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詩終於看見了朝塍的面部神情,但是,跟她之前的想象都不一樣,那神情凝重肅穆得可怕,感覺是要抱着她上刑場一般,哪裡有所謂的喜悅可言?
難道他故意將自己的喜悅之情放在心裡,以這種可怖的神情來嚇唬自己?
“喂——”閒詩在朝塍的臂膀中使勁地掙扎,並不是爲了下地而掙脫,而是想要藉此支起自己的身子,看清他的面部,尤其是他的眼眸裡,究竟有沒有隱藏着喜悅?
總之,閒詩被這男人突如其來的行動嚇唬與刺激得,轉眼間便忘記了更爲緊要的正事,只惦記着一件事,聽了自己的表白,他作何感想?
但這話她自然是親口不好意思問的,全靠他的神情與言語了。
但是,不知道這男人是不是因爲自己方纔提到繁星盜而生氣了,還是被自己的表白給弄得癲狂了,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嘴巴抿得緊緊的,就是不吭聲。
難道要靠他的動作來判斷?
這個念頭一起的同時,閒詩已經羞煞了臉龐,正如她所料,朝塍氣勢洶洶地將她壓在了牀褥之上,吻她,扒她的衣。
很快很快,閒詩的嘴已經被他結結實實地封緊,嬌弱的身軀則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且在短時間裡爲他柔柔軟軟地臣服,臣服到了五體投地。
昨日在書房,兩人雖然完成了一場極爲酣暢的歡愛,但因爲朝塍急着出宮,又怕折騰壞了閒詩,並沒有徹底盡興,原本覺得來日方纔,有的是時辰細水長流地享受,但方纔被閒詩冷不丁地一詢問一表白,朝塍哪裡還能淡定?只想以最直接最深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心情。
狠狠地,狠狠地,深深地,深深地,似乎只有這般,他心中的難言之語以及滔天的喜悅才能該抒發的抒發一些,該傾注的傾注一些。
朝塍全程不吭聲,只有不可遏制的劇烈喘息聲響徹在閒詩耳邊。
閒詩也學着不吭聲,不是顧忌門外的別人,而是不明白他爲什麼不說話,且在自己表白之後這般對待自己?難道露出一個欣喜的眼神,或者說一句他很開心的話會要他的命?
兩人的心裡都藏着困惑與彆扭,但就是誰都不向對方訴說,就這麼以最親密的動作貫徹着恩愛,快樂是快樂,但心裡總是覺得填不滿,而越是填不滿,越是沒完沒了不想停下。
除非提前請假,否則朝塍從未在早朝遲到過,門外的程公公聽不見裡頭的聲音,只以爲兩人睡得極沉,不合時宜地敲起了門,還出聲催促,“殿下——殿下——上早朝的時辰到啦——”
朝塍只是朝着遙遠的門口瞥了一眼,非但根本沒有結束的意思,反而順着程公公焦急的吶喊聲,加大了索求的幅度,閒詩一時間承受不住,按捺不住地尖叫一聲。
門外的程公公聞聲,終於漲紅了臉閉了嘴,且躲到了離門更遠的地方,整個人戰戰兢兢的,後悔得要死,待會殿下出來,會不會直接要了他的腦袋?
雖然程公公只是個太監,但他也知道,殿下什麼時候都可以打擾,但那種事的時候,是最忌諱打擾的,可他呢,非但打擾了,還不是打擾了一次兩次。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呀。”
就在程公公自求多福的嘀咕聲中,寢房牀榻上的兩人漸漸平息下來。
閒詩緊緊地閉着眼睛,身子在不斷地劇烈顫抖着,一方面是朝塍賦予的反應,一方面是內心激動所致。
雖然在最後的時刻,她渾渾噩噩地飛上了天,但是,還是清楚地聽見,朝塍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那不是什麼特別的告白,而是一個陌生的地址。
顯然,那是繁星盜如今的住址。
待閒詩氣息恢復正常,睜開眼時,朝塍已經不見身影。
雖然心裡盛滿了失落,但閒詩還是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望着滿牀的凌亂,羞赧地捂住了自己的臉與眼睛。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過是主動抱住他,告訴他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他,他怎麼會以那種方式回答她呢?
那過程來得激烈與迅猛,但也不是無暇吭聲,爲什麼他一聲不吭?
