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王詩的提議被我無限期擱置了,不再去談也不再去提起,僅當它是一個提議,讓它隨着時間而淡忘於每個人的腦海。

我是這樣打算並且這樣去做的,同時我也深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繁忙過後即將是一個不長的假期。這個假期,有朋自遠方來。而來者——對於王詩而言是個不速之客;對於姚遙而言是望眼欲穿;對我而言,她只是個多次被不同人提起的陌生人而已。

李婷——這個王詩口中奪朋之妻繼而小三轉正的傳奇人物,就在假期到來的前一天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個女孩,單純得可愛。

這個女孩,很難被與小三這個貶義性極強的字眼聯繫到一起。

這天的晚餐,我,王詩,姚遙,李婷……我有種啞然失笑的感覺,真不知該說這是一場愛情的靈感,還是將它定義爲四角關係的困惑更爲恰當。

我很佩服王詩可以泰然地坐在那二人的對面,將那緊扣的十指和閃耀着金屬光亮的指環盡收眼中。比那光亮更刺眼的是那二人的深眸對望,此情此景,我不禁浮想聯翩。一個模糊卻又清晰的身影在我的腦海中若隱若現。過去的一段日子裡,我一直在倉皇逃竄,而內心深處卻又無比留戀。

“我很想駐留在那個光輝燦爛的世界去,永遠沒有煩惱,不是以朦朧的淚眼去看它,也不是以痛苦的心情去追求它,而是真正的和它在一起,在它之中。”

這是《呼嘯山莊》中的一句話,此時此刻,它就這樣突然從我的記憶中凸現出來。愛情的悲劇從古延續,失戀的人們——時間的流逝給他們帶來的是對命運的屈從和一種比尋常的歡樂更甜美的沉思。

我望了王詩一眼,她的臉上掛着笑,而的她的目光卻遠沒有她的笑表現得那樣單純。

這一頓晚餐,幾多盎然,幾多惘然。

華燈初上,姚遙提議在熱鬧的街區走走,我便“先行一步”而不得了。一日地主之誼也不曾盡得,如何便要去?只好作陪,繼續當着熱戀中親密愛人的陪襯,做着“桃花依舊笑春風”的反差。

姚遙和李婷牽着手走在前面,我和王詩並排而行。路人擦肩而過,誰解其中味。

街邊的攤販大聲地兜售着各種小玩意兒,引得姚遙和李婷不斷駐足。戀愛中的人啊,恨不得買下所有物什來作爲愛情的見證。她們二人的快樂,我們不會懂得,即使我們曾經也都擁有過。

愛情太短,遺忘太長,最回憶不得,卻是不思量,自難忘。

我站在街邊張望,有點覺得口渴了,想找個小店買幾瓶水。

“川兒。”

“嗯?”

再回首,百轉愁腸。

我曾是那麼喜歡用她的語調讀出我的名字,而現今,我卻在回憶中模糊了她的聲音。

意外,總是讓人猝不及防,原本的安安靜靜立時金鼓齊鳴兵荒馬亂了起來。

“你好嗎?”

“好久不見。”

——原來愛情真的並不複雜,來來去去不過三個字,不是我愛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嗎、對不起。

回憶就在這一刻風崩離析,化入塵埃,伴着微風,消散在人海。