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盜扛着裹着被子的閒詩直接跳出了北窗,沒走幾步卻又停下了腳步,沉聲問道,“今晚此屋不宜再留,你可願意跟我走?我不勉強。”
想到那個差點將自己毀掉的男人,想到那個男人還昏倒在她的寢房中,閒詩心裡便涌起一陣噁心,半點沒有去看一眼那個男人究竟是誰的興致,果斷地發出一個肯定的聲音,“嗯。”
她寧願不顧名節地跟着繁星盜暫時避開,也不願意留在寢房裡面臨危機,或許那個男人倒下了,會有下一個男人又潛進來?
曾幾何時,曾經被花流雲形容得固若金湯的花家,除了繁星盜,居然還能潛進其他人?
夜風幽涼地吹着,繁星盜扛着閒詩時而走在黑暗的路上的,時而跳躍在樹木與牆壁之間,男人果真如周夫人形容得那般孔武有力,居然只用一條臂膀,便能將她當做小雞似的拎着行走。
男人的臂膀緊緊地圈住閒詩,又在他的極速狂奔之中變幻着動作,這在平時並沒有什麼,但今晚的閒詩像是被風寒刺激瘋了,居然覺得男人的臂膀對自己充滿莠惑。
那些可恥的渴望再一次地升騰起來,攪得閒詩巴不得有無數條這般強健的臂膀將自己一圈又一圈地包圍,動作,圈緊……
若是男人打橫抱着自己,閒詩恐怕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動作,早就厚顏無恥地將他緊緊抱住,此刻被他在側邊扛着,又被一層被子包裹着,閒詩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傷悲。
經過半個多時辰的徒步狂奔,繁星盜帶着閒詩來到了一片荒野,舉目四望,絕無他人。
突地,閒詩耳邊傳來溪水的潺潺聲,一眼望去,十幾步開外的地方,有一條蜿蜒不絕的溪流。
剎那間,閒詩本就乾渴的嘴巴變得更加乾渴難耐,像是掩藏其中的火苗已經被點燃。
她正準備從繁星盜身上掙扎下地的時候,繁星盜已經將她一把扔在了地上,動作不輕不重,似在嫌棄她與他身軀相觸了那麼久,又像是怕摔疼了她。
閒詩還沒來得及爬起,耳邊便響起了繁星盜的聲音,“想喝水?”
喉嚨彷彿已經在火苗中冒起了滾滾炊煙,加上渾身又沒有什麼力氣,閒詩猛地點頭,以爲他會幫自己取些水過來。
“你自己去喝還是我幫你取水?”繁星盜卻吐出這麼一句。
這男人好生奇怪,願意幫就幫,不願意幫就拉倒,這又有什麼好問的?簡直是在浪費她的時間。
閒詩心裡一陣氣惱,猛地便掙開了棉被,襤褸的胸前與下半身被迎面的涼風一吹,渾身立即猛打了一個機靈。
她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僅存的短衣已經不再完整,而是破爛溜丟。
若是之前沒給那個可怕的男人扯裂,倒還是能遮住重點,但如今,在朗朗月色下,哪還能遮住什麼?
閒詩傻了傻,卻沒有及時用被子將袒露的身子遮住,而是第一時間防備地朝着繁星盜望去。
這一眼望去,她本就燒紅的臉變得更加火旺。
繁星盜直直地盯着她的上半身,眸光坦然而直接,像是第一次看見女人的這般樣子似的,雖半點沒有淫邪,卻難掩他的驚訝與好奇。
下一刻,閒詩惱羞成怒地用被子將自己的身子掩蓋住,嘶啞地吼出一聲道,“你——”
她欲罵他無恥混賬之類,只可惜,第二字還沒吼出來,喉嚨就像是已經被自己給喊破了,又幹又痛得厲害。
繁星盜眸光訕訕地往下,將她下半身也緩緩地掠過一遍之後,這纔將眸光移開,且嘴上爲自己辯解道,“我又不喜歡女人,將你當男人看的,你無須放在心上。”
閒詩氣呼呼地瞪大了眼睛,哪有人不喜歡女人卻盯着女人的胸前看得津津有味的?
難道他其實對男人有興趣?
“不過我會隱晦地轉告我那兄弟,說你身段非常不錯。”
又是他那傳說中的兄弟!
這個兄弟被他提的次數多了,閒詩不覺對他生出越來越大的興致,倒不是真的想跟那個男人有什麼牽扯,而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聖,讓繁星盜如此津津樂道。
閒詩抿了抿脣,此刻乾渴至極,也暫且不與他計較,艱難地啓脣道,“水……”
雖然她這個水聲根本沒有發出,但繁星盜還是立即看懂了她的脣形,不再與她調侃,而是爽快地點了點頭,“等着。”
轉身走了幾步,繁星盜有些爲難地轉身,“沒有容器,怎麼喝?”
閒詩正準備出主意,繁星盜從懷裡利落地掏出一個酒壺,道,“用這個裝,你可介意?”
這酒壺哪怕是空的,定然也殘留着酒味,若是平日,對酒味特別敏感的閒詩定然拒絕,但今晚不同,她對水的渴望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是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重重地點了點頭,閒詩巴巴地望着在月色下泛着漂亮光澤的溪水,吞了吞口水。
繁星盜疾步走到不遠處的溪流邊,先將酒壺倒空,再將溪水倒滿。
當閒詩以爲他會立即將酒壺拿過來給自己喝的時候,他居然將酒壺使勁地晃了晃,繼而一把傾倒,把裡面的水緩緩地倒空。
閒詩驚呆了,繼而怒氣衝衝地瞪着他,正準備撿起一塊小石子朝着他砸去,卻見他第二次將酒壺灌滿溪水。
這一次,繁星盜既沒有晃盪,也沒有將酒壺傾倒,而是將酒壺嘴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最終似是滿意地站了起來,朝着閒詩快步走來。
那一剎那間,閒詩眼眶一熱,突然就明白了他。
沒想到,這個男人一直記得她厭惡酒味,或者說放在了心上,是以不光將他酷愛的酒水毫不猶豫地傾倒掉,而且還用溪水過一遍洗盡酒味,再敢給她喝。
“喝吧,如果噁心,我再去洗洗。”繁星盜將酒壺遞給了閒詩。
閒詩連嗅都沒有嗅,小嘴直接對準了酒壺口,咕嚕咕嚕地大喝起來,完全不顧形象。
她辨別不出這酒壺裡究竟還有沒有酒味,只知道這是她喝過的最甘甜的溪水,像是能瞬間甜到心坎深處。
冰涼的溪水淌過她的脣瓣,淌過她的牙齒,淌過她舌尖,淌下她的喉嚨,將那些滾燙的地方,一遍一遍地用涼意席捲。
喝完一壺,閒詩只消朝着溪水看去一眼,繁星盜便心領神會地像個奴才似的,默默地接過她手裡的酒壺,再去溪邊灌來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