難道是心虛?
他也有心虛的時候嗎?
看來,心中的疑惑她必須早點探析清楚纔是。
將自己收拾妥當之後,閒詩心不在焉地用完早膳,便朝着玉宮走去。
她想立即出宮一趟,但不想通過朝塍,更不想立即被他知道,是以除了朝慕青能幫助她之外,她暫時找不到其他人。
還未走到東宮,閒詩便見李裕如迎面走來,那一雙俊眸裡似笑非笑,莫名地,閒詩微微紅了臉頰。
“書已經收到了,多謝了。殿下真是慷慨呀,他沒有爲難你吧?”李裕如眼神極爲曖:昧地朝着閒詩眨了眨眼睛。
閒詩立即搖了搖頭,怎麼能告訴李裕如,爲此她付出了何等羞恥的代價。
李裕如卻繼續調侃起來,道,“我看出來了,殿下定然是爲難你的,只是爲難你的方式,真是令我臉紅呢。”
閒詩的臉又紅了紅,這李裕如話中有話,難道醫術果真到了看一眼就能知道她經歷過什麼事的地步?
李裕如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索性直白地解釋道,“瞧你這粉面含春的模樣,顯然是被殿下狠狠地滋潤過,夜裡都沒來得及閤眼吧?”
這男人說話一會兒委婉,一會兒直接,閒詩真真是吃不消,不由地朝着他瞪眼道,“你閉嘴啦。”
“看來上次那藥膏我得替你多配幾支。”李裕如邊說邊看了看天,自言自語道,“不跟你說了,我趕着出宮一趟。”
不等李裕如從身邊離開,閒詩忙喊住他道,“那些醫書全歸了你,是我勞苦功高,你是不是該立即表示一下感謝?”
“立即?”李裕如蹙了蹙眉,“太子妃,微臣真有十萬火急的事出宮,回來再說,可好?”
閒詩撅嘴,“不好。我要你回報的事很簡單,並不與出宮衝突,就看你有沒有雄心豹子膽了。”
“嗯?什麼事挑戰性如此之高?”
“簡單,把我捎帶出宮。”
“啊?開什麼玩笑?”
若是李裕如方纔沒說那些調侃自己的話,閒詩是絕對不會打他主意的,但誰讓他說話那般露骨,讓她臉面丟了一地呢?閒詩覺得應該小小地懲罰他一下。
若是他答應帶她出宮,她的目的達成,而事後一旦被朝塍知曉,少不得朝塍會找李裕如麻煩。
但是,有她在,朝塍應該不會真的拿李裕如怎麼樣。
所以,這個辦法簡直就是一箭雙鵰呀。
“你來找我,說明殿下不同意你出宮。你這不是害我?”李裕如不笨,還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的。
“你明知殿下會生氣,還不是讓我去偷書,不也是害我?”閒詩反脣相譏,篤定了李裕如不是真正的膽小怕事之人,有皇上撐着腰,應該不至於膽小如鼠,否則,也不會替她看診,且還替長公主母子看診了。
“好,算我欠你的,看在殿下寵你的份上,大不了到時候被他打一頓。”李裕如咬咬牙,實在是看在那些醫書的份上,暫時豁出去了,但還不忘叮囑道,“事後你可千萬要使盡渾身的本事,把殿下迷得暈頭轉向,跟他求求請,別讓他找我麻煩呀?”
閒詩笑眯眯地一口答應,“當然。”
但其實,她已經對李裕如恨得咬牙切齒,這男人嘴真爛,既然又來開她的玩笑,看來那請是不用求了。
就這樣,在朝塍、景裕父子還在上早朝的時候,打扮成小太監的閒詩,順順當當地跟着李裕如出了宮。
李裕如先去辦事,閒詩在馬車裡將太監服換成了男裝,繼而便下了馬車。
朝塍給她的地址並不在京城,而是在玉國的都城寶城,是以閒詩在集市上買了一匹駿馬,便隻身一人朝着城門奔去。
這一路行去都反常得很是順暢,閒詩不禁感慨着這國家被皇上治理得極好,即便她徹夜趕路,都沒有遭遇歹徒之類。
兩日之後,風餐露宿的閒詩終於趕到了玉國的寶城,在一番打聽之後,終於找到了繁星盜所住的大宅。
宅院的名字叫作邢宅,閒詩尋思着,難道繁星盜真正的姓氏是邢?
