,玄道子師弟不幸爲人所害,”說到這頓了一下,滿目戚然,那幾個泰山派的弟子更是低下了頭一派肅穆,我也收起了最初的冷淡,玄清子看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反應比較滿意,點了點頭,“我雖然擊傷了兇手,但我們一路追蹤而來,還是在這保州城中被他逃脫了。”

我似乎明白了點但還是有些疑惑,望着我若有所思的樣子,玄清子已走到我的面前,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在城門口和你說話的那個老叫化子就是害我師弟的兇手!”

我吃驚地擡起了頭,雖然剛纔我已經有些懷疑,但被證實後,還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玄清子,脫口而出,“怎麼可能?他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老乞丐呀。”

玄清子“哼哼”冷笑了兩聲,負手於後轉過身,又走了回去,“窮丐要是弱不禁風,那你就只能算病入膏肓了。”

原來那個老乞丐叫窮丐,他很窮嗎?我正想着,玄清子已經坐回了原位,“那個老叫化在城門口吐了口血,應該已經受傷不輕,只可惜我晚到了一步,還是讓他逃了。”說着,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顯得無比的懊惱,他的幾個弟子似乎頭也低得更低了,“那個叫化子和你說了什麼,給了你什麼,能告訴我嗎?也許能幫我們找到他,還望這位壯士能坦誠相告。”說到這玄清子迫切地望着我。

“噢,也沒什麼,就是他曾經騙我買下一本書,這次被我碰到,把騙我的錢還了給我。”我擡起頭來說道,雖然被人騙的事說出來並不光彩,但畢竟事關人命,我也就如實地告訴了他們,不過看到玄清子皺起的眉頭,明顯並不相信。

“他騙你買的是本什麼書?”玄清子疑惑地問道。說到這事我的臉也不禁又有些發燙,“是一本武功秘籍,”

“噢,武功秘籍?”玄清子似乎來了興趣。

“是一本假的,”我急忙補充。

“假的?能給我看看嗎?”玄清子的眉頭似乎又皺了幾分。我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發現是假的,我就扔了。”

“扔了?”玄清子又重複了一遍。見他一再懷疑我說的話,我也有些生氣了。只是一時也不好發作,沒再說什麼。

玄清子也靜靜地看着我,見我不再說話,便歪過頭去,向陳劍興問道:“你和他們都交過手,你覺得他與窮丐的武功相比如何?”陳劍興有些輕蔑地望了我一眼,向玄清子鞠下身子恭敬地說道:“師傅,眼前這人似乎還不能說會武功。”

玄清子輕噢了一聲,揚起的頭慢慢向我轉來。雖然我也知道自己修爲太低,但聽到陳劍興的話仍然讓我漲紅了臉,眼睛狠狠地向陳劍興瞪去,他卻已經站直了身子,雙目平視,根本無視我的憤怒。

“既然窮丐騙了你,又未被你制住,又如何會把騙去的錢還於你呢?”我被玄清子問得愣了一下,嘴張了幾下也不知如何回答,最後沒好氣地說:“那你應該問那個老乞丐,我怎麼知道。”

玄清子的臉上紫氣一閃,不過也就瞬間,便平息了怒火,平靜中夾雜着一絲冷氣淡淡地說道:“那他給你之物就是還給你的銀兩咾。”雖感覺到他並不相信,但這本就是事實,我也就點了點頭並未出聲。

玄清子把目光轉向我的身邊,還未等他問話,左邊一人已經出聲道:“師傅,已經檢查過了,他身上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及一些銀兩外並無可疑之物。”我不禁轉頭怒視過去,差一點就要怒斥他們憑什麼翻我的東西。可看到的仍是那一臉的輕蔑與傲然。我心中一再自問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難道就因爲他們武功比我強嗎?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玄清子的聲音自前方飄來。

“你們什麼時候讓我走?”我忿忿地擡眼望去。

玄清子的嘴角微撇,“等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我們自然會放你走。”說着已經起身向屋外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對鞠身跟去的陳劍興說道:“這裡交給你了,沒什麼事就別來煩我。”

“是,知道了,師傅您慢走。”在陳劍興的恭敬聲中,房門在玄清子的身後合了起來。

陳劍興轉過身來時,臉上已經換成了一股狠戾之色,目露兇光,寒聲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地把與窮丐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交待出來,否則的話……”故意地停了一下,還重重地哼了幾聲。

我本來還在猶豫是否要把老乞丐讓我去應天府找人的事告訴他們,我估計這對他們一定有用。但看到他們如此待我,倒不是說要他們對我如何的尊敬,不過有事求我卻對我如此態度,完全當我是他們的階下囚。想到這,一股怒氣在我胸中升起,冷冷地望着漸漸走近的陳劍興,預感到接下來他們可能會對我不利,卻還是倔強地說道:“我知道的已經都告訴你們了。你們還想怎樣?”

嘖嘖兩聲,陳劍興搖着頭在我身前晃了兩晃,“那個老叫化子已經重傷在身,說不定已經死在哪個街拐了,你和他又不是一路的,沒必要這麼維護他吧。”

“我都已經說了,你們爲什麼不相信我?”我再一次強調着。

“你騙誰呀?這種故事只能說給小孩子聽去。”望着他滿臉的不信,我也只能搖頭,“你不相信就算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陳劍興望着我,臉上越來越陰沉,“要是這樣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到時候我就不信你不老實交待。”對左右兩邊說道:“張師弟,李師弟,今晚上給我好好招待招待他。”說着也向門口走去,又想起了什麼,陳劍興回頭說道:“對了,別把動靜搞得太大,別吵到了師傅。有事就來叫我,你們辛苦一下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身邊兩人忙一疊聲地回道。

等陳劍興走後,也就只剩下我們三人了,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隨着他們盯着我慢慢地靠近,我也警惕起來,雖然知道不是他們的對手,卻也不想坐以待斃,剛剛站起準備有所動作,他倆已經衝了過來。以一敵二,想都不用想,只幾下子我便又坐回了椅子上,全身僵硬無法動撣,也不知是被他們制住了哪,不過我的心裡充滿了沮喪,已經不在意是如何被制的了。

椅子動了一下,邊上的一個道士一支腳踏了上來,一張陰沉的臉逼到眼前,口中重複着,威脅着什麼。我乾脆閉上了眼睛不去理睬他們。這一舉動似乎激怒了他們,一陣桌椅聲響後便是“噌”的一聲,寒氣一閃,不知是誰把劍拔了出來。我的心也是一顫,還未等我睜開眼來,只覺得右手小臂一冷。睜眼看去,其中一個道士一手抓着我的右臂,一手執着一把劍,手上的疼痛已經傳了過來,鮮血從傷口中滴了下去,卻被一隻早就準備在地上的海碗給接住了,發出了滴嗒滴嗒的響聲。

無邊的怒火在眼中燃燒,對上的是背光而立,處在陰影中,一張如魔鬼般猙獰的面孔,肆虐的狂笑始終都在重複着同一個問題。無邊的沉默還有一顆倔強而憤怒的心,在我噴火的怒視下,右臂上那處傷口也不知被重複割了多少劍,只知道滴下的鮮血早已從碗中濺出,灑了一地。最後在那兩個道士惱羞成怒的咆哮聲中,四周變得模糊了起來,無法抵抗的困頓最終戰勝了疼痛,在黑暗中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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