敲了敲門,過來開門的是個年逾半旬的老頭,盯着陌生的閒詩看了半餉,問道,“這位小公子找誰?”
閒詩乾咳了一下,想了想道,“我找你家主人,他可在?”
“我家主人……”老頭愣了愣,隨即道,“我家主人不在家。”
閒詩微微一笑,“我是他的拜把兄弟,能讓我進去等他嗎?”
老頭端詳了閒詩半天,大概覺得她也不像是什麼惡人,便也沒有多問,客客氣氣地迎着她進去了。
“我家主人行蹤不定,這出去了,也許一天就回來,也許要三五天,老朽拿不準,也找不到他的。”
“不妨事,我自會耐心等他。”
閒詩沒有想到,這偌大的宅院,除了這個老頭與他的妻子,便沒有其他下人。
也無暇去關心別人家的事,閒詩只盼着繁星盜早點回來。
老人夫婦好吃好喝地招待閒詩,但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繁星盜都不曾回來。
但這終究是他在玉國的家,閒詩相信,他沒有跟老人夫婦交待一聲,不至於就這麼離開去了別的地方。
掐着指頭數了一數,閒詩的心咯噔一下,她這出宮都已經四天了,居然忘記給朝塍留信一封,若是她不見蹤影了,朝塍與景裕父子,會不會擔心得要命?
她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麼事,她最擔心的還是朝塍會將怒氣轉移到李裕如的身上。
爲此,閒詩雙手合十,不斷地祈求上蒼,保佑李裕如平安無事。
看來,雖然她心裡同時有了朝塍與繁星盜,但是兩者的輕重仍舊是繁星盜爲重,否則,怎麼一想到來找他,她就將朝塍忘得精光呢?
終究是放心不下,閒詩還是寫了一封信,用邢宅的信鴿給送了出去,希望信鴿能早日將信送到景府……
也許,聰明如朝塍,在她不見之後,立即就會想到她問過他的那番話,猜到她食了言,親自來找了繁星盜。
依朝塍的性情,一旦回東宮找不到她,且猜到她來了這裡,定然馬上就會追趕過來,或者差人追趕過來,除非,他慷慨大度到,特意給她與繁星盜機會?
又或者,正如她所猜測的那般,他不敢再出現?
反正,無論景裕父子或者朝塍追來也好,不追來也好,也無論繁星盜回不回來,她就要在這裡一直等下去,直到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出現。
第五天的清晨,當閒詩睜開迷濛的眼睛,赫然發現,牀邊居然坐着一個熟悉的人影。
閒詩唯恐在做夢,一動不敢動,嘴裡也不敢發生,只是怔怔地看着正低着頭髮呆的蒙面男人。
閒詩的手正好搭在自己腹部,凝視了男人許久,她暗暗地掐了掐自己腹部上的皮肉,當疼痛感襲來時,她終於確定,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抿了抿乾澀的脣,閒詩出聲輕輕地喚道,“繁星盜?”
身邊的男人方纔顯然是打起了瞌睡,是以沒發覺她醒來,此刻聽見她的聲音,立即渾身一振,朝着她冷颼颼地望來。
還是她記憶中的繁星盜,閒詩望着他異常漂亮的鳳眸,還有濃郁狹長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朝塍,不知道他的燙金眼罩拿掉之後,眼睛與眉毛的形狀是不是與這個一樣?
兩人默默地對視片刻,繁星盜率先冷冷地開口,不悅地質問道,“你來幹什麼?”
閒詩緩緩從牀上坐起了身,故意就這麼只穿着裡衣地與繁星盜面對面,淡淡道,“我心裡終於有了其他男人,來此地與你告別,好從此將你徹底從我心裡去除。”
繁星盜直直地望着閒詩,突然站起身道,“人也見了,別也告了,你可以走了。”
“慢着。”閒詩從牀上跳了下來,指了指椅子道,“你坐下,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繁星盜狐疑地看着閒詩,緩緩地入座。
而閒詩一趁着他入座,便猛地朝着他撲了過去,兩條腿霸氣地跨着坐於他的腿上,雙手則緊緊地將他的脖頸圈住,彷彿在急切地佔有一個並不屬於她的但她很在意很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